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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東皇山道子、洗劍池的數千柄劍，忘情島的十位長老，八荒城的四大弟子，還有許多許多，比如青陽宗的弟子們，比如中州小七君，比如那些一代又一代的天驕們，他們如今還在拼了性命，與黑暗魔偶拚命，不為別的，只是為了替人間挽回一線的生機……

人間已經輸了！

她將遮在了頭上的黑色斗篷揭了下來，露出了一頭銀白色的頭髮，和那張慘白卻又精緻的臉，臉上的笑意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冷漠而譏誚，她目光緩緩掃過了法舟，似笑非笑，道：「早知是這麼一個絕望的結果，我還不如留在天元，起碼待到天元被大劫毀滅，我還可以繼續生存下去，說不定，我會成為新紀元之祖，成為開天闢地一樣的神祇……」

「他們也是人！」

呂心瑤笑的有些陰冷，甚至得意：「若真是人心有缺，那他們便不可能無懈可擊！」

方原緩緩調息，良久不發一語。

能有什麼辦法呢？

或許，是因為她本來就不怎麼擔心天元命運的緣故？

周圍的無憂天生靈，能夠感覺到方原身上的沉沉哀意，他們臉上沒有露出什麼痛恨之色，只有一些擔憂，以及那眼底無法抹去的憐憫，到了這時候，他們自然也知道方原是敵人，是一個值得天主親自出手對付的敵人，但他們確實是好人，還是對方原克制了恨意。

她越說，越是帶了些幸災樂禍的意思：「你也是會被人打敗的，你也會表現的如此脆和*圖*書弱，如此絕望，如此的可憐，這就是我一直都想看到的啊，沒想到在這天外實現了願望！」

他已經知道了大劫的真正原因，也知道了如何才能解決大劫！

可是，天外天的做法，是最為笨拙，也最為聰明的，他們沒有留下一絲破綻，便如帝虛此前所言，天外天防禦之森嚴，是幾乎不可能突破的，外面根本進不去，他們也不會允許外人進去，就算是方原進去了這一趟，也是因為他來自天元，而且也只能進去這一回。

……

在他的頭頂之上，蒼穹露出了一道深不可測的縫隙。

白貓在這時候也在出神，誰也不知道它在想著什麼。

聽得她的話，所有人都微微一怔，目光詫異的看向了她。

「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在這最後的絕途之中，倒是她表現的最為瀟洒。

天元只是天外天的犧牲品而已！

一切的雄心壯志，一切的希翼，在這時候都即將化作一片虛無……

轟隆！

說話的人是呂心瑤。

三位天主已經對自己下了逐客令，如果自己走了，那麼將再也沒有回來的機會，甚至沒有機會再進入天外天，一切的事情便都成了定局，天外天，本來就沒有留下任何破綻。

倒是洛飛靈、蛟龍，都在這時候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殺機暗浮。

帝虛固守太皇天這麼多年，他的力量已經遠比方原要強，但為何他一直無法從天外天手裡奪到三大仙寶，就是因為他也拿天外天沒有辦法，和圖書那就是一方沒有破綻的天地！

那個依偎在了父親懷裡的小女孩，看著方原嘴角鮮血滑落的樣子，心間猶豫了許久，終於從父親懷裡掙脫了出來，小心的捧起了一顆靈果，用兩隻小手捧到了方原的面前。

天外天的決定，堅定不移，那麼天元的命運，便也毫無希望可言。

她的眼神帶著同情，像是在告訴方原，吃了這果子，傷就好了。

……可他們沒有！

不論他們多麼強大，只要與外界有接觸，那就會有機會，比如他們如果相信了帝虛，來與帝虛商議，那無論結果如何，都有可能找到他們的破綻，解決這難題，比如他們擔心天元渡不過大劫，派譴修士前往天元渡劫，這也一樣可以讓天元找到某些機會……

朱雀已死，老龜避世，蛟龍遺忘了所有，那麼這一切的事，便只有它背負著。

天外天可怕就可怕在這裏，他們咬死了不與外界接觸，便不會有破綻。

聯想到它的身份，方原忽然意識到，或許它背負的比自己更多。

方原靜靜的坐在了法舟之上，勉力療傷，可腦海里卻如風起雲湧，浪潮擊岸。

白貓與蛟龍魔昂，也都在旁邊看著。

剛才他出手的時間不長，但是幾乎將他的法力耗空，他確信自己已經發揮出了自己有史以來最強的實力，但還是敵不過那三位天主，他們的真正實力，甚至都沒有發揮出來，或許自己剛才出手與不出手，結果都是一樣的，都在別人掌控之下，出了和-圖-書手，也只是讓自己在最後的時候，盡了些許自己的力，對天元的命運沒有絲毫改變，對天外天沒有絲毫影響。

