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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官，還怕沒有錢？

「走淮河去信陽？」蘇遲想了想，「能過得去？」

「那還不是因為府兵制敗壞的緣故？」蘇遲道，「府兵壞了，才需要江南、江淮的財帛募兵。府兵不壞，關隴貧瘠之地就能養數十萬戶，要江南、江淮的財帛何用？大宋銀行中的金山銀山，不過是用來安撫西北將門的本錢。有他們的支持，府兵制就可在關隴推行了。有了關隴的武力，巴蜀、江漢，都只得俯首帖耳。」

而大宋的取士制度——科舉，貌似公平，但是對於東南工商和西北軍閥都是不利的。所以雙方都想將之廢除！

「在江南立國？」紀浚問，「徐州、海州怎麼辦？」

「好！」蘇遲道，「官家為了撤掉東海藩，已經給了我便宜行事的手詔，許我調動3000以下的兵馬。現在就派你去勸說，再令紀浚帶兵進駐海州，以免其在徐州生事。」

「還有什麼？」

「自然是放棄！」蘇適道，「能守住淮河就不錯了，想要在中原立足，怕是妄想。我已經想好了，東海國的海商儘可能遷往上海……南洋、北洋、長江，就在上海交匯！將來不得了啊！令尊的眼光真是沒得說！徐州的冶主可以遷往江寧，江寧附近自古就產鐵，雖然不如利國監，但也不錯了。以後咱們就據著江寧、上海為根本，依靠長江水師守住長江。再以江淮之地為藩籬，總可以保住東吳的局面。」

徐州、海州是守不和-圖-書住的！而且這兩個州是北周必去！有了徐海二州，北周才能擁有兩大工商業中心，這樣北周國內的工商和軍事公民才能平衡。

單是童貫擺在徐州的幾千朔方兵，就不是紀家的2000團練能扛住的。

童貫現在以京東宣撫使兼任知徐州事，不過京東戰事危急，童貫並不在徐州視事，而是在齊州督軍。所以知徐州事實際上是空缺的，蘇遲完全可以討要來做。

大宋畢竟是官本位的社會，東南工商、西北軍頭，還有各地的士大夫所爭奪的大利，首先就是官帽子，然後才是錢。

「不行，不行。」蘇適只是搖頭，「拿出一億，大宋銀行就的空架子了。最多能給5000萬緡……而且都給小平錢，沒有金銀。」

蘇遲道：「還有官帽子！東南八州一國所謀的，不就是用新學代科舉嗎？他們西北人所要的則是以軍功代科舉啊！」

「那愚兄就得西去了。」蘇遲看著兄弟，「你不能讓愚兄空手而還吧？」

紀浚是紀憶的兒子，而紀憶在遇刺后又被打成了奸佞。如果不是紀浚手中有2000兵馬，他早就被奪官罷職了——紀浚的2000兵馬說是新募之兵，其實核心骨幹都來自紀家海商的戰船隊，普通的步兵則來自紀家在江南的佃戶。說是新軍，實際上是紀家團練！

蘇遲瞧了眼弟弟：「天下三分難免，那麼我家又如何？先伯父的子弟多在北地……你我又和*圖*書如何？一東一西？還是都在東面？」

所以在北宋一朝，作為軍事重鎮的陝西、河東、河北，在科舉仕途上一直都是穩居倒數前三。作為國家武力支柱的三個路，在科場上如此蹉跎，自然是很不甘心的。

三國背後，都有各自對應的利益集團。北周是農場主和工商資本合辦的國家；西宋屬於保守的封建軍事地主；東宋則屬於東南工商集團。

蘇適搖搖頭，「怕是共和不了啊！不如來個合眾為國吧。」

若是有錢無官，錢能保得住？

「不。」蘇適搖了搖頭，「要給的！不給，東南八州一國怎麼會反？留5000萬在徐州，餘下的全都裝船發運往江寧府。另外，大哥可以請郡徐州。讓童貫專心京東戰事。等到運往江寧的金銀北東海王的人馬截留了。大哥再押著徐州的5000萬緡去信陽軍，就不怕在西朝中沒有立足之地了。」

到了最後，蘇適手一抖，將那紙詔書放在桌上，一隻胖手按住太陽穴，深深嘆息：「這幫復古黨人是不想給東南八州一國的商人活路啊……居然要挪走大宋銀行中的金山銀山和銅錢山……這可是銀行的根本啊！東南八州一國的商貿繁榮，交易巨大，錢財划轉只能透過銀行進行，商戶也習慣把本錢存入銀行吃點利息。如果需要大額錢財用於經營，也都向銀行告貸。而東南銀行業的根本，就是存在大宋銀行裏面的金山銀山銅山啊hetuｂoｏk•cｏｍ•cｏｍ！這要是搬空了，東南八州一國的銀行業就垮完了，到時候東南的工商百業還能不垮？復古黨人還想在東南重征商稅……他們就不怕東南的豪商造反？」

