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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紀，快撤吧！」王彥這時對李綱道，「現在情況未明，咱們總不能和朝廷的官兵開戰吧？不如且撤出青城宮去，再著人打聽消息。」

騎兵衝起來的時候，就是對德行的終極考驗了。雖然在騎兵和長槍面前，閉目待死也沒什麼卵用，但是至少能證明你是條漢子。

朝廷出兵了？一定是來抓實證學派反賊的！

張商英道：「也不是廂兵，似乎是府兵。」

「三衙管軍呢？」趙佶還沒有意識到這500人不是三衙管軍管轄的部隊，「都上哪兒去了？快給朕宣來！」

你看王安石那麼大義凜然，口口聲聲要救小民於水火，土地問題他敢提一個字嗎？他要提了，神宗皇帝馬上就得打發他去儋州看海，而且一輩子也回不來了。

「有德君子不愛財，只是未到均田時！」

「士大夫讀書科舉就是為了豪奪土地，收租放貸，盤剝小民嗎？」

兩個大臣剛要轉身離開，趙佶忽然又加了一句：「你們再順道去青城宮一趟，傳朕的口諭，讓太學生和舉人們和解……他們都是國家的人才，應該不分彼此，同心協力！」

什麼意思？

跟著趙佶一起上南熏樓的個個都是老狐狸，怎麼會不明白其中的關鍵？道，不能再論了！再論就要反了。

「別，別，好漢饒命……」

「臣領旨！」

哦，大家也不是真的就捨不得家裡的幾畝……應該是家裡的幾千幾萬畝土地。而是絕對不能開這個先例！

「混賬！趙某不懼死……」

廣場上面的舉人ｗww•ｈetｕbｏｏｋ•ｃoｍ.coｍ們這個高興啊，他們是天下四方士大夫的代表，朝廷不可能抓他們的。那麼這500精兵就一定是來抓實證學派的人的。

「雲台第一隊，隨某驅敵！」

……

「府兵？」趙佶又是一愣，「何以見得？」

對了，是有這事兒！

趙佶問：「那麼誰去查明真相呢？」

「李某亦不懼死！」

雲台學宮和辟雍學宮內部的管理都是高度軍事化的——兩宮的學生是被當成預備軍官培養的。所以李綱一聲令下，下面的人就快速行動起來，整隊的整隊，上馬的上馬，個個都麻利的很。

看到這一幕，對面的舉人老爺們也被嚇著了。

而青城論道的內容是一定會傳揚出去。這可好了，以小農為養民之本和分田分地掛上鉤了……再論下去就是在為貧下中農造反找理論依據了！所以應該馬上停止論道。如果有可能的話，論道的內容也要防擴散。

「老臣願往！」

「造反啦！」

「小農陷於困苦，難道不是因為土地多寡不均嗎？你們既然有德，為什麼不把土地分給農民？」

一幫子劍不離身，以德服人的儒你一嘴我一言的，都是損人的話，看著也不是翩翩君子。

南熏樓上，官家趙佶已經看見500個大兵浩浩蕩蕩往青城宮去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開封府界內，500個戰兵的調動皇帝居然不知道……雖然在城外，但也足夠駭人聽聞了。

趙佶點了點頭，又看了看蔡京和蔡卞，hｔｔps://m•heｔｕbｏok•ｃｏｍ.com然後才道：「調200猛士護衛你們，查明情況后速來報朕！」

御龍猛士不可能從城外開來，當值的猛士現在都在開封府南城牆上保衛自己呢！

趙鼎是漢子，李光是漢子，宇文黃中也是漢子，唐逍遙就不是了，跪地求饒，還尿了褲子……

如果一定要去御史台獄喝那碗雞湯，那還是逃到界河商市去躲一躲吧。

親自帶領一隊騎士的王彥也是暴脾氣，馬上就下達了攻擊驅敵的命令！二三十騎馬上列成一排，馬矟放平！然後一聲哨響，就衝過來了……

「那麼官營工商一定是為了貪污受賄，中飽私囊吧！」

還有幾個沒有搞清楚方向的舉人也跟著起鬨：「別讓他們跑了，朝廷的天兵到了！」

幾個重臣都長出了口氣。大家還以為蘇轍頭腦發熱，不想當大地主了！

這下可讓廣場上的舉人們知道雲台學宮的真理是什麼樣子的啦！

也對啊！趙佶也發現了。開封府的禁軍都是一成兵力扛長槍，七成兵力用弓弩的。而且也走不出這樣的隊列！這些兵不是朔方-靈州府兵就是御龍猛士。

「也好！」李綱也不甘心束手待斃。他可是新黨高官李夔的兒子，怎麼不知道御史台獄裏面的雞湯很不好喝？

「陛下。」蘇轍這個時候站出來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下開口道，「青城宮論道已經失了體統，請陛下下詔讓他們和解吧。」

