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而在高官之中，也只有紀憶和章援兩人一直是非常新的新黨。

「交趾人欺人太甚，帥司，咱們不能示弱，還是打吧！」

兵馬總管楊可弼道：「帥司，咱們可以棄城而走！」

這下才終於惹毛了交趾君王李乾德，盡起國中兵馬打過來了。

聲音之大，讓滿室的武官都嚇了一跳。這位可是東華門外唱名的好漢爺，入仕快四十年了，早就是氣度雍容，變亂不驚，現在怎麼就氣急敗壞了？

另外，還有大量的兵器和一隊戰船一塊兒南下，現在都在欽州下轄的防城港口獃著。

可是現在時過境遷，連新舊的標準都變了，昔日的新黨成了舊黨，昔日的舊黨或許就是現在的新黨了……不過出現這種角色對調也是正常的，因為神宗新政的主要路線是富國強兵，由富而強。而要富國，自然要重用南方的官員去壓北方的豪門。所以當年的舊黨多北人，新黨多南人。

這點兵力，別說把交趾人的十萬大軍打出去，就連邕州州城能不能保住，都很不好說啊！

「此事全是因海路帥司而起，卻累得咱們廣南路的百姓慘遭兵禍，帥司應該上奏彈劾紀憶之！」

「帥司！咱們還是趕緊移文海路市舶制置司，叫他們從交趾人的地盤上撤退吧！」

「來勢洶洶啊！永錫兄，這可怎麼辦？」急得團團轉的是知欽州事張克戩，他是張克公和張叔夜的堂弟，和武好文同科中的進士。因為張叔夜、張克公的關係，也和圖書是新黨中人。這一次和張孝純前後腳到的欽州。

紀憶又給撥了500萬緡作為募兵的經費，計劃募集在廣南西路的山區募集23000名壯丁。

人家交趾國也算講理，沒有馬上起兵犯境，而是派了使團去開封府告狀，都哭到了瓊林宮內。

好像是這麼回事兒……現在制海權完全被宋朝的海路市舶制置司控制。所以宋軍根本不必管李乾德在邕州幹什麼，直管撲擊升龍府就是了。

「才3000管什麼用？帥司，這仗沒得打！」

周橦按著額頭，目光轉向自己的心腹機宜，青城學宮出身的唐逍遙。就是那位蜀中唐門的才子唐逍遙。他在建中靖國五年末的那場「論道風波」后，又參加了此年的禮部大比，再一次名落孫山。

而蘇轍的那個兒子也不像話，直接帶了幾十條兵船進駐交趾國的安邦口！

在畢業后，就被當時正要去揚州做官的周橦徵辟為機宜，現在更是升任了廣南西路帥司的管勾機宜文字，還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官身！

周橦只是搖頭：「張永錫怎麼肯帶兵過來？他又不是老夫的屬下。」

楊可弼道：「欽州城既小且破，並無堅守的必要，可以遷移州城及周圍百姓退往百里之外的防城。百姓之中又有不少壯丁，可以拉來當兵保家。數萬之眾亦不難得。防城有三個延伸入海的半島，入口狹窄，容易封鎖，海上又有咱們的戰船。只要退入其中hetubook.com.com堅守，交趾賊縱有十萬亦奈何不得。我等且在防城練兵堅守，等待時機。待賊眾糧盡，我方練兵有成，自可由海路大進，直搗升龍，交趾可滅。交趾即滅，欽州、邕州自然可以恢復。」

可萬萬沒有想到，交趾國是相當的生猛，沒等張孝純、楊可弼完成募兵和訓練，就突然繞過了閉城死守的邕州城，從被後世稱為十萬大山的山脈北部通過，直撲欽州州治而來。

這位周橦曾經在元祐年間上疏請以王安石配享神宗，是新得不能再新的新黨！

這一番動作，辦事的和受益的，自然大多是北人，吃行伍飯的多是北人啊。許多舊黨一派的官僚勛貴世家都跟著風光了一把，所以新舊兩黨差不多就換了個位子。

「哪有萬余？闕額五成都不止，還有不少老弱，真正能戰的兵士恐怕連2000都沒有……」

廣西，桂州。廣南西路安撫使司衙署內的內廳中，都是軍官幕僚們一片亂鬨哄的聲音。吵得廣南西路安撫經略使周橦腦仁之疼。

「不由著交趾在邕州撒野還能怎麼辦？廣南25州才有多少禁軍啊？不過一個半將，桂州這裏另有一將廂兵裝備與禁旅相同，此外就是兩個指揮的騎兵……便是沒有缺額，也不過萬余可戰之兵。拿什麼去和交趾人的十萬大軍交戰？」

