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名義
聲音長長的飄蕩在整個四合院的上空。
現在看起來，他明顯很清楚自己的病情，醫院和弟子們都沒有瞞他。
譚遠是京劇大師，他去世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圈子，這些年來但凡有點關係的人都會過來祭拜。
不等他反應，譚遠就往門口走去，趙威跟在他後面想攙著他卻被老頭一把打開。
人死為大，其他的糾葛都可以放在後面，這是甘敬的想法。
眾位弟子一片緘默，甘敬感受到這沉重的氣氛，忽然心生不妙，問道：「師父是什麼病？」
旁邊小師妹譚珊的眼淚已經無聲的流了下來。
甘敬怔住，看著這個明顯精神不如之前的老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是好。
「你說，師父怎麼走的那麼快呢。」一邊跪在地上，一邊燒著紙，甘敬看著紙在火盆里閃爍著火苗迅速化為灰燼，奇異的竟然沒感覺到多少悲傷。
眾位弟子不願，仍舊要跟他去醫院。
譚昌被氣到了：「我不是譚家人？我怎麼管不著了？」
趙威吸了一口hｅtubook•com•ｃｏm氣，問道：「師父，你衣服那些沒拿啊？」
廳堂氣氛一片凝重，師伯譚昌也不再憤怒，只是目光有點失焦，不知在想什麼。
譚昌原本冷著的臉忽然柔和了一下，但也僅僅是一下，這時間快的讓一直注意著他的甘敬都懷疑剛才是錯覺。
難道在這種場合和他大聲爭吵么？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二師兄趙威站出來了：「師伯，你少說兩句吧，師父都生病要住院了。」
甘敬搖頭：「是他看我不順眼，這中間大概有什麼誤會。沒事，京劇挺好的，我挺喜歡，我平日里也用不到譚家的名義。先把師父這裏的事順利處置好了再說。」
「嗯。」
……
「我只是來看看我的戲服，帥盔金冠，都是老物件了，見不著就有點想得慌。」譚遠拍了拍衣服，「走吧，回去吧。都不用過去了，譚山還在醫院呢。」
「你怎麼在這裏？」譚昌淡淡的問道。
譚昌冷眼道：「入了家譜么？」他一指這
ｈeｔuboｏｋ.cｏｍ•ｃｏm一排弟子，「這些都是入了家譜的。你呢？」「此去黃泉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
「入了家譜么？」
甘敬感受到周圍人的眼神，心裏忽然有點累。
「師伯！師弟！你們在這吵什麼！」最前面的大師兄譚山回頭喊道。
譚昌冷哼一聲，遠遠走開。
這是在給師父抹黑。
當然，這都是自己臆測，真實想法誰也不知道了。
譚昌聽了就要發怒，可一看到師弟的病服，卻沒有說出口，只是重重一哼。
眾人之中，只有趙威跟著他把他送到醫院。
至於京劇，最開始自己是有用它登上舞台的想法，現在單純作為自己的愛好也挺好的。
譚遠看了甘敬一眼，這一眼讓甘敬心裏為之一靜，師父眼中只有平靜透徹，完全沒有恐慌悲傷。
甘敬硬邦邦的回應：「我師父說我是他弟子，那我就是他弟子，輪不到你過問。」他心裏有火了，覺得這個師伯就是看自己不順眼想找茬。
「你管得著么？」
和*圖*書譚遠老頭雙眼一翻。
四合院里並不安靜，老頭活著的時候，甘敬沒看到這麼多人，現在在靈堂卻見到人來人往。
眾位弟子跟在後面，就聽譚遠用京劇唱腔長長唱道。
趙威輕聲「嗯」了一下。
也許是那個老頭的人生態度讓自己沒那麼悲傷？
師父說了嘛，我喜歡就好。
這時，譚遠回來了，他雙手空空，看到廳堂里的氣氛，兀自笑道：「都哭喪著臉幹什麼？我又不是死了。」
他哈哈一笑：「生老病死，人之循環。我無畏也。」
甘敬默默的跪在後面，每當有人來祭拜的時候，他就和眾位師兄師姐答謝，這些人他幾乎都不認識，只知道是些故交。
甘敬腦子裡嗡的一下子，腳步有點不穩，能加以「晚期」字眼的病會是什麼病？
「我是師父的弟子啊。」甘敬答道。
他給師父燒了紙之後就回到了後面。
他身後跟著師兄師姐們，幾乎是瞬間就把四合院給塞滿了。
「你什麼態度？你就這樣對長輩？就這樣驕橫？」譚昌厲和-圖-書聲道。
二師兄趙威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晚期。」
甘敬忍不住說道：「師父，一定能治好的。」
「對啊，我都要住院了，你還說個沒完。」譚遠自己提起住院也沒什麼悲傷，反而說道，「我以前就煩你說個沒完，一會說我這改的不對，一會說京劇就不要改。什麼年代了，你懂不懂要與時俱進啊。」
譚遠便笑，指了指一眾弟子，又走過來拍了拍甘敬的肩膀：「我去收拾下衣服。」他這一趟就是回家裡收拾東西的。
「昌哥，怎麼剛一過來就開始把我徒弟往外攆了？」譚遠慢慢走了過來，從甘敬身邊走過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膀。
甘敬回頭看去，臉上卻是一愣，譚遠本就是鬚髮皆白，現在更是穿了一身病服，看起來有點憔悴。
「這個人心就不在京劇上，我有了解過。」譚昌斷言。
這是甘敬最後一次見師父譚遠。
他一發怒，其他人本就是晚輩，譚昌顧念著他的身體，所以就無人反對。
甘敬不知道師父喜不喜歡這種場
和*圖*書面，但按照自己的理解，他未必會樂意瞧見。「師弟，你理他幹什麼！」趙威過來，說道，「你是師父收進來的弟子，我們都認，管他那麼多幹什麼。」
臨走前，譚遠走到甘敬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必想太多，只要喜歡就好。」
甘敬這麼想著，就聽旁邊的大師兄疲憊地說道：「時間到了，人總有這個時候的。」
此刻賓客已經有看到這邊的狀況，譚昌壓低了聲音，指著甘敬說道：「這樣頻頻惹事的人收在門下就是侮辱京劇！」
譚遠怒道：「你們這麼一大群人去了那麼吵，醫院就那麼大地，去了吵吵什麼！」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趙威，說道：「前段時間不是還好好的嗎？」
譚遠笑道：「那也是我弟子啊。」
正默默想著事情，他身前忽然一暗，甘敬抬頭一看，發現是師伯譚昌。
甘敬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譚昌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只是低了低頭，說道：「師父說我喜歡就好。我不想爭了，以後我也不會打著譚家京劇的名義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