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兄妹相親……這話說的有點刻薄了！哪怕崔憲不認自己是漢人，但是他祖上是號稱海東孔子的大儒，儒家的禮法還是不能丟的。

「本官沿海市舶制置使武好古，奉旨接伴，館驛已備，但請公主殿下移步，稍解逆旅勞頓。但有所需，本官當儘力滿足！」

可耽羅國憑什麼？就憑藉著宋人的兵馬打敗了自己的700多步卒？真要打，現在才剛剛開始呢！

「海東先生，您可別亂說！」范之文還是一臉和氣的笑容，「大宋可沒奪過耽羅國……咱們也不是大宋的官兵。而且耽羅國，如今還是高麗國的屬國。高麗的屬國不願意被高麗吞併，這個大遼國不好管吧？」

原來她是成安公主，趙佶的兒媳……

「我認得你，你便是畫聖武好古！」

「呵呵，宋國也能算天朝？」崔憲冷笑著，「連燕雲十六州都收不回來……如果有天朝上國，那也是大遼！大遼可是高麗的上國宗主！」他瞥了一眼范之文，「你們現在用詐謀奪取耽羅，一旦我主向大遼請兵求援，饒是你們大宋舉國之兵到此，也是死路一條！」

崔憲被帶到耽羅星主高岷跟前的時候，他已經不害怕了。

崔憲只是冷冷一哼，一身正氣，橫眉冷對。「要殺便殺，何必多言？」

高岷看著崔憲臉上的表情就知道這個腐儒在想什麼，當即就道：「吾雖島夷，但已入華夏，因此就是漢人了！而你崔憲雖為博陵崔氏之後，但是和_圖_書卻入了兄妹相親的高麗，不知還是漢人嗎？」

死有重如泰山，有輕如鴻毛。他現在是為君而亡，為國盡忠，當然是重如泰山的，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所以被人拎過來的途中，他已經把流芳百世的絕筆詩都想好了，就等著臨難一死報君王了。可是敵人卻不要他死！

成安公主與武好古一福，「武帥司，你我真人未曾見過，不過卻是在雲台學宮裡面見過你的畫像。」

界河商市北城之外，新建成的接官亭畔的官道之上。一群穿著各色官服的沿海市舶制置司的文武官員，全都喜氣洋洋的立在道路當中，迎接來自遼國的成安公主耶律南仙。

而高麗王室的族內通婚在他看來，簡直如禽獸一般……

年少的女子忽然指著武好古歡聲叫道，聲音若銀鈴一般悅耳動聽。

如果能夠順利拿下絕影島，再加上對耽羅島的實際控制，武好古就能進一步去打開日本的國門了。

高麗怎麼說都是海東強國，歷史上和契丹大戰三場，前前後後持續了幾十年，才打出了一個表面稱臣，但實際上自己過自己的小日子的局面。

這局面還能收拾？崔憲橫了一眼高高坐在御座上的耽羅星主高岷，這要是在幾天之前，他的冷眼足夠讓高岷害怕上好幾天。可是現在，這位耽羅星主哪兒還有一點懼色？

范之文聞言，則是輕聲一嘆：「海東先生何必一心求死呢？如今局面又不是不和*圖*書可收拾……」

所以耽羅島上的天變，高麗大王王顒暫時是不會知道的。至少要等到明年春天之後，東南風漸漸起來的時候，才有可能會有船隻離開耽羅島去給王顒報信。而在王顒得到消息之後，至少還得花幾個月時間組建水軍，等待北風，然後才有可能南下耽羅。

