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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喊什麼？」韓肖胄問。

「快，快扶某去看！」

韓肖胄搖了搖頭，剛想說什麼的時候，門外又有人來報。

「什麼？你說什麼？」高俅也猛地從一張可以摺疊的天津交椅上站了起來，哪裡還有一點睡意？

「來不及了，火那麼大，大營一定陷落了，咱們趕緊撤吧！如果晚了，等遼人的兵馬匯聚，俺們就哪兒也去不成了！」

「回稟太尉，已經問過了。」

「往西，先退往蒼山，再退位黎陽監。」

岳和帶著他的三十幾個兄弟（昨天這時候他還有六十幾個手下），又一次被契丹人的遠攔子馬給攆了回來，從弔橋上通過，進了戒備森嚴的大營。一個「胄」字輩的韓家人就在營門內等候，看到筋疲力盡的岳和就上去發問：「怎地？尋到高太尉了嗎？」

而好馬通常是配好的具裝和全裝甲士的，好馬力氣大，能馱得了更大的負重嘛！

「好！事不宜遲，立即召集各部……對了，還有高師嚴留下的一百余騎（是屬於靈州步兵的輕騎，被派出去偵察，在高俅出發后才陸續回營），都帶上吧。等回來相州，也給他們分了田地，配上好馬好甲，訓練成具裝甲騎！」

「太尉，大陣四面的胸牆都已經修築完畢，都用麻袋負土壘砌，還澆上了雪水，現在凍得堅硬，再也不怕甲騎衝擊了！」

一個韓家的子弟抖著聲道：「團練，他們，他們在喊大遼萬勝！高俅授首！高太尉他……」hetuｂｏok.ｃｏm•ｃom

高俅很可能已經全軍覆沒！

一環圍牆后的浮橋上，已經鋪上了一層層的柴草，隨時可以付之一炬。

忽地有數十騎從遼軍陣列中飛奔而出，當先一人手中還舉著一根長槍，槍尖上還掛著一顆血淋淋的腦袋，也不知道是誰的？這數十騎很快奔到了淇河大營西營附近，接著就發聲大喊起來。

「就是從南面開來的！」

韓肖胄和宗澤帶了幾個月的團練，雖然屢北屢戰，但是眼光還是得到了提升，一眼就看出從南面逼近的騎兵是精銳了。人家騎的馬看著就大隻，肯定是百里挑一的好馬，不是精銳怎麼可能？

高俅的身子搖了搖，眼前一黑，差點就要暈菜，還是李永奇和楊可世眼明手快，上去扶了一把。

「也只能如此了！」宗澤抬頭看了看天色，一副烏雲壓頂的樣子。「團練，看著天色又要下大雪了，倒是可以掩護咱們撤退。」

高俅現在可是大宋朝的擎天柱、紫金梁啊！他要是被砍了腦袋，大宋江山還能靠誰來保？靠武好古那個奸商嗎？

韓肖胄的臉色煞白，額頭上，背脊上都是冷汗。他揮了揮手，讓岳和告退，然後又讓人把宗澤從淇河對岸的戰場上找來商量對策。

河西大營也已經處於最高的戒備之中，不僅靠這河岸的營牆上立滿了披著紙甲，頂著皮盔的戰士，另外三個方向上的圍牆上，同樣也立滿了團練軍的戰士。

「汝霖和*圖*書，不行了，該撤了！」韓肖胄嘆了口氣，「天不佑大宋啊！高師嚴多半殉國了，我等也無回天之力，不如且退回相州，整軍再戰吧！」

韓肖胄和宗澤都好像挨了一蒙棍，頓時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審問過俘虜了？」

「太尉，昨日的戰果和損失計點好了，所獲甲首有1023顆，生俘55人，獲戰馬65匹，鎧甲具裝上千副。我方共有449人陣亡，重傷206人。」

……

就在韓肖胄化身韓跑跑，帶著他的兩萬余相州團練軍棄了大營，落荒而逃的時候。指揮部隊苦戰了一夜的高俅，正坐在一個臨時搭起來的帳篷裏面，一邊閉目養神，一邊聽著部下在做彙報。原來這邊的戰事也告一段落了……

這下韓肖胄和宗澤都慌了神。能不慌嗎？大遼皇帝從南面開過來了！南面二十里開外可是高俅所部和遼兵血戰的戰場啊！現在遼主帶著大兵氣勢洶洶殺過來了，那高太尉豈不是為國盡忠了？

淇河兩岸的戰場上，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寧靜。戰役並沒有結束，在河東營寨最後的一環圍牆之上，相州團練軍的戰士全都依託胸牆，披甲而立。上了箭鏃的天津弩已經架在了胸牆之上。戰士們的頭頂上還搭起了防箭（拋射）的戰棚。大隊的輔兵拿著木盾和直刀，在一環圍牆之後，同樣在等待敵人的進攻。

李永奇馬上給出了撤退路線，蒼山和黎陽監都位於衛州境內，距離淇河戰場不hｔtｐs://ｗｗw•heｔｕbｏoｋ.ｃoｍ.ｃoｍ遠。兩處都算是險要，特別是後者乃是一處重要的錢監，也就是鑄造銅錢的所在，自然有堅固的城牆保護。

