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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瑞昂點了點頭，他接過話頭，用一句很理性的話結束了關於遺忘諸王職責的討論。

「而對文明的壓迫和錘鍊並不會因此終止，但每一次錘鍊的戰爭都將由新的文明監督者們發起，我……我和我最忠誠的同伴們，會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真正正義，真正正確的事情里，黯刃將直面自己存在的意義，它將承擔起它作為這個世界最強大的一分子的責任，我們將踏上群體升格的道路……」

「現在，說說吧，關於對卡利姆多的戰爭，我要聽取每個人的意見……」

說著話，泰瑞昂睜開眼睛，那雙冰藍色的眼睛里閃耀著一抹自嘲，最終，他在所有的追隨者面前，坦承了自我內心的想法：

「他一定是瘋了……肯定是卡德加和其他人的背叛對他打擊太大了，我們得把他送回德拉諾，讓奧蕾莉亞主母好好安撫他的精神……他最近的壓力可能太大了。」

泰瑞昂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他看著達納斯：

「但如果沒有這種外部的戰爭條件，面對一個快速腐朽的文明，那麼監督者們在經過討論之後，就會發動針對它們的『錘鍊』戰爭，由戴琳閣下統帥的艦隊，完全有在數日內摧毀任何一個文明城市的能力，如果他們面對這種壓迫，依然變現的相當糟糕的話……」

「這樣再好不過了。」

泰瑞昂的雙手撐著桌子上，他嚴肅的看著眼前這個戰爭才能一流的死亡領主，他沉聲說：

「我想自殺……就這麼簡單。」

泰瑞昂瞅了他一眼，微微頷首：

「激流堡的戰士們一個接一個的死在我面前……我知道，這是戰爭，我也知道，我已經被命運扔進了另一方，我想要對黯刃保持忠誠，但這不是那麼容易的，也許當時你就不該保留我的理智，讓我成為一個冷血的殺戮機器會更好一些。」

一向思維活躍的露米娜斯更是目瞪口呆，片刻之後，她扭頭對自己的男朋友說：

麥拉一把捂住自己口無遮攔的女朋友的嘴巴，但其他領主聽到這話，臉上都湧起了詭異的表情，伊瑞爾更是緊張的伸出手，試圖摸一摸的泰瑞昂的額頭，看看這位陛下和圖書是不是因為發燒了，所以在說胡話。

「我們會通過黯刃安插在帝國以及卡利姆多其他文明內部的眼睛，去評估那些文明發展的態勢，如果他們健康茁壯的發展，那麼我們會繼續觀察，但如果某個文明陷入了發展的停滯，內部滋生了嚴重的內亂與腐敗，或者是整體國民都失去了戰鬥的意志，那麼這個文明就會被視為『不健康』。」

「卡德加說我是在逼迫你們在執念的感情和黯刃的教條中做出選擇，他說我是在做愚蠢的事情，我確實做了愚蠢的事情，但出發點並不像是他認為的那樣。」

這個蠢貨在面對加林和斯托姆加德最後的軍力的時候，選擇了勇敢的追隨執念而行動，但他卻使用了一種最愚蠢的方式……

「沒有壓力的文明是很難團結，很難找到目標的，比如卡利姆多的半人馬和野豬人，那些野蠻人的文明就毫無存在的意義，當然，按照我們目前收集到的信息來看，很快，卡利姆多全境就會爆發一場針對只會劫掠的半人馬文明的戰爭。」

「在看到加林和那些轉移的士兵的那一刻，我聽到了我內心的聲音，你們稱之為執念，很不錯的形容詞，我知道，在我腦海里長久的抗爭即將結束，所以我做出了選擇，我知道這個選擇會給我帶來什麼，但對於我來說，那也許是一種解脫。」

達納斯·托爾貝恩。

「至於那些文明，如果他們覺得自己有資格進化下去，那麼他們最好表現出自己的價值。」

……

「黑手，給她解釋一下。」

「那你最少得解釋一下，什麼叫『文明監督者』？你剛才說，從此以後，所有對文明的戰爭，都會由『文明監督者』發起。」

「但事實證明，我的領主們抱有和我一樣的想法，也許他們的統帥者已經迷失在了毫無意義的壓迫戰爭中，但他們自己卻沒有忘記自己的誓言和執念，所以，是時候結束這種錯誤的戰爭了！」

他的力量和日漸強大的靈魂能夠支持他越過執念，但內心最深處的想法，依然在影響他，讓他在下定決心的時候，總會搖擺不定。

「古代的邪和圖書神，操弄歷史的黑手，阻礙文明的渣滓，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所以你必須得到懲罰，達納斯。」

