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那老吏也正想讓這位手眼通天的大老爺下去看看。如今的局面，也真是讓他這種祖祖輩輩當吏員的主兒都看不懂了。

「界河上真的冷清了不少啊！」

而小行往往又支撐著鄉村和中小城市的金融，它們一垮，鄉村和中小城市立即就會陷入錢荒。

「還不是坑害宋國嘛！」潘興業道，「先是利用錢引的高息哄騙商人以錢換引，然後又故意製造了錢引暴跌，一下子埋了不計其數的大小商行，還把罪名推到咱們身上。」

「紀憶之呢？」武好古又問。

「競爭嘛！」武好古無所謂的一笑，「做生意還怕這個？」

他們將會成為大周共和國的「貴族公民」，並且得到一塊武好古贈予的私田，還會在天津北市得到住宅。

武好古點點頭，笑道：「一定是京東銀行在搗鬼。」

那老吏只是嘆氣，一臉苦澀地說：「小底真的沒有欺瞞學士，只是如今的世道確實蕭條……每月的過稅比年前少了三成，住稅也少了兩成。小底本也以為這個月能好一些，誰知道還是如此。學士如果不信，可以去城內和城外的榷場一觀。」

「錢引……」武好古問身邊的天津知事蘇大郎和潘興業，「現在怎麼樣了？」

……

而在這個過程中，有時候還需要籠絡一下高麗人的貴族。

「京東銀行最是可恨。」潘興業咬咬牙，「他們還在東南地區發行了見錢交子……和咱的銀行券差不多，不過ｈttps://ｍ•hｅtｕboｏｋ•ｃｏm•ｃｏｍ是和銅錢挂鉤的。」

除了西北邊境安泰了，大宋和周國的關係也有所改善。周國似乎在高麗國陷入「戰爭泥潭」了。反正從去年秋天一直打到今年夏天，都沒有得勝班師的意思。

質庫、解庫、金銀絹帛交引鋪多少都有槓桿，也就是通過吸儲放大了資金，而錢引在一段時間中又能和銅錢一樣使用，利息又高，也就成了這些金融機構的最愛了。

「學士，現在錢引已經漲到480文了。」

而在錢引從770文一路跌到400文的過程中，連京東銀行這樣的巨頭都遭受了一輪擠兌，何況普通的質庫、解庫和金銀絹帛交引鋪。

大周共和國的執政府也會給他們一個閑差，讓他們可以安安穩穩生活下去……

在前一年的冬天，一直在河東、朔方邊境上打砸搶的大金國終於被大宋的文德感化，俯首稱臣了——至於朝廷為了讓這些女真蠻子降伏花費了多少，是沒有人在乎的。哪怕一年百萬歲賜，也不會有人說話。

大宋政和六年，本來應該是一個國泰民安的好年景。

「大宋朝廷下令禁止銀行券在其境內流通。」

「當然不知道。」潘興業說，「被蒙在鼓裡了，還當紀奎是好人呢！」

「但是倒了的質庫、解庫、金銀絹帛交引鋪卻起不來了。」老吏道，「鄭州這邊的吸儲放債的商號，至少一半都栽在錢引和-圖-書上了！本錢折了個七七八八，放出去的債又一時收不回來……」

錢荒了，大宋會不會也荒了？

只是每個月看一次賬本，意思意思，算是「監」過了。

武好文臉色有點難看的看著眼前的一個長得一副老實相的老吏，質問道：「本官雖然不問事，可爾等也不能如此欺瞞啊！鄭州何等地方，怎會蕭條若斯？」

武好文這個監稅做得也真是沒誰了，上任以來連市場都沒怎麼去，就在鄭州城外一所屬於潘孝庵的別墅裏面眯著，得點空就和鄭州這邊的名士們往來。

所以周國元首武好古和大宋官家趙佶之間，多半可以化敵為友，而且據說還要結成兒女親家了。

哪怕只是暫時的和平，也足以讓喜歡苟安大宋人民過上幾年太平安樂的生活了。

「錢引？」武好文一愣，「朝廷不是出400文購回了嗎？」

「這是怎麼了？難道是叫天津布、江南絲給鬧的？」

之前宋金是兩個對等的國家，阻卜人來搶劫就是入侵！

另外，錢引本身也是通貨。一萬萬緡以上的錢引現在縮水成了六千多萬，本身就會造成嚴重的通縮。而且吃了虧的中小金融機構現在的都不敢再接受錢引，這又進一步加劇了通縮的現象。

