0%

所謂的靶子，遣使就是一些從館驛裏面拿出來的陶罐，擺在一排白坯的柴木桌上。在每張白坯木桌七八十步開外，都是一個披著鐵甲的阻卜人。

好像是私兵啊！雖然只有一百餘人，但終究是不受兵部和樞密院控制的私兵！若是不能戰的保甲丁壯也就罷了，大宋地界上擁著幾百保丁的豪強也不是太少。可這等精銳可不是保丁，是比大宋禁軍還精銳的軍隊啊！

「也好！」拓俊京點點頭。

「佈道團？」劉逵瞪大了眼珠子，「這，這，這……這是私兵？」

道路兩旁，山峰聳立，巨木森然。一支隊伍，正浩浩蕩蕩列隊而行，走在高麗國海州通往開京的道路上面。

其中博士生和候補博士是不支薪的，往上的十一階都是有錢拿有房子分的。不過對雲台學宮的那些博士生而言，博士團的職位可不是他們想要的……

他也不知道童貫上哪兒找來那麼多傻乎乎的禁軍……大半天時間走了好幾十里，還穿著鐵甲扛著行李，居然還沒一個人要賞錢的！一定是傻了！

「對！」童貫點點頭。

至於臨陣發賞錢什麼的，界河商市的護衛隊是沒這規矩的——賞錢那個多沉啊，一緡錢就好幾斤呢，往戰場上運？嫌後勤壓力太輕還是怎麼著？而且萬一打敗了打死了，這些錢不就送人了？

范之文剛到一個看著就寒酸的高麗國館驛，還沒吃上一口泡菜就涼麵，童貫就把他找去了和*圖*書，說是高麗人想和大宋的武士比射箭。

「都叫來？」范之文追問了一句。

是啊！吳延寵何止去過宋國，他壓根就出生在大宋海州啊，還在海州生活了二十多年，可沒少見到駐防海州的「禁軍精銳」，都是軟懦稀爛的，哪有那麼能吃苦的？大宋的幾十萬禁軍要都這樣了，契丹和党項早就滅亡了吧？

「喏。」

武好古的把柄終於抓到了！大宋的武官，最忌諱的不就是擁有精兵嗎？

范之文今天也真是不走運，剛剛安排好大傢伙吃泡菜、涼麵和自帶的風乾牛肉，自己還沒吃上一口泡菜，就被叫到劉逵和童貫跟前問話了。

……

全副武裝趕了那麼老遠的路，還表演了射箭，那麼辛苦……能不給賞錢？大宋禁軍的規矩，上陣前不給錢是不拉弓的！他們這些人不會嘩變吧？

而騎馬跟在這些護衛後面，前來迎接宋使的高麗國樞密院別駕拓俊京和轉任海州州牧的吳延寵二人，也被眼前的這些「大宋禁軍」給唬住了。

由劉逵、童貫率領的使團，現在已經踏上了高麗國的土地！

「那待會兒到了館驛，別駕就邀宋軍的好手比試射箭吧。」

那個高麗國樞密院別駕拓俊京也沒臉去和人家比了……那麼遠的距離，一百來人，居然一箭都沒射偏！

拓俊京笑了笑：「如何不善？我可是大王的護衛出身。」

而范之文和他的九個同學，現在也都以身和圖書作則，穿上了皮甲，也背上盾牌和行李，挎著長劍，呼哧呼哧的趕路——居然也沒落下。

吳延寵和拓俊京，還有大宋的正使劉逵三個人看著都傻了！

而劉逵和童貫非常走運，出了海州灣就遇上西風，兩天就到了高麗國海州。因為沒有受多少海上漂泊之苦，所以使團只在高麗海州休整了幾天，然後就浩浩蕩蕩北上了。

「射箭好的？」

不一會兒，一百來個披著鐵甲的阻卜人就在館驛外面列成了一排，人手一張水牛角弓，一手還捏著三不齊箭。

「也許他們只能行軍……」吳延寵道，「要不試試他們？」

這個時候范之文快步走來請示了。

看到這陣勢，吳延寵也有點發懵，自己說的是漢話啊，那個閹人童貫不會聽不明白吧？

不過商市也不是沒有鼓勵打手賣命的辦法，譬如這些阻卜戰奴也是有級別的，有下兵、中兵、上兵、下士、中士、上士一共六階，每升一階，都會加薪水換房子。每降一階，同樣也會減少待遇。

嘩啦啦的馬蹄踏過溪水，童貫騎著一匹武好古贈送的駿馬已經先踏足北岸。緊接著就是十余名騎士和更多的披堅執銳的甲士跟著涌了過來。

「大官，靶子已經立好了，可以射了嗎？」

雖然大宋海州到高麗海州之間有一千三四百里之遙，但是海上行船講究的就是順風逆風無風，要是逆風或無風，一百里也遠得不行了。要是heｔuｂook.cｏｍ•cｏm順風，一個時辰就能行上幾十里，比騎兵還快！一千三四百里就是一天多一點的功夫。

