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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和蔡京說話的是蔡攸。他也是趙佶的心腹，地位和武好古、高俅、潘孝庵彷彿，可是現在卻見不著趙佶了。

在高爐和炒煉爐群的附近，還有敞開式和封閉式的磚窯各一座，這是專門用來實驗耐火磚的。

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城內的商坊也冷清了不少。只有城南依著護城河而建的打鐵場和冶鐵學院人氣依舊——一排排各種式樣的高爐已經壘起來了，有遼式的，有西夏式樣的，也有從利國監抄來的幾種中原式樣的高爐。高爐旁邊，還修建了炒鐵爐，有單室式炒煉爐，有雙室式炒煉爐，還有串聯式的炒煉爐（就是將高爐和炒煉爐用磚石砌成的溝渠連接起來）。還修了一座雙室悶爐，這是用來冶鍊坩堝鐵的爐子。

當然了，靠這一片青唐瘊子甲，朱行書和他的團隊是拿不下20萬獎金的。武好古的要求是「量產」！

「還不是府兵制鬧的？」武好古一笑，「誰也沒想到啊……大家都把府兵當成禁軍彷彿，可是不知怎地，這些府兵居然唯上命是從。而蔡京又把幾百個府兵調給了蔡卞的速成武學，所以就弄成養兵京畿了。」

下面的人幹勁十足，武好古自己卻一連多日宅在家裡，盡享著天倫之樂。

「爹爹，官家……官家今天還是不肯相見。」

而且還要做到質量可靠，產量巨大。產量的問題，朱行書的團隊準備用水力錘解決。現在難辦到質量的控制，朱行書團隊選擇的路線是木hetubook.com.com炭煉鐵加炒鐵或坩堝熟鐵（兩條路線同時攻關）的工藝流程。說起來簡單，但是真要完全掌握，也是很不容易的。

「兵權！」蔡京苦笑，「身為宰執，染指兵權就已經是大錯了……章惇獨相七年，最後也沒敢真的在開封府練兵。王荊公搞了那麼多富國強兵的辦法，就是不敢去練一支精兵。為父是被高俅、武好古和童貫他們幾個的軍功給搞迷糊了，以為官家真的是一代雄主。」

「陷害是有的。」蔡京捏起一個蟹粉饅頭，拿到嘴邊咬了一口，「但光是武好古的陷害，也不至於讓為父失去官家的信任。為父還是自己糊塗，走錯了一步啊！」

「養兵京畿？這怎麼可能？一個相公。」

蔡京搖頭道：「自然不是！官家只是聰明之主，卻配不上雄主。雄主一定要手握雄兵，絕沒有害怕雄兵作亂而不敢練兵的道理。現在為父因為練兵而倒台，蘇子由、張天覺還敢再重提練兵之事嗎？」

「怎會有那麼大的罪名？」潘巧蓮笑著，「現在這些御史也太喜歡給官員胡亂定罪名了。」

「是小小的手藝啊，那奴家可得多吃一點兒。」西門青和潘巧蓮差不多的時候生的孩子，不過身材看上去卻比潘巧蓮要勻稱多了——她可是自幼習武的底子，可以承受比較大的運動量，所以不怕多吃上幾口。

二十多歲的道姑，現在顯得越發婀娜動人，一舉一動之間，ｈtｔｐs://m•heｔuｂｏｏｋ•ｃom•cｏｍ都充滿了媚態。

「大姐可來了，就等你開飯呢。」武好古拉著潘巧蓮一塊兒起身，就往飯桌旁走去，「今天可是小小親自下的廚，雖然都是些清淡口味的小菜，但卻是美味精緻啊。」

蔡京冷冷一笑：「官家要當雄主，這兵就必須得有人去練！誰練，誰就會倒霉！」

除了濃煙滾滾的爐子，叮叮噹噹的鍛打聲也不時響起。和這片「燒錢」的爐子面對面建起來的，則是依著護城河內側的打鐵場。什麼百鍊鋼、冷鍛鋼、灌鋼、夾鋼、包鋼，種種鍛鐵成鋼的方法，都要在這裏一一實驗。

「爹爹，這話是怎說的？」

武好古和兩個妻妾還有一個外室一起用餐的時候，蔡京一家也正在避居的寺廟中用餐。

不過趙佶並沒有馬上批准蔡京的請求，只是慣例而已，總要讓蔡京請辭幾回，再把他打發走的。

潘巧蓮笑了笑，「不過官人卻是得利了，要不然蔡元長接下去還得尋你的麻煩呢。」

「小小妹妹你忙你的。」潘巧蓮看著有點豐腴過頭了，她在去年冬天時給武好古誕下了一個男孩，剛剛做完月子。而西門青和杜文玉則生了女兒。現在武好古可真是兒女成群了！

至於傳說中穿越者最愛的板甲，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而同樣的冶金學院（其實是冶金研究所），在京東商市那邊還有一座。兩座學院雖然都有雲台學宮的「股份」，但卻是獨立運作的（除了雲台學和-圖-書宮，別的股東並不重疊），實際上是競爭關係。