「是的，我一直在向你們灌輸強硬的理念，一直在驅使著你們進行強硬的戰爭，並且給那戰爭冠以偉大之名，但實際上，我才是最懦弱，最搖擺不定的那個，我口口聲聲向你們一次又一次的宣布，人類帝國是沒有希望的文明，但在我內心裡，我卻和洛薩一樣，迫切的希望人類帝國能在這場戰爭里證明他們的價值。」

「我會是個好士兵的……我一向如此，但在離開之前，我想問一句，泰瑞昂閣下，我要和什麼樣的敵人作戰呢？」

「別亂說！」

泰瑞昂不按照常理的出牌，讓黯刃軍團的所有大佬們都愣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在他說那些話之後，就連已存死志的達納斯·托爾貝恩都愣住了。

「總而言之，我們稽查文明的腐敗與墮落，每一次文明深陷於腐敗惡臭的泥沼時，文明監督者們就會站出來，給它一個選擇，要麼毀滅，要麼新生……洛薩在臨終前懇求我們給人類文明一個機會，那麼我們就給他們一個機會！」

「我一直在期待人類帝國能戰勝你們，我一直在期待聯合在一起的生命聯盟能將黯刃連根拔起，對不起，諸位，在你們在前線鏖戰的時候，本該全力支持你們的我，卻背叛了你們，我背叛了黯刃。身為領袖，我把自己的期待放在了黯刃的理想之上，我縱容卡德加將至關重要的信息傳遞給洛薩，我縱容洛薩放肆的在另一塊大陸尋找援軍，我放任我們的敵人帶著最有潛力的一批人遠航外海……」

德萊尼的蹄妹伊瑞爾看著達納斯，她說出了一句德萊尼人的俗語：

光明正大的背叛對於任何群體來說都是極其恐怖的，一旦泰瑞昂饒恕了達納斯，就意味著他能容忍背叛的發生，這對於黯刃內部的團結來說，簡直像是直刺入心髒的恐怖打擊。

泰瑞昂瞪了一眼伊瑞爾，後者立刻收回手掌，他活動著肩膀，又坐回了椅子里，他以一種非常不體面的放鬆姿態靠在椅子上，這是他第一次表現的如此隨意www.hetubook.com.com，似乎是卸下了內心最沉重的包袱，他對其他人說：

說到這裏，泰瑞昂停了停，他的嘴角掛上了一絲笑容，他看著薩魯法爾，又看向羅格里奧，最後看向達納斯：

這質問讓達納斯下意識的張嘴想要反駁，但最終，他低下了頭。

達納斯抬起頭，枯瘦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沮喪，他站起身，第一次真誠的對泰瑞昂俯身行禮，在他直起身體的那一刻，他嚴肅的說：

「我們將不再執著于成為救世者，因為需要救世主的凡人是無可救藥的……我們會給他們時間，讓他們成長，讓他們學會自己拯救自己……」

「我不能饒恕你，托爾貝恩，你明目張胆的背叛行為必須得到懲罰！」

「好了，別鬧了。」

獸人死亡領主的手指在桌子上劃了划：

「我該提前告訴你們的，我只是想讓那些死裡逃生的人類知道，他們為什麼能活下來，我只是想讓他們知道，生者和死者之間的矛盾並非不可調和，我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整個世界……我們並不是沒有感情的怪物。」

他需要直面自我了……他就在這麼做，用自我的執念，將矛盾重重的死亡領主們重新團結在一起，而不是像個暴君一樣，肆意的降下懲罰，卡德加告訴他，他不能在做一個世界拯救者的同時，再去做一個摧毀文明的暴君，他必須……必須做出選擇。

「我明白了！」

片刻之後，他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

而這一次，泰瑞昂決定將這個選擇權，交給自己身後的追隨者們，讓他們，來替他做決定。

「黯刃應該追本溯源，我們應該回歸當初最原始的信念了。」

「在保護自己的信仰和人民戰死沙場之後，被敵人復活是一種罪孽，而最糟糕的是，你的恩賜讓我保留著我所有的思維和記憶……過去的達納斯，帝國的將軍，和現在的達納斯，黯刃的領主，兩個身份，兩種記憶，在我內心裡瘋狂對抗，每一個夜裡我都無法入眠。」

達納斯的話說完了，其他領主沒有開口，唯有鮮血領主麥拉搖了搖頭：

「你將被剝除死亡領主的身份，將被下放到即將組建的www.hetubook.com.com『凜風』突擊戰團里，作為前線突擊兵踏上諾森德的寒霜大地，直到你為黯刃做出能讓人信服的貢獻為止，或者，戰死在那片被詛咒的大地上。」