「不清楚？」拓俊京皺了皺眉，「你不是去過宋國許多次嗎？怎麼會不清楚？」

「從斌啊。」童貫小心拈著僅剩的鬍鬚，笑著說，「去把射箭射得好的都叫來，和高麗人比一比，莫要墮了大宋的威風。」

……

「放！」范之文隨即大吼了一聲，然後就聽見一陣「崩崩崩」的弓弦響動，緊接著就是一片稀里嘩啦的聲音。

武好古在界河商市給他們分了房子和女奴做老婆，現在出動的一百零三人都是已經當了爹的。他們在外面賣命，家裡的妻兒自有市舶司照顧，按月發錢發糧。若是他們殉職了，老婆孩子也能拿到高額的撫恤，如果他們叛變，那麼老婆孩子都會變成奴隸被發賣。

所有的罈罈罐罐，全都被射成了碎片！竟然沒有一箭是射空的……

之所以是浩浩蕩蕩，那是因為武好古派出了由十名博士帶領的一百名阻卜戰奴。其實這些阻卜戰奴也不是很嚴整，這些草原部民本來就不是很守紀律的。哪怕讓慕容忘憂狠狠整頓了一番，也還是顯得鬆散。但是他們體力好，也能吃苦。披上鐵甲，戴著鐵盔，背著藤盾和行李，腰帶上掛著長劍和弓矢，手中再拿上一把一丈多長的長槍，妥妥一百多斤的負重，還能矇著頭趕路，走得居然還挺快！

「我們沒有軍號。」范和_圖_書之文道，「我們，我們是佈道團，是博多佈道團，是武宣贊把我們借給童大官的。」

另外，好像沒看見那十來個管兵的小武臣帶著錢或者絹帛啊……真的可以不給嗎？

順便提一下，博士團的博士一樣有級別，最高的是博士團總團長，接下去依次是副總團長、大團長、副大團長、團長、副團長、院長、副院長、佈道團長、佈道副團長、博士、候補博士、博士生等一共十三階。

這就是傳說中不堪契丹一擊的弱兵？

悄悄和吳延寵說話的是名叫拓俊京的高麗國大臣，他是高麗國王王顒的心腹，是從潛邸就跟隨王顒的舊人，也是王顒最信任的將領之一。

「這個……」吳延寵搖搖頭，「這個下官也不大清楚。」

一百多名漢子，全副武裝蒙頭趕路的場面，在什麼時候都是很有震懾力的。

而宋使劉逵比拓俊京更吃驚，這些大頭兵哪兒來的？那麼小的罐子在那麼遠的距離上居然都能一箭射中！童貫那個腌漬貨從哪兒找來的這等精銳？難道是西軍？回頭一定要好好問問，必須問清楚了。能練出這種精兵的將領怎麼都要推薦給官家，必須大大的重用啊！

「吳州牧，我聽人說宋國武力孱弱，不堪契丹一擊。難道眼前的這些兵士，就是傳說中孱弱的宋國禁軍嗎？」

「不用給賞錢？」劉逵驚訝的都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你們的軍號是甚？是西軍的？」

那契丹天兵和-圖-書該多厲害啊？大王還夢想著要在打敗生女真之後奪取契丹人的東京道呢……這，這不是送死嗎？回去一定得好好勸勸大王。

「射吧！」童貫點了點頭。

「別駕可善射？」

「都，都是好手？」

這個武好古，居心叵測啊！劉逵心中先是一驚，然後就是狂喜。

「那是自然！」

「賞錢？不，不用給吧？」

而且這幫傻子的裝備也奇怪，怎麼又是長槍，又是劍盾，又是弓箭的。他們到底干哪行的？該不會樣樣都精通吧？這都能當教頭了。

「試試？」

因為得知宋朝使團帶來了一支「鐵衣衛隊」，所以王顒就派拓俊京來看看——畢竟高麗國也有好幾十年沒打過仗了，上過戰場的那一代人基本上都掛了。現在活著的也沒人知道真正的精銳是什麼樣子？同樣不知道不堪契丹一擊的弱雞軍的標準是什麼？

問的是給賞錢的事兒……這些阻卜戰奴當然是有利益的，沒利益他們也不能那麼聽話。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劉逵，不過他心裏其實沒底，純是在吹牛。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啊！

范之文心裏面自是不住埋怨高麗人多事兒，但還是下去安排了——射箭好的人可多了，除了十個博士不好，別人都好啊，箭都射不好還怎麼當阻卜人？

至少一百斤的負重，還矇著頭一走好幾十里，行軍速度一點沒有減慢……這個就是不堪一擊的軍隊？那百戰百勝的契丹人長什麼樣？三頭六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