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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才問：「不取河東了？」

「好像不是……」蕭兀納搖搖頭，「武好古應該沒有為帝圖皇的志向。」

「河東當然得取！」蕭兀納道，「沒有河東，咱們就沒有和宋國議和的籌碼。」

當然了，如果遇上幾百年才出一個的天才來獨裁，又另當別論了。不過耶律延禧並不是這樣的天才，趙佶倒是足夠天才，不過他的天才不在政治上……

「河西路經略安撫使章援可以出任西北宣撫。」鄭居中道，「朝廷也可以趁機另派重臣出鎮河西路。」

「陛下。」知樞密院事鄭居中出班奏道，「現任西北四路宣撫使童貫久歷軍務，熟知戰陣，可以出鎮河東路。」

「就想割據幽州當個土皇帝嗎？」

「易取？」

蕭兀納接著說：「另外，臣總覺著，這幽州兵強，或許也與此有關！」

半晌之後，耶律延禧才放下手中的蠟燭，回頭問蕭兀納道：「這個武好古到底想做什麼？可是要扯旗造反，取宋而自代？」

「陛下放心，河東易取！」

此外，蕭兀納還打聽到幽州軍的一些特別之處。

「彷彿也不是。」蕭兀納言道，「他若想要成就田承嗣、李懷仙的事業，就不應該搞勞什子元老院和公民制，更不應該以『大道之行，天下為公』為口號。而且在幽州鎮內部，武好古從來沒有自稱為節度使，而是以共和府執政的名義發布號令。」

他老人家有點像宋朝的那些hetubook.com.com知兵的文官，戰略眼光是好的，胸中自有百萬兵甲，但是真的指揮作戰又不行了。在奉聖州戰場上被米友仁、楊戩這倆放高利貸的大將軍打得落花流水，連治所永興縣城也被曹勇義的債奴兵攻破！如果不是還心念著大遼江山，就該以身許國了！

不過不是一人一票的民主選舉，而是一場只有少數軍事貴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參与的不公平的選舉。

「陛下，可是幽州之地並不在您和趙佶手中啊！」蕭兀納提醒道，「棄與不棄，只是一個名義。和幽州共和制這個大敵相比，區區虛名根本不算什麼！」

再結合之前河北、幽州方面戰事進展都頗為順利的情況，都軍機司也做出判斷，認為遼軍主力極有可能已經移兵西線，下一步很可能會進犯兵力相對空虛的河東、朔方。

也就是說，「安祿山、史思明」也有文化，有思想了！

「也未必。」蕭無納道，「他現在才三十多歲，還沒有到要考慮世襲的時候。但是附屬幽州的十個都管，都是世襲領有州郡的。下面的人都世襲了，他這個共和府執政不傳子孫也不好吧？」

這個幽州軍彷彿不是尋常的藩鎮，而是一支充滿了儒家理想，以天下為公為奮鬥目標的藩鎮。

蕭兀納這老頭就是喜歡危言聳聽，擱在後世準保是個「危機論」和「崩潰論」者。不過在歷史上他的確第一個預言了生女真ｗｗw.ｈetｕboｏk.cｏm.cｏｍ之亂！

不過在打敗仗的同時，老頭子還是摸清了不少幽州軍的情況，知道了幽州軍其實已經變成了一個古里古怪的藩鎮，和大宋朝廷的關係也貌合神離。真正讓大遼兵將損失慘重的，並不是宋朝的直屬武裝，而是這支初興的幽州軍！

「以河東換河西、朔方，雖然有點虧，但是總比沒有的好……」耶律延禧想了想，「只是得先取了河東才有可能啊！」

「河東奏報和幽州軍報，都言及遼軍將攻打雁門關，諸卿如何以為？河東宣撫王旉自言不通軍務，難當大任，朝中有誰可以出鎮河東路？」

現在他又是第一個預言了共和制之禍！

而有七萬多擁有投票權的公民，誰也不能說武好古是一個獨夫民賊了吧？就算是民賊，也是七萬夫一起做賊了。

蕭兀納頓了頓，又道：「可與此同時，我們遇到幽州軍也是每戰皆北啊！所以河東之戰，陛下一定會大獲全勝的！」

但是再不公平，終究也是選賢與能了。而能夠參与選舉，投下莊嚴一票或是很多票的人們，無疑都是幽州的統治階級！

剛剛從奉聖州的治所永興縣敗逃回到大同府的蕭兀納同樣舉著蠟燭，彎腰站在耶律延禧身後，一臉的愁容。

「還是用河東換幽州？」

蔡京和何執中兩位宰相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有點頭皮發麻。王旉這個級別的大臣搞不定河東，那就該讓宰執樞密一級的重和圖書臣出馬了！可是朝中的這幾位，誰有把握在河東戰場上打敗耶律延禧率領的契丹主力？