「這懲罰的好處在於……你不需要再痛苦下去了，如果一切順利，你的下半生再不會遭遇和故國之人的戰鬥，而我好奇的是，作為達納斯·托爾貝恩對於托爾貝恩家族的使命已經清償，那麼作為黯刃一員的達納斯·托爾貝恩，是不是能像履行自己的使命一樣，履行黯刃賦予你的使命呢？」

「當你坐上王座，當你的目光總是放在太高太遙遠的方向上的時候，你總會下意識的忽略腳下的路，忽略身邊的人，忽略身後的追隨者，每一個不稱職的國王都是這樣，我也是這樣。」

在大庭廣眾之下，最少有1500名黯刃將士目睹了達納斯的「背叛」，在事後接受黯刃軍法部調查的時候，這些將士們的證詞足以將達納斯打入最恐怖的深淵里，這就導致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儘管死亡領主們希望達納斯繼續為黯刃服務，但哪怕是泰瑞昂親自開口，也無法就這麼輕易的饒恕他。

「大口飲酒，試圖借酒精來麻痹痛苦……或者，適得其反。」

泰瑞昂宣布自己為背叛者，基本上就相當於赦免了其他死亡領主犯下的過錯，但有一個人是例外。

泰瑞昂閉著眼睛，就像是懺悔一樣，但更像是他在說出隱藏於內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那些他從未對其他人提及的思緒，在成為黯刃之王之後，他已經許久沒有直面過自我了，這對於亡靈來說是非常不妥的。

露米娜斯撩了撩自己的頭髮，對泰瑞昂說：

泰瑞昂站起身，張開雙臂，就像是擁抱一樣，他沉聲說：

「但並不是因為你順從執念行動，而是因為你的愚蠢！說說吧，別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告訴我們，告訴你的同伴們，你在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到底在想些什麼？」

亡靈無法違背內心的執念，泰瑞昂早已經明悟了這一點，在和卡德加對峙的時候，從大巫妖那些嘲諷或者平鋪直敘的訴說里，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最大的問題……亡靈不能違背自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執念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而泰瑞昂恰恰就在這麼做。

達納斯朝著眼前所有的死亡領主行了個軍禮，然後在兩名高階騎士的押送下，離開了洛丹倫的廢墟宮廷，在他離開之後，泰瑞昂看著面色各異的其他人，他說到：

「來吧，諸位，就像是黯刃最初建立時候的那樣，讓我們暢所欲言，讓我們一起制定屬於黯刃的未來！」

「我不夠堅定，在毀滅與拯救的兩端瘋狂搖擺，我不是個稱職的首領，我做不到鐵血無情，我還非常自私的將你們置於一種艱難的考驗之中，以此來查看你們內心裡最真實的反應。」

「文明監督者是遺忘諸王的另一個名字，是的，我也是其中之一，雖然我覺得我自己不怎麼適合這種工作，但坦白來說，在黯刃的體系裡，再沒有比這些戰死的國王更了解對岸的那個文明的統治體系，所以泰瑞昂就將這個使命交付在了我們身上。」

「但我不記得黯刃內部有這個編製，還是說，這是一個新的職位？」

「世界的資源是有限的，與其浪費在毫無意義的文明上，不如讓每一塊鋼鐵，每一棵樹木都落入真正有意義的生靈手裡……還有誰比不老不死，心懷偉大使命的亡靈更適合監督這個世界呢？」

「唉……怪不得你把自己變成了一個亡靈酒鬼。」

「而我忽略了你們的結果，就是這場戰爭里發生的那些……那些不該發生的事情，卡德加曾質問我，為什麼我要將你們安排在那些特殊的戰場上，我為什麼要讓達納斯去面對加林，為什麼要讓戴琳去面對自己的兒女……」

「諸位，讓我們真正變得偉大起來吧！」

格洛庫什聳了聳肩，他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那殘酷的含義已經不需多說了。

泰瑞昂打了個響指，坐在另一邊的格洛庫什便解釋到：

「很顯然，這是高階亡靈特有的自毀傾向，被過去的記憶折磨的太痛苦導致追求更瘋狂的事務，自我毀滅……就像是埃里克斯·阿茲納布·炎刃，黑騎士，我過去的朋友，他和達納斯的癥狀幾乎一模一樣，而幸運的是，達納斯身為亡靈，能更冷靜的思考，而不是徹底被瘋癲的復讎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