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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得里底和牛舒溫沒有跟著武好古、張康國去入住剛剛擴建完成的沿海市舶制置司官衙——就是原來的市舶司官衙，被米友仁接手后又大興土木擴建了一番，還修了紅色的城牆，也變成了一座城堡——而是去界河商市內的自家宅邸了。

就在趙佶的乖兒子趙乾順準備替父西征去教某個中國埃米爾兼桃花石汗做人（其實人家也冤枉，喀喇回鶻早就一分為二了，而且自稱桃花石汗的西喀喇回鶻，在哲宗朝的時候已經被塞爾柱突厥打趴下當了小弟了）的同時，武好古已經陪著張康國、蕭得里底、牛舒溫等人回到了繁榮而且強大的城市界河了。

他當然也知道這事兒很不容易辦到，所以也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反正契丹的底牌他清楚，是不可能進攻界河商市的，而且就算來進攻，武好古也有辦法應付。

和蕭得里底、牛舒溫分別之後，武好古就陪著知樞密院事張康國一塊兒去了自己的新官衙。一行人才到官衙（其實是一座城堡）的大門口，就看見米友仁帶著一群屬員從裏面一路小跑出來了。

他忽然語氣放沉，看著蘇轍道：「子由先生，晚生覺得，這契丹已經沒有十年的安泰了！如果不能在今次一勞永逸解決西賊，將來說不定會誤了收復燕雲的戰機。」

而在置司衙署建成之前，海路市舶制置司就和界河市舶司合署辦公，也就是兩個衙門合用一個衙署。

ｈtｔps://ｗwｗ•ｈｅｔｕｂｏｏk.cｏｍ•coｍ說著話，武好古和張康國還有米友仁就已經進了制置司衙署的大門。現在衙署的圍牆修得和城牆差不多了！也是夯土包著紅磚，足有三四丈高。城內被街道和坊牆一分為四，一處是市舶司的衙署；一處是招商務的衙署（其實是海軍部）；一處是庫房；一處原本準備修建兵營，不過現在正在施工，修建制置司衙署。

武好古笑著：「樞相有所不知，這些遼國的貴人都喜歡狡兔三巢，免得被卷進各種內訌，落得個斷子絕孫。因而有點身家的遼國大官，都在界河商市置了產業。」

張康國看了一眼武好古，武好古笑著開口，說話不急不徐，平穩如一的聲調中還真透著幾分大儒的氣度，「破山中賊易，破心中賊難。西賊之亂，源於李繼遷、李德明、李元昊祖孫三代背華夏而入蠻夷，禿髮易服，生造文字，自絕中華。這就是心中之賊！而繼遷、德明、元昊三賊所倚仗之党項兵馬，則是山中之賊。如今山中之賊已破，心中之賊猶存。所以官家才想以聖人之道，去破心中之賊，使興、涼、甘、肅、瓜、沙諸州生民，重回我華夏正道。」

不過由於完顏斜也參与了幾個月前的明堂川之戰，對大遼紙老虎恐怕有了更透徹的認識，而且他和手下的那些「生女真敢達」還帶了大量的鎧甲回了老家，完顏和圖書部的實力肯定比歷史上更強。

再說了，現在已經是初秋了，秋收在即，等到靈州田地裏面的糧食收割了，高俅的十萬大軍就有吃不完的米面，就算渡河進攻興慶府也沒什麼問題。

這事兒其實也怪天方教的哈里發太想當然，隨隨便便就把中國總督和宋國可汗的官職給了回鶻人了——估計也是回鶻人的薩圖克·博格拉汗（第一個改宗天方教的回鶻大汗）自己花錢從哈里發那裡買的官，要不然怎麼是「桃花石」（宋國）汗呢？如果按照天方教的稱呼，不應該是大宋蘇丹或是大宋埃米爾什麼的嗎？

張康國也嘆了口氣，他這回難得和蘇轍有了共同語言了。

蘇轍原來已經從析津府回到界河了，不過這也對，從析津府到界河商市沒多少路，而從開封府到此可不近啊。

在政治上，燕雲漢族豪強都是遼國的世選之家，靠投胎就能做官了。如果投靠到宋朝這邊，那就得去考科舉，那可是真的考啊，不是遼國這邊看出身上榜的進士！

還別說，蕭合達這些天挖空心思在琢磨，還琢磨出了一個高俅不得不往裡面跳的大坑了。

然後武好古、張康國二人又和林攄、武好文見了禮，才一起攜手入了衙署的中堂之中。

林攄也道：「是啊，遼國的耶律儼，馬人望，還有党項使臣李造福、田若水都堅決不允。稱臣，稱兒都允了，只是這禮法、服飾、文字、習俗，都已經養成，如何和圖書能夠更改？」

「所以才有一勞永逸，把心中之賊一併破除啊！」武好古道，「如果留著心中之賊不滅，不出十年，西賊就有可能復興，到時候又得開戰了。」

「老師，老師您可來了！」米友仁到了武好古的馬前，行了一禮，「子由先生他們前天就到了，還有遼國的耶律儼、馬人望也一起來了。子由先生現在就住在制置司衙署裏面，耶律儼和馬人望住在城內。」

