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北國風雲起
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南征北伐（一）皇上別怕
「楊戩！」趙佶叫喚了一聲。「什麼時候了？」
但是趙佶還是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楊戩，換下了幹得好好的譚稹……這樣的人事安排當然是有原因的，楊戩是帶著趙佶的密旨趕往界河商市的。
「你，你說什麼？」
密旨的內容，當然是向契丹求和了。
一想到亡國，趙佶怎麼都睡不著了，猛地坐了起來，「去準備熱水，待朕更衣！」
蕭保先率領的兩萬四千宮分軍（其中正兵八千）在桑乾河邊慘敗，損失超過一萬三千！而更可怕的是蕭保先居然不知道析津府城還在不在大遼國的掌握之中……
「武好古和陶節夫有奏報上來嗎？」
丟了就是丟了，沒丟就是丟，啥叫不知道？
「陛下，陛下，燕京城不會有失的，請陛下放心！」
「宋軍正在燕京城外的桑乾河和高粱河之間構築營寨，似乎在做長久之計！」他輕輕吐了口氣，目光灼灼的掃視了一番大殿內的群臣，「諸卿，如今的局勢，當如之奈何？」
就在榻旁不遠，一個尖細的聲音響了起來：「回官家，才三更天。」頓了一下，那個聲音又道，「官家，楊都知昨日就離京前往河北了，今夜宿直的是奴婢劉友端。」
官家趙佶迷迷糊糊之間，好像被誰扶上了開封府西城的萬勝樓，他放眼向萬勝樓外往去，入眼的是黑壓壓一片的兵馬，鋪滿了整個大地，一直延伸到了天邊。
到時候，大宋就要亡國了！
難
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難道燕京城內的漢人中出了許多奸賊……
就算是有，眼下也是一個把空額一筆勾銷的好機會了。
「陛，陛下，臣有罪，臣在桑乾河畔兵敗了！」
契丹大軍兵臨城下，大宋王朝岌岌可危！
「不知道……」
耶律延禧聯盟展開奏章，先是一目十行掃了一遍，才長出口氣，然後又逐字逐句看了一遍，最後將奏章啪的一聲甩在了御案上。
所以各路報上的損失中，有相當部分都是空額兵，只是存在於賬面上，實際上是沒有的。
一眨眼的功夫，差不多七萬大軍就打沒了……呃，打沒的當然是賬面上的部隊了！
而駐守定州的一個將，同樣在定州之戰中損失了八千多人，幾乎也可以算是全軍覆沒了！
他全軍覆沒還是小事兒，要是契丹皇帝親率大軍從定州路南下可怎麼辦？定州以南不到八百里就是黃河，過了黃河可就到開封府城下了。
另外，真定府路和高陽關路還有武好古其中指揮的宣撫司直轄各部也上報了總共超過萬人的損失。
「朕自有分寸。」趙佶有些不耐煩的應了一聲，又問劉友端道，「可有鍾傅的消息？」
也就是說，單是在定州路的戰場上，開戰至今，不包括民兵和民夫，宋軍的損失就高達一萬八千之多！如果鍾傅所部最後全軍覆沒，那麼損失的數字就會一下跳漲到五萬八千人……
一聲恐懼到極點的驚呼，趙佶從噩夢中驚醒時，渾身已經被汗水濕透。
可是這位嫂嫂總歸有點不大安分，總是喜歡對朝政指手畫腳……不過把高俅調去河北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昨天崇政殿問對時蔡京也是這個意思。
「也沒有。」劉友端偷眼看了下趙佶的臉色，又小心翼翼地說，「官家，若是有緊急軍情，都軍機司肯定會立刻報與官家知曉，或許好消息就在這兩天了……」
劉友端搖搖頭，小聲地回道：「沒有。」
難道燕京城真的丟了！？可是燕京城牆恁般高大堅固，怎麼可能就丟了呢？
而且燕京城差不多就是燕地豪強的老窩，南京道侍衛親軍八營將士的父母妻兒，大多也住在燕京城內。如果燕京歸了大宋，南京道侍衛親軍八營到底姓宋還是姓遼都不好說了！
另外，駐守廣信軍、安肅軍的兩個將，也在和契丹人的交鋒中蒙受了重創，合計損兵近萬。
「官家？」身邊的美人兒被驚醒了，支起手肘撐起了嬌軀，讓趙佶沉迷的身體，在微弱的燈火之下，出現在了趙佶眼前。劉太后的聲音輕柔，「可是又做噩夢了？」
「那，那燕京城呢？燕京城在誰手裡？」
和契丹人的戰爭才打了多久，定州路的治所就被遼兵奪取hetubook.com.com了！而且河北西路的主力，由鍾傅率領的4個將，總共四萬（賬面上的數目，包括輔兵）大軍，還有隨行的上萬民夫，很可能也已經被契丹人的軍隊吃掉了。
