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悲天憫人
「沒那麼邪門！」老丁拉著椅子坐到楊長帆旁邊安慰道，「咱們浙人傳統，都是要互相幫的，誰有資歷，都會帶帶後輩。」
「嗯？」老丁抬頭，見是楊長帆，連連起身相迎，「請請！沒那麼多講究，隨便坐！」
「丁大人……」楊長帆發揮演技，盡量讓眼眶通紅，「出家門前，我娘外面都是壞人，可現在看不是，至少丁大人是好人。」
送走楊長帆，老丁也不耽擱，快步走到所衙正堂，心中只求千戶沒在外面喝酒。
很走運，千戶一個人正在打瞌睡。
「楊公子的意思是，這些筏子絕不會出海，只是種海田用的。」
感謝偉大的浙商傳統！
老丁也顧不得許多，喚醒了千戶，把楊長帆要置辦的物資進行彙報。
「嗯……」老丁沉吟片刻，「這些東西，倒也不難找，只是量有些大，我要先問過千戶。」
想到這裏，他當即將單子按在桌上，看了看門外后才聲道：「楊公子你真不知道？和*圖*書」
老丁張著嘴巴看完了這一堆東西，抬頭獃滯問道：「楊公子，你這是要做多大的竹筏啊？」
「我爹做過。」老丁拍了拍楊長帆，他一笑，皺紋就更深了，「後來貨和款都被河匪劫了，人就跑了。」
「那還要再便宜一些。」老丁繼續合計著，「至於其它東西，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兩。」
「明白，所里顧不到人了，再談村裡。」
「丁大人做過商賈？」楊長帆驚問道。
「嗯……」老丁又拿起單子估算起來，「倒也都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拿毛竹來，要不得什麼錢，只是咱們這裏不產，又如此大量，我大概估摸著……若是要老毛竹，怕是得十五六兩，次的毛竹，七八兩上下。」
好吧，每一個高尚人格的背後，都是迫不得已的無奈。
……
由此來千戶的不錯，老丁在本地有相當聲望，所里的買賣一應交給他來料理，不僅是因為他有專業經驗，同時也是對他人www.hetubook.com.com品的一種肯定。
蘆葦、軟木——十車。
「是，所以還是要問過將軍的意見。」
「嗯……」龐取義有些猶豫，自己先前各种放出豪言，這種時候跳出來阻止肯定是不合適的，再錢都收了，他只得用出了屢試不爽的處理方針，「老丁，你怎麼看？」
「屁個肅清。」老丁大笑起來，「後來債主上門，我娘帶著我逃到了所里嫁給軍戶！」
「飯都吃不飽啊。」老丁轉而望向楊長帆，「我是打心裏，希望你能把海給種起來，海田起來了，你一個人耕必然不夠，所里吃不飽飯的兄弟幫你耕，總能讓大家日子都好一些。」
「沒那麼邪乎，不過是置辦一些尋常東西。」老丁接過單子，粗掃一圈。
「雖然是兵，可很多東西卻忘不掉，我也算東奔西跑過，會跟人打交道。」老丁並不怎麼沉重地就聊完了自己家庭的悲劇，「所以頭一眼看見楊公子，我就想著怎麼能帶一hetubook.com.com帶。」
老丁見楊長帆黯然發獃，又放下單子問道：「嗯，怎麼不話。」
「呵呵，我也沒想那麼遠。」老丁沉嘆一聲，皺紋中散發著悲天憫人的氣息，「昨天都司將軍剛走，又逃了三戶，我不知該追還是怎樣。」
「等做出來您就知道了。」
「丁大人放心，這提攜我都記得！」楊長帆當即感激涕零。
楊長帆使勁掩面支吾道：「現下我本錢也所剩無幾，若是沒丁大人幫忙，我自己去置辦，怕是明兒就吃不上飯了。」
「我明白了，所以丁大人才勵志從軍，肅清盜匪！」
「那咱可好了。」老丁相當動容，立刻拉著楊長帆道，「僱人的時候，優先咱們所里。」
「哎哎……」老丁連連起身扶著楊長帆坐下，表情也相當動容，「談不上，談不上，一是一，二是二，我老丁就是個老實人。」
「種海？」老丁揉著下巴思索道，「種海也用不了這麼多筏子啊？」
「用次的就好，不需要多m.hetubook.com.com堅固，能在水上浮著就夠。」
「可這也太多了。」龐取義皺眉道，「我不怕他賠本折騰，就怕他生出事來。」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楊長帆要的毛竹兩三丈長，應該是做筏子用的，這麼一來，會是很多很多隻筏子。
老丁不僅具備經濟學基礎理論，且還會使用政府機關增加本地戶口就業率的政策，實在是隱沒在民間的奇才。
楊長帆心下相當舒適，他之前在村裡湊東西的時候，大概了解過價錢，老丁的數兒，實際上比市場零售價還要低一些，屬於批發價，偌大的瀝海所，怕是只有老丁一個實在人了！反過來讓龐夫人開價，不宰你個百八十兩她能收手？
毛竹，長二至三丈，頭頸四寸以上毛竹——兩千隻。
二人就優惠政策達成一致意見后，老丁才讓楊長帆先行回「府」，自己去走千戶同意的流程，千戶只要頭，他就開始籌辦，先拿貨品樣本給楊長帆過目，沒問題的話老丁當中間人擔保，完成交易。和圖書
楊長帆趕緊擺手：「不是做船用的，是種海用的，我拿性命擔保，這些東西永遠離不了岸！」
「丁大人放心，只要這些資材置辦順利，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僱人了。」
「……」
「什麼？」
「媽呀，這子要做多少筏子啊？」千戶剛醒，腦袋就是一麻，瞬間精神了，並且跟老丁做出了同樣的判斷。
「您坐著，我過去。」楊長帆快步走到老丁案前，掏出了自己記錄的單子遞過去，「昨日千戶想找任何東西，找丁大人就對了。」
天高皇帝遠，沒人能阻止千戶上班睡覺，再他自己就是這裏的皇帝。
楊長帆感動了，老丁不僅悲天憫人，還有現代經濟學的覺悟，一人致富，全所喝湯。
粗繩——百丈。
「做私船是犯法的。」
「……」
老丁的想法也對，這些東西看起來確實都是做竹筏用的，只是量實在大過頭了，老丁難以想象這竹筏有多大。
「成。」楊長帆繼而問道，「這些資材價錢如何，還勞煩丁大人給個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