「這個容易更改！」武好古笑著，「可容易啦，這個銀州、夏州、宥州、鹽州，還有朔州的番漢百姓，全都改了！」

在經濟上，燕雲漢族豪強世世代代把持著五京計司的大權，基本上控制了遼國的工商業，而遼國的工商業和大宋的工商業也不是一個體系，沒有各自的分工，短時間內很難整合。

武好古笑道：「怎會和契丹開戰？無非就是和局不成，慢慢談判就是了……反正現在山中賊已破，西北戰事盡可以拖延，讓西賊慢慢把血流干就行了。」

蘇轍、林攄，還有武好文等人已經袍褂整齊，站在衙署門口相迎了。

「界河商市裡面豈不是到處都有遼人？」張康國眉頭大皺，「非我族類，其志必異啊！」

歷史上宣和北伐的時候，倒戈投靠宋軍的遼國漢族官吏和大族並不多，主要原因除了童貫的仗打得太讓人灰心，就是雙方並沒有共同的利益。

總之，這事兒也就是遇上好說話的大宋初年了，要是和圖書換成大唐開頭的那些年，一準要引發世界大戰的！

而界河商市的出現，則有可能在燕雲豪強和大宋之間尋到一些共同的利益……當然了，如果趙佶真的能履行承諾，讓武好古來收復燕雲，那麼他能找到或者創造出的共同利益就更多了！

「分內之事，何足為勞？」張康國笑著還了一禮。

林攄翻了翻眼皮，這不廢話嘛！那幾個州都叫高俅打下來了，誰敢不移風易俗，腦袋就得搬家……

「見過子由先生。」武好古也向著蘇轍行禮。他的官階可不比蘇轍低了，不過他既然拜了蘇東坡為師，蘇轍就是他的師叔了。

所以武好古就只能爭取在這一次戰爭中，把西夏的心中賊一併破了，使其回到正確的民族團結的道路上來。

米友仁也道：「俺們大宋是不殺士大夫的，遼國可沒那麼好說話……一旦政爭失敗，就有可能家破人亡，所以有機會的時候，大家都得留個後路。俺們這處界河商市開張的時候，正好遇上遼道宗年老將亡，因而不少遼國的貴人為了避險，都將一部分家人安置在界河了。這界河商市能有今天這般繁榮，也託了他們的福啊。」

「賓老，崇道，一路辛苦了！」蘇轍衝著來人拱拱手。

「可現在他們就是不答應。」蘇轍眉頭大皺，「難不成為了這事兒，真和契丹再開一戰？」

「談何容易？」蘇轍連連搖頭，武好古這話在他聽來都有點迂腐了。「西賊自絕中華已經和_圖_書百多年，早就自成一體，再想更易，只怕要百年之功，不可急於一時啊。」

很有可能會提前起兵！

因此党項的心中賊，是肯定存活不了多久的！

武好古笑了笑，「若真如此，需要擔心的也是契丹人……因為在俺們這處界河商市裡面的遼人，大部分都不是契丹人，而是漢人、渤海人和女真人！其中漢人又多出自燕雲豪強，他們和俺們才是同族，和契丹人卻不是族類。現在這些燕雲豪強和俺們不僅有同族之情，還有了金錢上的利益！樞相，這錢可通神啊！」

「崇道，這些遼人怎麼都住進界河商市城內了？」跟著武好古一塊兒來的張康國有些糊塗了，界河商市好像在大宋的土地上啊！遼國使臣不是應該住館驛嗎？怎麼都自己走了呢？這不符合規矩啊！

現在已經是西元1104年秋天了，如果歷史不發生大改，10年之後的1114年就是完顏阿骨打起兵反遼的時候了。

所以這天可汗可是貨真價實的！

「崇道。」蘇轍皺眉，「你可知道戰事遷延一日，朝廷就要花費多少軍餉，陝西百姓又要承擔多少轉運之苦嗎？」

哦，也不能這麼說，趙佶不能算天可汗，他最多是個海可汗……

中堂內，有些性急的林攄也不等寒暄客套話說完，就打問起來有關最新和談條件的事情。

不過大宋現在也有天可汗了！而且從地圖上看，大宋這位天可汗將來可以擁有的地盤，肯定比李世民還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