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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湯姆·李維斯結束了自己的工作，抱著一個裝著一些雜物的紙箱，走出自己呆了20年之久的辦公室。

自從特維德集團事發之後，「城市老闆」這個詞開始成為一個貶義詞，特威德事發之前，所有的市長們都以「城市老闆」這個稱呼為榮，現在這個稱呼又增加了更多的責任感，如果不能讓城市居民生活的幸福，這個曾經光榮的詞彙更像是諷刺。

「查克，再來一杯。」一杯酒遠不足以麻醉自己的神經，湯姆還需要更多。

哪怕是一個對釀酒一竅不通的人，把這種半成品帶回家，只需要兌入一定比例的水，就能得到一種挺不錯的啤酒。

湯姆很想找人打一架，哪怕是被人打一頓都行，這樣或許會讓湯姆的心裏好受一點兒。

「我親愛的湯姆，我應該說你什麼好，難道你不知道嗎？查理受雇於日本領事館，我記得我提醒過你好多次。」道格要了一杯朗姆酒，但沒有急著喝，拿著杯子斜倚在櫃檯上，一邊搖著頭，一邊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湯姆。

「我……為什麼我要這麼做……」湯姆感覺內衣已經被汗水浸透，額頭上有汗水順著頭髮滴下來，流進眼角刺的眼睛有點痛，但湯姆不敢擦。

大概幾個月之前，湯姆聽說了一則流言，大概的意思是古巴聖地亞哥的一家造船廠大量購買即將拆解的廢舊輪船，這家船廠行事頗為霸道，所有的廢舊輪船必須賣給他們，也只能賣給他們。

一般只有愛爾蘭人才會這麼打扮，但看這傢伙腰上掛著的手槍，他又不像是個愛爾蘭人。

不管到什麼時候，政府公共部門都需要公信力，所以政府部門在做事的時候，就必須顧慮到更多，不可能隨心所欲。

經過50多年的經營，李維斯航運公司還算有些家底，在此之前，李維斯航運公司擁有各式各樣的船隻20餘艘，總噸位超過5萬噸。

「查克，htｔps://m•hetｕｂook.ｃｏm•com給我來一杯勁爆點的。」湯姆的情緒有點小激動，擂著櫃檯大聲吼叫。

感覺到鼻子有點酸澀，心中彷彿有一團火在燃燒，湯姆很想大吼一聲把胸口的鬱悶之氣發泄出來，卻又不想讓別人注意到自己的落魄，所以湯姆拉低帽子，掩好風衣的領口，低著頭沿著街邊向熟悉的老查克酒館走去。

這是個兇狠的傢伙，有著一雙兇殘的眼神，他的耳朵少了半了，鼻子被人用暴力撕開過，或許是因為他找的醫生並不高明，傷疤很是猙獰。他戴著一頂破舊的氈帽，穿著一件破了洞的已經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背心，背心緊緊的箍在他發達的肌肉上，根本遮擋不住這傢伙身上的刺青和傷疤。

隨著說話聲，一杯黑啤酒放在湯姆面前，啤酒杯上有一個皇冠標誌，碑身上的駿馬前蹄騰空仰天長嘶，造型兇狠凌厲。

湯姆·李維斯把這家公司看的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但無情的經濟危機擊碎了湯姆所有的夢想，今天，心愛的家族企業終於走到盡頭，湯姆卻沒有什麼遺憾，他努力過，付出過，雖然結果不甚如人意，但湯姆認為他對得起自己的姓氏。

春田安保在紐約就是這麼發展起來的，明面上有紐約警察局背書，背地裡有駿馬集團支持，楚無雙他們要是混不出頭，真對不起「洪門」這個金字招牌。

「真遺憾，有命賺也要有命花才行。」道格看向湯姆的目光充滿憐憫。

道格是一位律師，雖然有著較高的社會地位，但這個職業並不受人歡迎，每當道格出現的時候，總是伴隨著官司和麻煩，特別是道格受聘于駿馬集團之後，湯姆更加不喜歡他。

沒錯，就是酒館，湯姆今天不想回家，雖然家裡有溫柔可愛的妻子和兩個活潑可愛的兒子在等他。

約翰·漢考克也沒指望三兩句話就能轉移駿馬集團的業務中和*圖*書心，對於一座人口規模大幾十萬的城市來說，每個月百十個人失蹤或被殺也並不是完全無法接受，不過該有的姿態還是要有，駿馬集團的業務重心在斯普林菲爾德和紐約，波士頓作為馬薩諸塞州的首府反而是沒什麼事兒，這才是約翰·漢考克無法接受的。