他的意思就是天下將會分為北周、西宋、東宋！

「合眾為國？」

另外，如今大學的學費可不便宜！東南工商富豪可以憑藉其財力將大量的子弟送入大學，從而達到壟斷官場的目的。

「國體呢？」紀浚問，「怎麼個搞法？和北周一樣共和嗎？」

「過得去！」蘇適道，「童貫在徐州擺了幾千朔方兵，把他們餵飽了就行。此外徐州還有紀浚的2000兵馬，小弟可以帶著他們去海州向東海王施壓。」

進士一科，素有「五十少進士」之稱，可以在弱冠、而立之年就金榜題名的，都是少有的奇才。奮鬥到四五十歲才得償所願者才是多數。

他雖然擁兵2000，背後還有龐大的紀氏家族。但是朝廷真要對付他，也不是沒有一點辦法的。

而東南的工商業，則巴望新學取士，想用大學取得科舉。因為大學不需要終身苦讀，而且所學也比較實用，考不上進士還能去干別的事兒。

蘇適想了想，「大哥，西面有前途嗎？」

聽著弟弟提到「造反」，蘇遲冷冷一笑道：「他們就是想把東南工商業搞垮了！工商不垮，耕戰國策怎麼實行？再說了，復古黨都計劃好了，要以關隴為本。關隴那邊也靠不上工商啊！頂https://m.heｔuboｏk•ｃom.cｏｍ天就是從四川運點蜀錦，從江漢拉點米糧。東南工商還有何用？殺雞取卵得了！至於東南造不造反，他們是不會在乎的！」

蘇遲哼了一聲：「不是復古黨人要真復古，而是支持復古黨人的新軍官兵要真復古！那些人大多是西北來的土包子……不喜歡東南的維新派的辦法！這裏面，可不僅僅是絲綢、布匹的那點利益！」

「這個……」蘇適想了想，「要多少？」

徐州，紀府。還沒有除下孝服的紀浚看著有點陰冷，不過語氣卻是相當熱切。

至於西北軍閥之門就更別提了，想兩耳不聞窗外事也不可能，你要不聞，西賊就打過來了！

蘇適搖搖頭，「關隴為本？可唐朝的時候，長安也需要江南、江淮的財帛供養的。」

蘇遲伸出一根手指：「一億如何？」

「我們一起去擁立！」蘇適笑道，「你們紀家有秀州和蘇州，我們蘇家有泉州……謝家有明州，陳家有廣州，潘孝庵現在掌控著江寧府，東海國又在武妃手中，徐州則被利國監的冶主掌握了多半。這可就有八個州了……如果咱們可以護著東海王前往江寧府，只要能截住徐州運出去的金銀，怎麼都能在江南立一個東宋了吧？」

蘇適點了點頭，「也對！單靠東面的商人是擋不住北周的……大哥，小弟在東南經營多年，又掌握著銀行，還是留在東面吧。」

「未必沒有。」蘇遲道，「西面如果沒有前途，北面就要一統天下和圖書了！」

在蘇適的書房之內，兄弟二人默默對視。今兒蘇適連銀行大樓都不去了，只是守在自家的書房之內，拿著一份詔書，翻來覆去的仔細看，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哥哥蘇遲和他面對面坐著，只是唉聲嘆氣。

至於科舉士大夫……天下大事就快和他們沒有關係了！

「那就5000萬！」蘇遲道，「不過不能給趙鼎。」

蘇適手中的詔書是趙鼎帶來的，趙鼎想將徐州大宋銀行中的金山銀山銅山都從水路運去江寧府，然後再走長江西上，送去關中。

……

徐州，大宋銀行後院。

蘇適想了又想，最後搖搖頭道：「這樣下去，天下怕是要三分了吧？」

「蘇提舉，你是要下官帶兵去擁立東海王嗎？」

人數雖然不多，但是在徐州這邊，還真沒誰願意去和他們一戰。

這個圈子兜得可不小啊！

「那麼說來，復古黨人是真復古？」

「合東南十數州為一國。」蘇適道，「共推東海王為合眾之君，搞垂拱而治。國中大事，皆有合眾諸州所推之議會共商。」

西北的將門，如果想要染指高貴的文官，最好的辦法當然就是廢掉科舉制度，或者將科舉制變回唐朝初年的狀況，成為世選和軍功的補充。

屋子裡面靜悄悄的，只聽見嘆息的聲音。

而工商豪門出身的讀書人是很少有這等終身苦讀的毅力的。他們面對的誘惑太多了，從工商業中攫取財富又太容易了。很難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