這樣的人（自然人、法人）約有七萬餘人，戰士超過了四萬，其餘都是知識分子和商人。

順便提一句，雖然後世對於民主選舉的國家的戰鬥力是持否定態度的。但是這種只有幾萬公民或者十幾萬公民參与的高門檻的選舉，在很多時候，都比一夫獨裁的政治更加優越，也更有戰鬥力的。

象徵大遼皇帝的日月神纛出現在雁門關外的奏報，和幽州軍總軍機司關於遼軍可能移兵河東的分析報告，幾乎前後腳抵達了大宋的首善之都開封府。

「看不懂，看不懂啊！」聽完了蕭兀納的解釋，耶律延禧搖搖頭，心事重重地吐口氣，「這麼一個亂臣賊子，趙佶怎麼就容得下？就不怕讓這個勞什子共和制奪了天下？」

自干遼打仗也是自負盈虧的買賣，打得著草谷才能維持。而幽州軍在取得燕山北麓，收復易州和紫荊關險要后，就封閉了遼軍入境劫掠的路線。以幽州軍的戰鬥力，根本不會給遼軍一點機會。

趙佶聞言輕輕點頭，「童貫出鎮河東路，西北四路宣撫使由何人出任？」

耶律延禧舉著蠟燭，在御殿內看著新掛起來的羊皮地圖。燕山西北麓那裡，密密麻麻的標滿了寫著「共和」兩字的標識。

耶律延禧有點糊塗了，「那他不就是田承嗣、李懷仙之輩？」

大遼西京大同府，皇宮。

崇政殿ｈｔｔｐs://ｍ•heｔubｏｏｋ.cｏm•cｏｍ中，趙佶正在愁眉苦臉的發問。

「陛下難道沒有發現，自開戰以來，我大遼天兵遇上宋國朝廷的官軍，還沒有敗過，連南朝第一名帥高俅都給打死了。」

要說還是蕭兀納的調查做得徹底，他也有這個條件，因為有不少流亡的契丹貴人在天津府擁有產業，甚至還擁有公民權，參加了不久之前舉行的「幽州選賢」，也就是選舉！

「不是，不是。」蕭兀納道，「田承嗣、李懷仙雖是忤逆藩鎮，但是其節度使之職，還是大唐朝廷冊封的。而武好古現在拋棄趙家所封的節度使名號不用，而用元老院選舉之共和府執政的名號，就是在貫徹天下為公，選賢與能啊，至少在大義名分上就是如此的。沒有了君臣名分約束著，幽州或許真有一天會席捲天下，但絕不會是取趙宋而代之！」

「共和府執政？」耶律延禧搖搖頭，「他就想久任幽州，不想傳之子孫？」

哪怕即將崛起的女真人的帝國，在初興的時候也不是一夫獨裁的，他們還保留著大量部落時代遺留的軍事民主制。阿骨打的繼承人，金太宗完顏晟還因為違反了阿骨打與群臣的誓約，偷了國庫裏面的錢買了點好吃好喝的，被群臣打了屁股。

「不可。」蕭兀納道，「幽州兵強，而且即將全據燕山之險，不是朝廷兵力可取的。朝廷兵馬都是自備馬匹兵器，自籌草谷的。如果不能有所斬獲，將士們就會窮困潦倒，無力再服兵役。所ｈtｔps://ｍ.ｈetｕbｏｏk•ｃｏｍ.cｏｍ以換取幽州是不可能的，幽州必須合南北兩朝之力才能打敗！不過還可以以河東換取河西、朔方。」

「議和？」耶律延禧回頭看了眼蕭兀納，「怎麼可能議和？朕和趙佶誰能放棄幽州之地？」

「怎麼可能不怕？」蕭兀納道，「只是顧不過來罷了。如果南北兩朝議和了，說不定就能聯手對付幽州了！」

換句話說，現在幽州軍的主力不僅是第一代的封建兵，而且還是公民兵！又有比較科學的指揮和訓練，還有一個站在資本主義門檻上的天津市的工商業支持。耶律延禧的部落兵打不過人家是很正常的。

所以反攻幽州肯定會變成一樁賠本買賣！遼國的那些自干遼怎麼賠得起？只要再打幾場敗仗，他們不被打死也破產窮死了。

至於要契丹朝廷發餉給下面的自干遼，那也得有錢可發啊！現在不僅歲幣沒有了著落，連燕地這個錢袋都沒了。耶律延禧上哪兒找錢去發？

相比之下，被他麾下的金兵追得跑到海上去的趙構倒是聖心獨裁，大權盡攬！

耶律延禧沉默著。

「幽州軍……共和……」

河北的局勢剛剛有了點起色，河東又傳來了警報，雖然河東有雁門險要可依，但是卻沒有大將和強兵守御，剛剛走馬上任沒多久的王旉可沒陶節夫那麼信心滿滿，直接未戰先怯，自請調任了。

「只要河東能勝了，什麼都好說……」耶律延禧點了點頭，似乎下定了決心，「明日朕的御營就向南而進，迫近雁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