一般的愛爾蘭人可買不起駿馬工藝手槍。

眼前的櫃檯下就藏著一支散彈槍，所以湯姆毫無畏懼：「你這隻該死的狗崽子，你想幹什麼？你在威脅我嗎？」

李維斯航運公司即將出售的消息傳出后，道格找到湯姆，要求收購李維斯航運公司的所有船隻，恰恰此時，查理也找到湯姆，而且給出的價格比道格給出的價格高出五千美元，所以湯姆理所當然的選擇把李維斯航運公司的所有船隻打包賣給了查理。

「你今天已經過量了，嘗嘗我剛釀的黑啤酒吧……」都是熟客，打了幾十年交道，小查克也要對自己的顧客負責。

湯姆以前下班后，經常要來到查克的酒館喝一杯，所以嚴格說起來，查克酒館應該算是湯姆的地盤，如果湯姆和道格在這裏發生衝突，湯姆相信，查克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

「該死的，查理受雇於誰關我什麼事兒，我只想把我的公司賣個好價錢，誰出的價錢高我就把它賣給誰。」湯姆雖然嘴還是硬的很，但一絲心虛從眼底劃過，如果不是非常熟悉湯姆的人，根本無法察覺。

當時李維斯航運公司的經營狀況還可以，所以湯姆沒把這則消息放在心上。

「給我來一杯威士忌……」湯姆今天不想喝啤酒，他迫切的需要一點高濃度酒精的麻醉。

「我……我……」湯姆不想答應，但更不敢拒絕，有那麼一瞬間，湯姆感覺嗓子發緊，喉嚨像被人狠狠一把攥住一樣勒的生疼。

比如波士頓警察局，哪怕波士頓警察局知道誰是導致城市混亂的罪魁禍首，但在沒有證據的和圖書情況下，波士頓警察局什麼都做不了。

站在細雨紛飛的古老街道上，湯姆最後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辦公室，冰涼的雨絲打在湯姆的臉上，順著湯姆的鬢角，流進湯姆的脖子，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

「我……」湯姆的表情很掙扎，想起合同上的違約金，湯姆很有魚死網破的衝動。

湯姆·李維斯是紐約一家船運公司的老闆，這是一家擁有50年悠久歷史的家族企業，至少從自己爺爺那一代開始，就開始經營這家船運公司。

湯姆認得，這是駿馬集團剛剛推出的百威啤酒。

「里姆，你知道的，每個月都有數萬人湧入這座城市，這些人沒有工作，沒有剩餘財產，一無所有的從歐洲大陸來到波士頓，作為一座城市的實際擁有者，我們應該為他們做點什麼。」約翰·漢考克把李牧擺在平等位置，態度端正的很。

湯姆知道，這是因為這傢伙的聲帶被火燒傷的緣故，以前湯姆公司里就有一個這樣的人，後來那個人因為無法忍受傷痛的折磨跳海自殺了。

淡金色的液體盛在晶瑩剔透的玻璃杯里非常好看，杯身並不光滑，有一些不規則的突起，所以看上去杯子里的液體就有點看不真切，朦朦朧朧的如夢似幻，就像是門外細如煙霧的雨滴。

「法律問題你不用擔心，如果有官司，我很樂意成為你的代理人，而且你放心，不需要你支付任何費用……」道格的聲音來的很及時，把湯姆從懸崖邊上喚回來。

如果只是這樣，還無法對湯姆造成致命打擊，就在此時，湯姆的合作夥伴要求抽回資金，銀行的貸款到期無法償還，湯姆不得不申請破產，出售李維斯航運公司的這點家底兒，以償還債務。

「湯姆，晚上好。」櫃檯里正在調酒的是老查克的孫子小查克，看到湯姆進來，小查克殷勤的招呼，隨手把一杯啤酒從櫃檯上推過來。

小查克www•hｅｔｕbｏok•ｃoｍ.com雖然也是釀酒的老手，但小查克也不拒絕這種麥芽，因為小查克在試驗之後驚訝的發現，使用這種麥芽勾兌啤酒，不僅成本能下降不少，而且口味也不算太差，所以百威啤酒馬上成了查克酒館的招牌。