自從定州城陷落的消息傳來，趙佶就再沒睡過一個安穩覺了。他本來以為大宋的軍力很厲害了，西夏也平了，喀喇汗朝也滅了，連波斯大食都跪了，什麼三佛齊注輦國的，更是不值一提啊。
多睡？怎麼還睡得著？一合眼睛就是契丹大軍兵臨城下的場面啊！幸虧趙佶有一副強壯的不像趙家天子的好身板，如果換成哲宗和神宗，現在說不定都病倒了。
「真能有好消息就好了。」趙佶輕嘆了一聲，又抬起眼，「把張叔夜、王稟宣到崇政殿！」
河北西路的七萬大軍大概都打沒了，武好古在河北東路還能打出什麼花兒來？就算贏了幾場，也是佔了遼軍主力不在場的便宜。等回頭契丹大軍往東一壓，武好古還不得全軍覆沒？
無數的黑色旗幟迎風招展，各種各樣的攻城器械已經被架設完畢，金鼓號角之聲一波一波的傳來，間或還有契丹語的歡呼。
趙佶眉頭一皺。劉太后這話是在干涉朝政！他封嫂子劉皇后當太后只是為了討這個年輕漂亮的嫂子的歡心（當時劉皇后只有22歲），可不是為了讓她干預朝政的。
馬人望這時開口了，顯得胸有成竹，「南京道副留守耶律訛里朵乃是宿將，麾下有不少鎮州安復hetubook.com.com軍帶出來的勇士，弓馬嫻熟，可以在阻卜草原上賓士幾日幾夜，也不需要休息。如果燕京真的有變，耶律訛里朵就算沒有辦法對付，也該會把消息送到陛下御帳的。」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耶律延禧都快暴走了。
趙佶沉默了下去，他想起楊戩是在一天前，定州失陷的消息剛剛傳來時，被趙佶派去界河擔任河北路監軍了——河北西路形勢大壞似乎不是撤換負責監督河北東路戰場的監軍使的理由。
好像有點道理……
不過趙佶並不知道其中的門道，看到下面的奏報，真以為遼兵大大的厲害，轉眼就打沒了大宋那麼多的精兵。
聲浪鋪天蓋地，無數人一起在怒吼：破開封，滅宋國！
……
「官家。」劉太后看著自己的小叔子一副驚慌失措的模樣兒，「莫不如讓高俅去主持河北軍務吧。」
可是沒想到契丹和西夏、喀喇汗、波斯、大食，還有天竺國的一幫人完全不是一碼事兒啊！
「河北……」
和燕京城的得失相比，他在定州取得的勝利根本不值一提啊！
趙佶深夜宣召張叔夜、王稟當然是為了商量調整前敵的布署了——武好古的宣帥看來是不會打仗的，他的雲台機宜團也是言過其實，看起來不得不讓大宋天子親自遙控指揮了。
耶律延禧想到這裏心都快涼了，癱坐在御座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空額什麼的，都是不存在的！大宋都是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怕死，宦官不好色的，怎和圖書麼可能有幾萬幾萬的空額呢？
耶律延禧眉頭微皺，正想著要怎麼收拾眼下的殘局，新任的領牌印宿直事耶律余睹快步走進了大殿，衝著耶律延禧行了一禮，便道：「陛下，南京道副留守耶律訛里朵派來了信使！」
「陛下。」蕭保先哭喪著臉道，「臣在六天前發現宋軍大約五萬人繞過蕭家堡北上，於是就棄了武清縣城和蕭家堡急赴燕京，想搶在宋人之前進入燕京。誰知道讓宋人的騎兵搶了先，先到了桑乾河和高粱河之間，還燒毀了三座浮橋中的兩座。臣派兵搶下了最後一座。臣當時就想，這般漢兒騎兵最善衝鋒，多半不善肉搏，而且燕京城中還有咱們的兵馬。如果能打一場夜戰，再和燕京城內的兵馬來個裡應外合，夾擊宋軍，也許就能勝了。結果臣在燕京城外和宋人苦戰一夜，卻不見有一兵一卒從燕京城中殺出……」
如果燕地豪強和侍衛親軍八營都叛變了，大遼國在山南諸州的統治恐怕就要結束了。
「官家……」劉太后看到趙佶一臉憂懼，蹙了下秀眉，低聲說，「不再多睡一會兒？」
說著話，雙手將一份奏章遞給了耶律延禧身邊的一名內侍，內侍又將奏章轉交給了大遼皇帝。
「沒事兒……」趙佶搖搖頭，契丹人在夢中兵臨城下的場面，讓他驚魂未定。
就在趙佶做噩夢的同時，遠在定州城的耶律延禧都恨不得自己是在做噩夢了。因為大晚上狼狽而來的蕭保先給他帶來了一個噩夢還可怕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