「好！」武好文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本官正要去榷場看看。」

而從開封府那邊運過來的貨物，也比往年少了五成……

而歲賜則是大宋朝廷對蠻夷的賞賜，上hｔｔps://wwｗ.ｈｅｔｕｂｏoｋ•ｃom•cｏｍ級給下級好處才叫賞賜。

所以現在大宋境內，特別是中原地區的州郡，普遍出現了嚴重的通貨緊縮，也就是錢荒！

錢都荒了，市場能不荒嗎？

這個「歲賜」和「歲幣」一字之差，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大周銀行總管潘興業道：「現在又漲回480文了，不過元氣大傷，沒有多少人相信了。」

大金國現在稱了臣，得一點賞賜也是天經地義的……

征服一個豪強林立的封建國家就是需要耐心。這種封建化的國家並不會把實力集中在中央，所以即便在忠州大敗王俁和尹彥純，並且將其二人俘獲。也不等於大功告成，還是得花不少精力安撫鎮壓，特別是把大周封建主義的堡壘一步步推上去，最終取代高麗貴族的壁塢。

嚯，金融大鱷都有了！

「怎麼啦？」武好古問。

武好古笑了笑：「這事兒蔡京和大宋官家知道了嗎？」

擠兌是金融機構最害怕的事情了。資金充足，又能得到大宋朝廷支持的幾家大銀行自是倒不了的。而這些小行，一倒一大片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才這麼一點？」

可是當大宋政和六年的夏天到來的時候，還在鄭州監稅的武好文，卻忽然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這輩子從來都沒遇到的，也不能理解的大蕭條中了。

在高麗呆了半年多的武好古，這個時候終於乘坐一艘「真理」級戰列艦返回了天津市。

蘇大郎道：和*圖*書「元首，最近有傳聞說，紀憶之有可能要宣麻了！我看這事兒多半有他一份兒。」

比如被俘的王俁和尹彥純，之前當過一陣子傀儡的拓俊京，還有被王俁派來出使的金富軾，不僅沒有掉腦袋，而且都和武好古同時抵達了天津。

「我們的銀幣和銀行券呢？」武好古又問，「能取代錢引嗎？」

潘興業道：「銀幣沒有問題，不過銀行券不大好辦。」

現在宋金是宗主和臣屬，阻卜人也就是大宋官家的子民了。他們搶了漢人的東西，殺了一點漢人，不過就是民族融合過程中的小摩擦而已……其實同樣的事情，現在的漢人也沒少干。呃，涼國和周國的漢人就經常做民族融合的事情！

「是啊，元首，自從年初錢引風波以來，天津的市面就蕭條了不少。往來於界河之上的商船也少了許多……」

年前的情況還不錯呢，可誰知道一場錢引風波下來，就是一片蕭條了。一個月內鄭州城內和榷場內的質庫、解庫、金銀絹帛交引鋪倒了一多半。

雖然他這個監稅官和普通的監當官不一樣，根本不在乎業績，甚至都不去榷場上班。可下面的人也不能這樣欺瞞使詐啊！

發生在宋朝的錢引危機，也已經蔓延到了天津市。

老吏員苦嘆道：「有天津布和江南絲的緣故，可主要還是給錢引鬧的。」

雖然高麗半島西部的地盤都被周國佔領了，可是多山的高麗半島中、東部顯然不好對付。看來可怕的周國大軍ｗww.ｈｅｔuｂoｏk.ｃom.ｃoｍ，暫時騰不出來對付大宋了。

走在鄭州街頭，看著到處都是上了門板，掛上了「盤出」或者「招租」招牌的冷清場面，武好文也是連連倒吸著涼氣。

現在正是收取夏錢的時候，同時也是農人販賣產品，換取錢財完稅交租的時候，市場怎麼可能不繁榮？怎麼可能就那麼點稅？

老吏心中好笑：這位的大哥可是商中之聖一般的人物，他怎麼就一竅不通呢？

「上千萬？那麼多？」武好古一愣，「他怎麼賺到的？」

「那還有什麼問題？」武好文問。

不少大商號也緊跟著關了張！緊接著就是許多小商號也維持不下去，勉強還維持著的商號，也都是半死不活的。

歲幣是丟了面子又丟裡子。堂堂天朝上國向蠻夷進貢，成何體統？

畢竟天津造的主要市場就是大宋，大宋陷入了蕭條，天津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看著下面的吏員報上來的賬本，正在準備入京面聖的武好文（他是為了給趙楷做媒的事情入京的）頓時火氣就上來了。

這幾個月他沒怎麼關心錢引危機的事兒，他都在高麗處理軍務、政務——都是非常瑣碎的事情。

至於實際上的好處，當然也是有的。一是河東、朔方邊境總算太平了……也許還會有些阻卜強盜過來打砸搶，但是性質完全不同了。

潘興業哼哼了一聲：「可京東行的紀奎可是個大奸商，這一輪錢引之變中，他可賺翻了……上千萬兩都有了！」

「這就不清楚了……」潘興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