擺在陳留的500府兵自己開動起來了！

和_圖_書「老臣也願意走一趟。」

「請陛下立即降詔讓他們和解吧……」

誤會？

「陛下請看，那些士兵約有三分之一扛著長槍，約有三分之一帶著刀盾，弓箭手也只有三分之一。這就是標準的朔方-靈州府兵的配置啊！」

劍不離身的儒嘴炮都那麼厲害，那邊轉放嘴炮的儒也沒忍耐多久，就火力全開了。之乎者也，引經據典的往回懟。回敬的重點，當然還是在「工商末等」和「武夫跋扈」上面了。

「敵襲！」忽然有一個騎馬而來的雲台儒生大喊道，「東南十裡外，步卒500，正急行軍而來！」

本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就結束了。可是偏偏不知道是哪個嘴賤的舉人忽然大喊了起來：「別讓他們跑了，快快攔住這群反賊啊！」

站出來的是張商英和張康國。他們一個是副相，一個是知樞密院事。倒是有資格走這一遭的。

「喏！」

蔡京也道：「陛下，這其中一定，一定有誤會……」

說著話，王彥就吹響了撤軍的哨子，帶著他的騎士如風一般而去了，只留下一地倒卧的舉人——都是自己摔倒的，大部分都沒什麼事兒，不過也有幾個心臟病發作了。

「怎麼會有朔方-靈州府兵？」趙佶臉色一沉，「怎麼回事？是誰讓他們來的？」

「撤！」李綱下了決心，「太學生先走，雲台學宮的騎士斷後，從青城宮西門出去。」

兩邊正吵得起勁的時候，忽然一陣尖銳的哨音響起。在廣場上的雲台、辟雍兩宮的儒生頓時停止了爭吵，所有人ｗｗw.hｅｔｕｂoｏk•cｏm.ｃoｍ都站了起來，手握寶劍和長槍。

趙佶眉頭皺著，他覺得青城論道蠻好玩的，就這樣下旨勸和多沒意思？

士大夫做官是一手，當大地主收租是另一手，兩手都得有。如果朝廷想動天下官員的土地，那可就肯定要亡國了。

李綱和章之鳳他們幾個也傻了。論個道而已，怎麼就派精兵來了？朝廷真的和實證學派決裂了？這可怎麼辦？馬上跑回界河商市去跟著武好古造反？好好的，怎麼就成反賊了……

「陛下，這，這，這臣不知他們怎麼動起來的！」蔡卞說話的聲音都抖了。

「不是禁軍？」趙佶一愣，「難道是廂兵？」

還好！

「是陛下讓他們來的。」知樞密院事張康國奏道，「陛下日前下詔，從朔方調了一營500府兵入京師，歸在國子監的速成武學下面。」

「殺人啦！」

「陛下，蘇轍所言甚善！」

不用說，實證學派一定被定為偽學了。要不然朝廷怎麼發兵來捉了？這可太好啦！

「陛下，論道已經失了體統！不能再論下去了。」

就在他遲疑的時候，青城學宮裡面已經亂套了。

所以李光的那套話根本就不應該說！根本不應該把道德和土地挂鉤。那個章之鳳更壞，居然拿均田分田堵他……雖然李光要狡辯也不是沒有話講，比如可以把田多田少和有德無德挂鉤，把貧民說成德少家敗。但是李光之前提出的以科舉定貧賤的原則，在根本上就否定了「經營」，那麼土地也就不能買賣，不再是私人的產業，而是國家根據科舉功和-圖-書名授予的土地使用權，這樣也就不存在「敗家賣田」的可能性了。所以這個問題議論下去，一定會延伸到土地私有制上！李光是在反對私有制了！

「快跑啊！」

不過王彥也不是真的要殺人，他是林沖手下的特務，當然知道那500個精兵是怎麼來的？所以並沒有真的讓騎士去踐踏人群，只是帶著二十幾騎用很慢的速度「沖」了一下，把廣場上的幾百個舉人嚇得四散奔逃就算完。看到趙鼎、李光、宇文黃中正氣凜然站在那裡，還挑起大拇哥揮了揮，笑道：「果是好男兒，可惜不能為國殺敵！若是來日遇上南來的滿意，只能一死報君王，又有何用？好吧，後會有期了！」

「這，這，這，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兵哪兒來的？朕可沒讓調兵！」

說不過就要動手了？君子動口不動手啊……而且動口你們也沒輸，動什麼手呢？

所以這個念頭，是動都不能動的！

幾個小黃門領了旨意就要去找人。這時張商英忽然叫了起來：「陛下，他們不是禁軍！」

因為那幫雲台學宮、辟雍學宮的生員都是得理不饒人的小人，看到章之鳳一番話把趙鼎、李光等人堵得沒聲兒了，立即就開啟了「嘲諷模式」。

「己所不欲，專施於人！這就是有德君子嗎？」

而且，高舉道德大旗的舉子們已經輸了。說得頭頭是道，一提到分地馬上就退縮，還裝什麼道德君子？一道德君子就值幾畝地？

趙佶扭過頭，目光投向了蔡京和蔡卞。兩人都面如死灰，大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