那是三位天主，在催促著方原離開。

方原對她的話，似乎充耳不聞，只是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一直以為你真是無所不能的！」

方原過了很久才搖了搖頭。

呂心瑤聽了方原的話，臉上露出了譏誚：「天外天做的再好，有一件事是改變不了的！」

洛飛靈抬頭看著方原，輕輕的笑了笑。

說到了這裏，他住口不言，沒有再說下去。

屠龍部族長甘奇，也在旁邊看著，躍躍欲試。

呂心瑤目光淡淡掃向了方原，道：「從仙子堂開始，你就表現的這麼驕傲，明明出身最低，偏偏學的比我們好，明明你沒什麼優勢，偏偏總是可以做到很多事，我很不服你，所以看不慣你，你若在我面前倒楣一次也就罷了，但你還挺厲害，就是一直不肯倒下，搞得我很多時候，都在想你是不是真的無敵，直到剛才，我才發現，你原來並不是無敵的……」

只要動，便會有機會，但他們就是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他們不動！

那就是三方鐵打一塊的天地！

呂心瑤笑的更開心了，迎著周圍人皆不滿看向了自己的目光，她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的笑容倒是慢慢斂去，慢慢的開口道：「不過，在你眼裡，天外天真是無懈可擊的？」

呂心瑤笑的更得意，她忽然向方原道：「你真的沒有辦法了？」

……和*圖*書

「讓你承認自己沒有辦法了，還真不容易呢……」

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有一個聲音打破了沉默：「真像是一群喪家犬啊……」

天外天既是鐵打一塊，也就代表著，天元最終還是絕望的。

方原能夠從她的眼神，看到很多東西。

方原抬頭看著她。

如今他已經回來了。

「真就這麼沒辦法了么？」

方原、白貓、蛟龍、屠龍遺部眾生靈等，最終還是都從天外天離開了，一艘法舟，慢慢的從那一團黑暗之中駛出，重新來到了充斥著無盡黑暗魔息與魔物的天地之間，然後像是隨波逐流，漫無目的在這片天地之間行駛，法舟上面的氣氛，似乎比這一片天地更絕望。

可是它也隨著自己一起，意識到了絕望的所在。

但方原站在了那裡，一時居然不知該不該走，倒是在方原身邊，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呂心瑤，忽然間冷笑了一聲，慢慢向前走來，譏誚道：「原來你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但自己卻提前知道了一個讓人絕望的結果！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急著出手，似乎在這時候，他也因著憤怒，而不那麼想去死了。

「嗯？」

再想進入天外天，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方原站在了仙台之上，若不是洛飛靈在旁邊扶著，幾乎要摔倒。

說罷了，她便徑直走向了天上那一道縫隙。

想到了這裏，方原便用力的握緊了洛飛靈的手掌，卻只感覺那手掌一片冰冷。

就算他有本事，將整個天元的強大修和-圖-書士全部接引到了這裏，也依然奈何不得天外天。

方原看著那顆果子，忽然感覺無比的絕望。

這無關仇恨，只與立場相關。

聽到了她的話，法舟上的人，都沒有什麼反應。

他們所有流過的血，拼過的命，終將變得沒有絲毫意義！

方原沉默了片刻，聲音有些嘶啞的道：「三位天主力量很強，不可能通過強攻拿下，若想強攻，我們甚至都無法打破那天地壁壘，更重要的是，他們態度堅決，不與外界接觸，也就不給人留機會，甚至他們推行教化，連內部有可能出現的問題都抹滅了……」

蛟龍伏在了舟弦，獃獃的看著那一片黑暗，喃喃自語。

他想起了在天元的一切經歷，一切所知所聞，想起了天元歷代高人，想起了天元一個又一個精彩的傳說，還想起了天元那無盡的典籍與道理，那是自己的世界，那也是一個擁有著極度智慧的世界，誠然，自己在那個世界里，看到了很多不好的東西，自己也曾恨過那個世界，但終究，自己也是那個世界的人，自己也屬於那個世界，但那個世界，就要完了。

所以在這時候，它也沉默了下來。

大劫之下，那個世界即將蕩然無存，可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他們只是守在了天外天裏面，誰能拿他有辦法？

法舟之上，只有無盡的沉默。

但終究，沒有回答她。

而如今，他已經沒有再出手的力量，或說是必要。

這個女人說的話當然不好聽，但卻也讓人無法反駁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