「欽州那邊不是還有剛到的3000新軍？」

「什麼！？」張克戩聞言跳了起來，「棄城？這怎麼能行？和-圖-書」

而且周橦對他極為信任，帥司的一攤子俗務都丟給他去應付，自己則成天遊山玩水，陶冶性情——一個六十多歲快七十歲的宋朝文官帥司，要整天忙著處理公務那就太不正常了，天天玩耍才是正確的態度……

而現在的「道宗新政」是以強兵為主，直接從教育軍官，招募壯士，以土地養精兵著手。又走了房奴兵、府兵、團練兵和包干兵各種路線。

周橦的話音低不可聞：「可是只有2000人，怎麼守得住桂州？」

這位周橦是神宗熙寧九年的進士，入仕已經快四十年，談不上飛黃騰達，但是也說不上官場蹉跎。也算是按部就班做到了一方帥司。本來以為可以再混個幾年就請宮觀隱退。沒想到竟然在廣南西路帥司的位置上遇上了交趾國入寇！

四十年承平，廣南西路的宋軍早就爛到家了，25個州不知道有沒有2000能戰的？

不甘心就此淪落商界去開小飯館的唐逍遙，在落榜之後就一咬牙一跺腳，去了青城學宮，考入了算學院，跟隨李清照學習算學，後來又兼修了律學。成為了律算雙修的新學才子。

只要拿下升龍府，李乾德難不成還要在邕州做皇帝？

唐逍遙道：「邕州陷落壞不了整個廣南的大局，桂州才是真正的緊要，而且帥司您自兼著知桂州事，有守土之責啊！」

周橦低聲道：「可是現在邕州告急……」

守土之臣是不能輕易放棄職守之地的！現在周橦手中頂天有和-圖-書2000能戰的兵馬，要他打敗李乾德的十萬大軍也不可能。所以丟失一些州郡是不怕的，但是老巢桂州不能丟！要不然棄城逃命壞一世清名，自殺殉國又怕死……

看到恩主的眼神，唐逍遙輕輕搖頭：「帥司，打不得啊……」

人家交趾人本來就沒想過要入寇，宋交邊境上安穩了幾十年了。可是誰知道大宋這邊那個專門亂來的海路市舶制置司居然擅開邊釁，去交趾國搶糧……

這話點著根本了！

他這次是從海路南下的，一共帶來了3000兵將，其中軍官有近600人，可以擔任排長、什長的老兵2400人。

底下聲音還是亂鬨哄的，而且有越來越大的趨勢。周橦額頭青筋直跳，最後忽然大吼一聲：「夠了！」

他其實不是什麼高門出身，原本和新舊兩黨沒什麼關係。但是在建中靖國六年時，他被調入步軍學堂擔任儒學博士（老師），後來又在青城學宮學習了算學，再回步軍學堂擔任算學博士和學丞，又調任都軍機司主管軍學，最後在都軍機司被降為樞密院軍機房后，出任了軍機房主事。

本來是個立功的機會，可是誰能想到才到欽州沒多久，就遇上交趾國入寇。據說有十萬大軍，洶洶而來！

這種事情根本就不該是大宋這樣禮儀之邦干出來的！

「不止2000……欽州還有3000新軍！」唐逍遙道，「而且帶兵的權發遣交趾路宣撫使張永錫這些日子還在出高價募兵，手頭也許有和-圖-書萬人了。」

這一連串的任職經歷都和練新軍有關，自然就給貼上了「新黨」的標籤，被蘇遲、張叔夜當成了心腹。這一次更是給了他一個南下立功的機會！

周橦呼了口氣：「就這麼辦！這事兒本來就是那些新黨鬧出來的，該他們自己去收拾殘局。」

以克妻和娶小姨子名垂青史的張孝純（他先後娶了鄰居吉姓富豪家的三個女兒）是北人，也是如今的新黨紅人。

「讓交趾人去欽州？」周橦瞪著眼珠子。

而這場交趾國入寇，說起來真是冤枉啊！

而大宋在廣南西路的兵備，則弱到了極點！畢竟上一次和交趾國的戰爭是在將近四十年前的熙寧八年、九年。

可是誰也沒想到，最後朝廷居然愣不講理，不僅不處分紀憶，還責令紀憶部下的蘇適去調查交趾國有無不臣！

「怎麼辦？」張孝純一樣沒了主意。

唐逍遙笑著：「對啊，欽州距離交趾國可比桂州近多了。咱們可以放出消息，就說朝廷的三萬天兵已經到了欽州。隨時要從海路入侵交趾國的升龍府。李乾德一定會擔心升龍有失，他要麼退兵，要麼率部直撲欽州。咱們的桂州不就安全了？」

周橦周大青天和廣南西路轉運使鍾伷鍾龍圖也上了奏章，替交趾國說話並且彈劾海路帥司紀憶。

「帥司。」唐逍遙道，「他不來沒關係，可以讓交趾人去欽州啊！」

「彈劾自然是要彈劾的，可也不任由交趾大兵在邕州肆虐啊！這樣打下去，又是一場熙寧之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