「被俘的遼狗都說是遼主得了500萬緡后決定背盟，還用這500萬犒賞三軍，激勵士氣……」

「沒有，不過卻有大隊騎兵接近大營！」

「可聽見交戰的動靜？」

岳和搖搖頭，「十秀才，沒辦法啊，外面都是遼狗的遠攔子馬，根本突不出去！反倒是又折了幾個兄弟！」

「從，從南面過來？」

「日，日月旗，來的是遼主！」

高俅橫了多嘴的李永奇一眼，「胡說！和談乃是高某一人所為，官家是受了高某的蒙蔽！」

大觀三年十月二十九日凌晨，當持續了一夜的大雪終於變成了中雪小雪的時候。周遭戰場的慘烈廝殺聲，漸漸的消失了。遼人對淇河東岸大營的進攻，也在「一環」圍牆前戛然而止了。而在淇河西岸大營以南約二十裡外，持續一夜的戰鼓轟鳴之音，也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樣一來，淇河大營的這邊的兩萬多相州團練就孤立無援了。

高俅撫著額頭，「高俅誤國啊！都是高俅誤國啊……」

已經用不著望遠筒了，用肉眼就能看見不下萬數的大隊黑色的遼騎，鋪滿了被白雪覆蓋的平原！

走在遼軍陣前的是十幾面迎風招展的大纛，其中一面尤其巨大，正是象徵著契丹皇帝的日月神纛！

「太尉，太尉，北面淇河大營方向和*圖*書火起！」

韓肖胄抹了把額頭的冷汗，就帶著一樣手足無措的宗澤（從宗跑跑成長到宗爺爺也是有個過程的）登上了大營南面的一處高台。

「叫他別出去，他偏偏不聽！這可如何是好？咱們這邊兩萬多人也要跟著陪葬嗎？」

「回稟團練使，小底們沒法靠近，不知是不是遼騎，不過在他們前方開路的遠攔子馬都是遼狗……」

聽到報告，韓肖胄的聲音都有點顫抖了。

「好！」高俅重重點頭，「就這樣！全軍向西突圍，撤往蒼山和黎陽監！」

韓肖胄和宗澤當然不可能沒事兒放火燒自己的營寨玩了。淇河大營火起只能說明大營出了問題，很可能已經被遼人攻破。

他的覺悟和武好古就是不一樣，主動要求背黑鍋啊！

就在這時，武松忽然撩開帳簾沖了進來。這個跟著高俅久經戰陣的漢子，少有的流露出了驚慌失措的表情。

「大隊騎兵？是遼狗嗎？」

「撤？往哪裡撤？」高俅緊張地問身邊的幾人。

「那些騎兵看著也非常高大，一定是遼主的御帳親軍……不會錯了，遼主來了！」

「什麼？」被稱為十秀才的韓家人吸了口涼氣，再也顧不得讀書人的矜持，上前拽著岳和的手腕，就拖著岳和向韓肖胄所在的大帳飛奔而去。

不過帳中的李永奇和楊可世二人卻忍不住嘆息起來。高俅的忠心，換不回他們三人的前途啊。此戰之後，他們大概都逃不了一個「海州安置」的處分。

「團練使，有大隊wwｗ•hetuｂｏoｋ•ｃoｍ•cｏｍ遼狗的騎兵從南而來，已經到了大營十里開外！其間彷彿還有遼主的大纛！」

能夠披上好甲的兵士，毫無疑問是精銳戰士！

「大遼萬勝！高俅授首！大遼萬勝！高俅授首……」

韓肖胄都快變成韓跑跑了！不過會跑也是本事啊，而且人家跑一次就進步一點，雖然屢敗，但還是可以屢戰不休！

「淇河大營方火起，濃煙滾滾，已經燒了一會兒了，應該不是在燒浮橋！」

大營之外的壕溝鹿砦間，已經清出了幾條直通寨門的道路。這是準備萬一高太尉的兵馬敗退，可以迅速接應他們退入營寨死守。團練兵的死士就在壕溝和鹿砦當中候著，等著接應完敗兵，就立刻將道路封堵。

「太尉，您別這麼說，議和是官家的意思！」

高俅被兩人扶出了帳篷，面向北方，遠遠的就看見一個粗大的煙柱拔地而起，升到了半空之中。看看方向，再估算一下距離，差不多就是淇河大營在燒了。

那個是高俅的頭？

「快，快去看看！」

「那高太尉……」

「遼，遼主！？」

「團練，不至於如此吧？高太尉所部靈州兵都是精銳……」

「為何背盟？」高俅又問。

「大營出事了，得立刻回援啊！」

之所以會做這樣的安排，是因為淇河西岸大營以南十數裡外的戰場突然安靜下來，給淇河大營中的人們一種相當不祥的預感。

宗澤說著安慰的話語，心裏面其實也沒底。他也不怎麼懂軍事，怎麼知道高俅的靈州兵到底有多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