此外，還有一些水車帶動水力錘的設計，也準備在護城河開凍後進行實驗。

「大姐兒，你拿著的是什麼呀？」郭小小瞧見西門青手中的木匣子了，好奇地發問。

「爹爹錯在哪裡？」

這時樓梯聲響動傳來，西門青也上了小樓，她手中拿著只小小的木匣，見著武好古和潘巧蓮，便行了一個福禮，「老爺，姐姐。」

「官家不是嗎？」

「爹爹……」蔡攸顯然不願意離開趙佶。「您是被奸人陷害的，官家只是一時糊塗，等到將來想清楚了，一定會把您召回的。」

「好！」武好古點了點頭，笑道，「看來朱行書的人能贏下那20萬了。」

而從家中避居寺廟，也是一種認罪伏法的好態度，表示自己不敢在相府中居住了——其實蔡京在開封府西城的宅邸是私宅，便是貶去了海州，也不會沒收的。

有了兒子，心情大好的潘巧蓮到了武好古身邊，「大郎，那麼入神，在瞧什麼呢？」

潘巧蓮從外面進來，看到她，郭小小連忙站起。

「對。」西門青伸出兩根手指，將甲葉翻了個身，上面很明顯有一個白點。「這是用神臂弩在15步開外射出來的，完全沒有穿透。」

「東西對嗎？」

「開封府出了點事情。」武好古道，「蔡元長好像要倒台了……侍御史石國佐（石公弼）和監察御史張介仲聯名彈劾他養兵京畿，閉塞言路，圖謀不軌。」

和*圖*書真也是挺慚愧的，武好古穿越都那麼些年了，也只是將要攻克「冷鍛甲」這個難關——這不過是宋朝這個時代，華夏冶金工業的最高水平，遠沒有到突破的程度。

蔡京嘆了一聲：「見不著就暫時別去打擾官家了。實在不行，你也請外調吧。先去地方上做幾年知州，總有機會再回來的。」

「說的也是。」武好古笑著點頭。

所有的這些高爐、炒煉爐、坩堝爐，都冒著滾滾的濃煙，顯出了熱火朝天的模樣兒。不過這些爐子並不是「生產爐」，而是冶鐵學院的實驗爐。專門用來進行系統性「試錯」的，不同的配方，不同的爐溫，不同的爐型，都要一一進行實驗。

「是一塊甲片。」

而且實驗的過程和結果，還會被冶金學院和工學院（冶金學院所有的教授都是工學院畢業的）的教授們一一記錄備案……

而且武好古和紀憶還各拿出了十萬緡錢，設立了一個「青唐獎」——這是發給首先實現量產青唐甲的學院教授團隊重獎。

「府兵怎麼可能唯上命是從？」

大宋建中靖國六年正月，界河再一次封凍，熙熙攘攘的商市也陷入了少有的寧靜之中。

西門青說著話，將木匣子擱在了飯桌上，然後打開了蓋子。就看見木匣子裏面放著一片半掌大小，顏色青黑，光潔透亮可以照見毛髮的甲片。在甲片的一端，還有一小塊突出部，隱約如皮膚上長的瘊子——這是用來驗證沒有鍛打時候鐵片厚度的，青唐瘊子甲的「瘊m.hetubook.com.com子」就因此而來。

重賞之下，自然幹勁十足了！

「是朱行書剛剛送到宅子裏面的。」西門青又說。

現在他正一身寬鬆的袍服，躺在自家宅子邊上新建成的「一清觀」內的一棟小樓上，悠然自得的看著開封府送來的堂報。一身清麗道裝的郭小小正在一旁親自布置午飯的飯桌。就是一桌口味清淡的小菜，沒有擺酒，只有四杯清茶。

有利必然有弊！武好古用詭計整倒了蔡京也不是沒有弊端的。因為蔡京之前一時糊塗，是真把趙佶當成了雄主天可汗，想要替他練一支精兵的。可是現在他因為練兵而倒台，蘇轍和張商英怎麼還敢大刀闊斧的練兵？兵權這種有害的東西，還是離得遠一點吧！

武好古想了想，笑道：「大約是現在的府兵是五年連續服役吧？過去禁軍都講究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可現在的府兵都是離家五載，長居軍營，四時訓練，可是和將官日夜相處的。而且府兵都是樸實農人充任，不是禁軍那種兵油子，唯上命是從也就不奇怪了。」

「養兵京畿和閉塞言路似乎是有的。」武好古搖搖頭，「圖謀不軌自然是順手按上去的。」

蔡京現在已經被一群御史諫臣彈劾了，而且都是露章彈劾。所以他不能再履行左相的職責了，同時他自己也和蔡卞一同請郡外調了。

他嘆了口氣：「只可惜好不容易尋到的富國強兵之路，又要半途而廢了。不過只要官家的雄心不死，張天覺和武好古就都不會有好日子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