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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憶眉頭還是緊皺著，他的海路市舶制置司的確想辦法籌集了一些糧食。可那都是要運往開封府的，如果被武好古要去，開封府那邊怎麼交代？

因為要討論的事情很多，費時很久，所以武好古乾脆把四個女人都接來作伴了。

李綱眉頭深鎖，一旁的紀憶也臉色微變。

「還有籌糧的去處？哪兒啊？」

他這次要在遼陽呆上不少時間了，估摸著得到明年春暖之後，才能返回天津。到了那時，就要召開共和國政治協商會議，制訂憲法，明確國號和國體，選舉第一任共和國元老院和政府了。

可是這事兒一搞成，紀憶能夠控制的糧食就少了。現在急切之間，要籌集二百萬石，也真是不大容易。

紀憶和李綱在武好古那邊都夠得上元老級的人物！

紀憶笑著：「妥了，妥了。幽州軍情要緊，總該先供給軍前。至於給開封府籌集的200萬石，回頭去找李陽煥要。」

「那朝廷那邊……」紀憶眉頭緊皺，「也不是沒有辦法，其實還有個籌集糧食的去處。不過元暉兄得幫我，要不然我把200萬石給了幽州，餓著開封府，朝廷就要罷我的官了。」

「光是讀聖賢書可不行。」米友仁搖搖頭，「必須從共和國教育監認定的大學級學院學成，取得文憑，才能得到公民身份。」

……

米友仁也不客氣，直接在墨娘子身邊坐了。然後問：「伯紀，墨娘子，可願意去遼東一趟？」

而https://www.hetubook.com.com且紀憶這廝是臭名昭著的殖民者，肯定還要借力打力，把沿海市舶制置司的艦隊一起派去交趾沿海，少不得再撈個租界，刮點賠款啥的……

「讀書人呢？」李綱乾脆點破問題了，「讀聖賢書者，是不是公民？」

「那是自然的。」紀憶笑著在一張矮腳桌旁盤腿坐下。

紅河平原的農業相當發達！可以生產的糧食數量極多，根據漢朝的記載，交趾郡的戶口比相當於廣東、廣西的四個郡的總和還要多！多達九萬二千四百多戶，口七十四萬多。

炮彈從炮膛中噴吐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猛地往下砸落在了那道土牆附近，然後又彈了起來，往前撞過去。其中一枚不偏不倚，正好撞在了土牆上，當場就打爆了幾個沙袋，好端端的土牆立即向下塌陷了一段。僅僅第一輪炮擊，就已經命中了目標！

「勻當然勻得出來……」紀憶想了想，「不過江南的糧食外運有個定數，一是北運中原，二是南運福建。今年海路市舶制置司已經額外籌集到200萬石，準備運往海州。再要籌集糧食，恐怕得費些力氣。」

李綱聞言眉頭微皺，只是反問：「元暉兄，我只問一點，天下間的士大夫是不是共和國的公民？」

遠處一座五層八角的磚木高塔上，穿著一身白色儒服，頭戴東坡巾的紀憶放下手中的望遠筒，滿臉都是凝重的表情。ｈｔtps://ｍ.ｈetｕbook•coｍ.coｍ

大宋，秀州，吳淞江口。

李綱笑著：「聽說李陽煥是朝廷的忠臣，一定會給的。」

要不然只有權利，不講義務，公民之國一樣要仆街。

米友仁不僅帶來了6艘真理級戰列艦，還帶來了武好古的請帖，邀請紀憶、李綱、墨娘子一起北上，共商國是。

「怎麼？勻不出來？」

這個政治體制的問題，可不僅僅是開個議會就能解決的。要不然還要社會科學幹什麼用？

紀憶也道：「大宋可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如果共和國排除士大夫，那麼天下的讀書人就會站在大宋一邊了！」

至於在江南再籌集一批糧食的事兒，也不大好辦。

那是啊，真理都來了，還敢不給？

「這不妥吧？」李綱道，「這是要和天下讀書人為敵？」

談妥了糧食問題，紀憶和米友仁一塊兒下了高塔，塔下面有個亭子，墨娘子和李綱已經在裏面坐著了。幾個紀家的僕人、女使正在亭子內外伺候，準備茶水酒菜，隨時供應。

還在醞釀中的共和國要排除士大夫的權利，連公民權都不給……

米友仁笑道：「共和一國，起於天津，天津一市，起於工商。飲水當思源，立國同樣不可忘本。因此共和一國，大工、大商、大農可與軍將官員並列。」

遼陽府城外，接官亭。

「那就把運往開封府的200萬石挪用一下吧。」米友仁道，「這200萬石如果走海州入運河，那得堵到m.hetubook.com.com什麼時候？能不能運入開封府也難說，還是先勻給咱們幽州吧。」