高岷笑著說：「本王以臣禮侍高麗王，就猶如高麗王以臣禮侍契丹皇帝！」

「哼！」高岷也不示弱，「本王有大宋天朝相助，區區高麗，根本不在話下！」

「海東先生！您可受委屈了！」

「星主，你別這麼說海東先生。」范之文在旁勸道，「海東先生祖祖輩輩都是恪守禮法的，絕沒有兄妹相親之事。」

「公主，這不合禮儀……」跟著成安公主的那個契丹婦人這時開口了。

「那可好了！」少女拍了拍手，對身邊的婦人道，「觀音婢，武帥司是大儒，他說沒有不合禮儀，那就沒有問題了。」

在河西軍中，有資格給趙佶當兒子的，也就是趙乾順一人，連節度留後趙察哥，也僅僅是姓趙，並不是趙佶的兒子。

「怎麼說『我們高麗』。」范之文笑著插話，「海東先生和高星主都是漢人，並非高麗之人，我們才是一家子啊！」

「並沒有不合禮儀。」武好古卻笑著插話，「本官昔日在宮廷為畫師，給太后、娘娘和公主們都畫過。」

「高岷。」崔憲用高麗話大聲道，「別以為你有宋人撐hetubook.com.com腰就可以造反了，等到大王發兵討伐，將你拿住，少不了要千刀萬剮！」

因此耽羅星主高岷和耽羅佈道團團長范之文還有的是時間整頓耽羅島上的防禦，以便迎接可能到來的戰爭！

崔憲哼了一聲，心說：我當然是漢人，博陵崔氏，五姓七望，大大的士族……你范之文雖然不是個東西，但也是漢人。可是高岷不過是個島夷，怎麼也成了漢人了？

范之文這時笑著對崔憲說：「海東先生，你也不要害怕，今次是不會要您性命的，且在耽羅島上委屈一些時日，等到東南風起來，就送您去中原一趟，崇道先生有點事情想和您商談則個。」

趙安惠就是原來的西夏太師尚書令嵬名安惠，現在他是河西節度通判兼節度使司長吏，也就是河西軍的文官之首。在嵬名乾順認了趙佶做爸爸后，這些姓嵬名的西夏「皇親」全都改姓了趙。不過他們只是姓趙，並不是皇親。

武好古聞言卻是一愣，她是誰？怎麼會認得我？難道她也來過界河商市？

無非就是一死！

她果然來過界河商市。武好古的畫像在界河商市的雲台學宮裡面掛著——他是大儒嘛，自然要讓學生們知道他長什麼樣了。

崔憲真有點哭笑不得了，范之文和高岷還真有點像是一對活寶，一點都不知道他們剛剛捅了多大的馬蜂窩！

不過在建中靖國四年十二月下旬的時候，武好古的腦海中並沒有高麗、日本乃至耽m.hetubook.com.com羅國的位置。因為他正在為另外一件大事奔忙，這件大事就是大遼國成安公主耶律南仙下嫁大宋西平王趙乾順。

笑著上來安慰他的是雲台學宮的博士，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陰險小人范之文。

「武帥司，待會兒可否為吾畫上一紙？」

現在是冬天，海上颳得是東北風、西北風和北風，順著風向只能南下，而無法向西北方向的界河商市而去，同樣也去不了東北方向的高麗國。

崔憲一愣，又看著高岷。

什麼？耽羅還是高麗的屬國？

「哼！」

而且趙乾順和耶律南仙的婚姻，本身還可以促成一樁至少上百萬的大買賣——界河大相國寺的銀行僧智深大師和潘興業，一個多月前，就奉了武好古的命令北上析津府去和耶律南仙以及西平王方面迎親的使者趙安惠碰面了。

同一時間，在界河商市的武好古還不知道耽羅島已經是自己的地盤了，而且他也不知道界河商市沒有在高麗海州拿到租界，卻得到了釜山浦附近的整個絕影島——絕影島就在釜山浦的海灣裏面，面積差不多就是15000畝，正好「給遼國」當租界。

也不知道她們中哪一個是成安公主？武好古打量著兩個女人，心想：如果那個二十來歲的女人是成安公主，那趙乾順可就虧了……

這可是宋遼還有西平兩國三方的大事兒，甚至還可以牽扯到黑汗回鶻、塞爾柱突厥和巴格達的哈里發。說是個重大國際事件也不為過！m.hetubook.com.com

成安公主顯然對武好古的畫技更有興趣，居然當面求畫了。

「你，你們耽羅想和我們高麗一樣？」崔憲有點哭笑不得。

現在是北宋，還不是「存天理，滅人慾」的時代，男女大防還沒那麼大——「存天理，滅人慾」的時代多半是不會有了，因為武好古的《實證論》和《理性論》比《天理說》流傳更廣，在實證主義和理性主義的批評下，理學也就是一種假說罷了。

一輛馬車在一群契丹和西平軍的武士簇擁之下，在武好古等人的跟前停下。

其實高岷是想向大宋稱臣的，多少也弄點歲賜來花用。可是現在東北亞的國際形勢暫時還能讓耽羅成為大宋的藩屬。因為大宋還不能和高麗國撕破臉，這樣可不利於界河商市在高麗國本土謀取租界。

……

武好古上前一步，又拱了拱手，笑著：「公主殿下，你我可曾見過面？」

對武好古的界河商市而言，趙乾順和耶律南仙的聯姻，也能大大緩和之前緊張的宋遼關係，能讓大家安心一點兒做買賣。

不等武好古反應過來，遼國的送親使馬人望已經快步上前，朝那個女子唱了一個肥喏：「公主殿下，宋國的武帥司請咱們到界河商市的館驛中歇息。」

從車上走下兩個女子，一個看上去大約在雙十年紀，做契丹婦人打扮，相貌也算養眼，但不是絕色；而另一則是個做漢人打扮的少女，約十四五歲模樣，相貌極美，恍若仙女一般，氣質更是端莊高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