李牧沒有身為城市老闆的覺悟，但對於約翰·漢考克所說的「城市實際所有者」，李牧還是有點興趣的。

到了這個份上，湯姆早就忘記了那則流言，湯姆也知道查理是為日本人服務的，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呢，里維斯航運公司主營歐洲運輸業務，和遠東沒有業務往來，湯姆甚至不知道日本在什麼地方，所以湯姆顧不上那麼多。

「湯姆，我給你一個機會，去找查理，告訴他你反悔了，你不會把李維斯航運公司賣給他。」這傢伙的聲音很嘶啞，還有點漏風，就好像是聲帶被撕裂，但從來沒有長好一樣。

「如果你還想勸我出售公司，那麼我要告訴你，很遺憾，我已經把公司賣給查理，李維斯航運公司已經和我沒有關係了。」湯姆哈哈大笑，笑聲中充滿悲愴和凄涼，笑著笑著就有豆大的眼淚順著眼角滴下來。

類似春田安保這樣的私人公司就不一樣，警察辦案的時候，還要首先聲明「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一切都將成為呈堂證供」，私人安保公司就無所顧忌，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寧可錯殺三千，不能放過一個。

湯姆的酒喝的有點急，猛然一大口喝進去，湯姆馬上劇烈的咳嗽起來，咳的鼻涕橫流，也不知道是酒液還是鼻涕順著濃密的胡茬子往下流，在面前的櫃檯上匯成一小堆，兩個湊過來想要搭訕的女士馬上就躲的遠遠的。

駿馬集團推廣這種啤酒的方式很巧妙，他們把麥芽經過發酵之後做成半成品，送到各個啤酒館里，酒吧老闆可以根據自己的喜好進行添加和勾兌，形成不同的風味兒。

「湯姆，我要是你，我就會馬上把那份https://www.hetubook.com.com合同撕掉……」道格的聲音還是那麼的令人討厭，雖然隔著一個人，但湯姆依舊聽得很清楚。

「給他來一杯朗姆酒，算在我的賬上。」一個有點輕佻的慵懶聲音響起，充滿著揶揄的味道，伴隨著的還有一枚硬幣落在櫃檯上的聲音。

道格不和湯姆起衝突，微微一笑向後退了半步，然後就有一個身影佔據了剛才道格的位置。

「因為你要活著……」面前的傢伙露齒一笑，嘴裏是一排金燦燦的金牙，這個笑容令湯姆感覺毛骨悚然。

沒想到幾個月之後，形勢突然逆轉，航運業新秀埃布爾·里姆航運公司分拆，專營歐洲航線的埃布爾公司大量購買新船，並和紐約海關簽訂具有壟斷性的運輸合同，李維斯航運公司的生意受到很大影響。

想把春田安保搬到波士頓也不是不行，駿馬集團在波士頓也是有產業的，駿馬實驗室就在查爾斯河畔，而且還是駿馬集團的核心產業之一，這裏的安保工作就是由春田安保公司負責，也正是因為春田安保的存在，駿馬實驗室所在的區域是波士頓治安最良好的區，但這種模式沒多大推廣的可能性，如果要擴大春田安保的工作範圍，肯定會觸犯很多人的既得利益，波士頓政府不一定有這個魄力，所以李牧不會貿然的攬下這個事兒。

「如你所願……」小查克不廢話，馬上換上一杯威士忌。

就在今天下午，湯姆剛剛在自己的辦公室里和查理簽訂了合同，而且收取了一萬美元的定金，所以現在的湯姆沒有退路，如果選擇毀約，違約金將會令湯姆無法承受。

酒館里熱鬧的很，小查克忙得不亦樂乎，經濟危機沒有給老查克酒館帶來任何影響，或許是因為失意的人越來越多，好像生意還比往常更好一些。

湯姆轉過頭，看一眼道格，眼神中有說不出的厭惡。

推開門，伴隨著清脆的風鈴聲，一股悶熱而又夾雜著麥香麥芽香味兒的空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