紀憶和米友仁有說有笑著就入了涼亭，亭中的李綱瞧見他們，笑著就問：「怎地？借糧的事情談妥了？」

不過紀憶看來去不了了，他得去找李陽煥要糧食和租界。

「怎可將大工、大商、大農列為士大夫？此不合乎《周禮》。」李綱馬上指出了米友仁的錯謬。

而立國之本，在武好古看來就是國富和兵強。

米友仁搖搖頭，「伯紀、憶之，這事兒你們自己去和家師說吧。現在共和尚在草創，各種規矩都還沒定下來呢！」

「去問交趾郡王李陽煥要。」紀憶說，「交趾雖然路遠，但是海上只要風向對頭，幾千里地很快就能到達的。」

「李陽煥肯給？」

因為這幾年紀憶為了擴大絲綢出口，在江南推行改稻為桑——他當然不用去扒河堤淹田了。

「不僅是能不能平定。」李綱道，「打天下也許用不著他們，但是治天下卻離不開他們。難不成共和之國，就只靠幾十萬拿刀劍的，拿錢袋子的公民？人心怎麼辦？教化怎麼辦？天下億兆生民怎麼辦？」

如果武好古的共和國能一統天下，他們當然要去分杯羹了。

「憶之兄。」紀憶身邊抱著胳膊欣賞吳淞江風光的米友仁笑著道：「您看借糧的事兒……」

「當然肯了。」紀憶笑道，「他是大宋的安南都護，靜海軍節度觀察處置等使。只要元暉兄肯把6艘炮船派去和圖書交趾沿海，他一定肯給糧食的。」

所以武好古的想法就是將國富當成大工、大商的義務，將強兵當成騎士、府兵的義務。

在這之前，他要在遼陽府和各方學究大儒，坐而論道，先把共和國的各種體制好好論一論。

「轟轟轟……」

米友仁連忙拱拱手，「這是下官的不是，此事的確不當言借。那麼……憶之兄能勻出多少糧食？」

大工、大商交稅達到一定數目即可獲得公民權。騎士、府兵則要按照規定服兵役才能得到公民權。

武好古和她們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面了，現在是小別勝新婚，自是有說不完的話了。不僅有家裡的事兒，孩子們的事兒，還提及了天津市內那些一等一的豪門望族的小算盤——天下為公什麼的，大家當然不好反對，可是也不能都為公啊！為私為己也得好好論一下啊。

「有啊！」紀憶道，「交趾有一塊大平原，都是水田，氣候又暖，一年至少可以兩熟。而且交趾人口很多，大概比廣南路還多，開發得也早。早在漢朝時，交趾郡就頗有局面了。」

李綱點了點頭，「好，我自當在秋風起后揚帆北上，去和武聖人論道共和！」

他本就是江南官僚地主階級的頭面人物，整個平江紀家擁有的土地就不下30萬畝！幾個江南豪門一合計，聯手在改稻為桑，在上海商市開絲廠織造廠的事情就成了。

這不是完全等同的一回事兒，國富等於兵強，或者國富自然兵強的說法，至少在中世hetubook.com.com紀是扯淡。要不然就沒有蒙古、女真、西遼這樣的窮鬼國家崛起的可能了。

「這個……」米友仁搖搖頭，「什麼是士大夫？《周禮·考工記》雲：坐而論道謂之王公。作而行之謂之士大夫。若以《周禮》為準，幽州公民皆乃作而行之者，或為軍將，或為官員，或為大工、大商、大農。」

發展到宋朝，交趾國怎麼都有幾百萬人口！

「借糧？」紀憶看著米友仁，搖搖頭，正色道：「元暉兄怎恁般見外？本官也是天津創始之元老啊！幽州和本官，其實是一體的。如今幽州缺糧，本官自當全力相助，說什麼借啊？太見外了。」

……

「交趾有糧食？」

交趾郡，也就是越南北部那旮旯，在古代原來也是人口密集，經濟發達的。

紀憶道：「讀書人看起來百無一用，但是到底支撐著大宋江山……如果共和國想要取而代之，也得善待讀書人啊！要不然，天下讀書人群起而戰之，共和軍能一一平定嗎？」

武好古將要建立的共和國，講究權利和義務對等——不可能完全對等，但一定要追求對等。

武好古此時正在和北來的潘巧蓮、西門青、白飛飛和杜文玉四人，在亭中相會。

現在就看李綱、墨娘子的意思了。

所以聽說共和國要把讀聖賢書的士大夫都排除在公民之外，兩人都覺得不妥了。

一艘「真理」級的風帆戰列艦在吳淞江中下了錨，正用左舷的9門2500斤長管青銅炮在轟擊岸上的一處沙袋壘成的土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