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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五十歲上下的樣子，臉上褶子不少，濃眉大眼配長須，倒還有幾分英俊，昂首前行，不緊不慢。

「還不夠，不夠。」趙大人悲天憫人地點了點頭。

由於生意太好，黃胖子正親自賣貨，這會兒抬頭一看，官員搜刮，知府都跟在這位後面，娘啊，是中央的人啊！

可別人不這麼想。

幾位官員只好陪笑，不叫就不叫唄。

「告大人，這是黃貨郎的雜鋪，專賣外省貨。」

人群中一位膽大的憤青仰著脖子喊道：「大人！就叫狀元鈴。」

趙大人不禁眼冒金光：「這間鋪子賣什麼？」

官兵見趙大人真要進來，強行將隊伍往外推了幾米，這才讓開了位置。

「下官久聞大人祭海平倭成效斐然！」

「梁知府平亂的決心，我看到了。」趙大人點了點頭，開始東張西望，尋覓到底有什麼東西好「祭」給海神。

街市之中，人群讓開了一部分長方形區域，倒不是主動讓的，是被十幾名官兵圍和*圖*書開的，這部分「保護區域」，正是護著那五六位身著各色官服的大老爺「閱市」的。

梁知府立刻聽出了這話里的意思，連聲道：「紹興府也該為平倭出一份力，怎奈下官粗鄙，不懂祭海事宜，趙大人只管說，凡是我紹興府有的，都可支持海神之祭祀！」

「這你都不知道？」旁人一副驚訝的表情，「你不知道趙文華的大名，總該知道嚴嵩吧？」

「無妨，我倒要看看這狀元鈴。」趙大人說著一甩袖子，便朝鋪子走去。

旁人似笑非笑：「皇上覺得有關係，那就有關係，你操什麼心？」

走著走著，行進的速度突然變慢，前面的官兵遣散群眾好像遇到了阻撓。

此人皺眉興嘆：「皇上……這是煉丹煉瘋了啊……」

趙大人優哉游哉走到貨架前，隨手取了一隻風鈴：「這叫什麼？」

「……」

趙大人樂呵了一聲，擺擺手：「免禮了。」

這二人中，胸和-圖-書前紋著孔雀的在左，雲雁在右，該是眾人中官位最高的兩位。右側那位是微微躬身走的，該是左邊那位更高一些。

「懂了！」此人如夢初醒望向前面的趙文華，「趙大人也該五十多了……輩分合適么？」

知府連忙躬身欽佩狀：「趙大人心系國事，下官自嘆不如！」

「趙大人過獎，過獎。」

「貨郎么，滿嘴胡話。」

趙大人眯眼望去，原來是有間店鋪門口排著長隊，排半天了，誰都不願意被遣散，就這麼鬧騰起來。

街市最能體現出一府是旺是衰，因此有官員閑著沒事視察，多半也是要來這裏逛一逛的。不僅是逛，他看著有趣的東西，自然會有人幫他收好，打成包，跟著他的車隊一起去下一個視察點，除非這裏的知府是海瑞。

一行人繼續閱市。海神也真講究，特別喜歡值錢的東西，沿路的字畫、工藝品、玉石珠寶店鋪也就遭殃了，基本上擺出來最值錢的東西都被挑和圖書走了，好在知府暗中交代過，東西要多少錢後面補上，店家們這才沒玩兒命。

紹興府街市，人煙鼎沸，雖不及杭州府那樣的極致繁華，卻也足夠讓世界上的絕大多數城市低頭。

「這兩件事有關係么？靠祭海平倭亂么？那還練什麼兵啊！」

梁知府跟著解釋道：「就是什麼有利可圖，賣什麼的鋪子。」

旁邊這位年齡也沒比他輕多少，身材稍微圓潤一些，當即回話：「趙大人說笑了，您哪裡沒有去過！」

「又說祭海神對吧？」

「嚴嵩是他乾爹。」

「誒！都是梁知府治理的好么！」

「噓……」旁邊這位趕緊捂他的嘴，「跟你講，要是早幾十年，你這話剛一出口，東廠的人就能跳出來把你綁了。」

「這不是今非昔比么。」此人微笑擺手過後又問道，「還有一點我也不明白，趙大人三品對吧？」

後面人答道：「好像是……什麼鈴。」

黃胖子這才敢把腰直起來。

另一人問道：「和_圖_書狀元鈴？」

兩名身著緋色官服的老爺在前，其餘人跟在後面。

「要禮能聽懂，前面的話聽不懂。」這人皺眉不解，「趙大人說此行來浙江，是平倭亂對吧？」

「那怎麼貼到皇上的啊？」

「對對，好像是這麼叫的！」

現如今海瑞連知縣都沒混到，知府肯定輪不到他。

「這也是我此行要做的事。」趙大人侃侃而談，「倭亂四起，聖上命我前來平亂。倭亂不平，我夜不能寐！」

「你又瞎操心了。」

「內閣首輔……這個誰不知道？」

「不錯。」

趙大人哈哈大笑：「什麼意思，買了這個，人人都能中狀元？」

「這都聽不懂？」旁邊一位官員掩面笑道，「要禮呢！」

梁知府也不知道，遂問左右。

又行了幾步，趙大人漸漸換了個表情，輕聲嘆道：「紹興府如此繁華鼎盛之象，不是人人能享受到啊。」

前面官爺兩袖清風走著，後面官兵拎著大包小包。在原則定性上，這都是為平倭亂做和*圖*書貢獻。

後面幾位身著青色袍子的官員也不好多嘴，只最後一位以極輕的聲音問道：「什麼意思啊？」

「對。」

「貝殼鈴。」黃胖子機警答道，「小玩意兒。大人喜歡，我給大人挑個品相好的。」

「趙大人何出此言？」

他趕緊放下手中的事，哈著腰一路走過來，滿臉堆笑，深躬著身子低頭請好：「大人光顧小店，蓬蓽生輝！」

「有趣有趣。」趙大人更加好奇了，「那現在賣的什麼？」

此人邊走邊看邊嘆：「旺啊！旺啊！」

「雖是閱市，我心裏想的，卻是倭亂。」趙大人環顧左右前後道，「我們在這裏走著，可說不定，倭人又到了哪裡，當地百姓就要受苦了。」

黃胖子這會兒心裏有些發慌，狀元鈴唬唬急著登榜及第的書獃子還好，真大人物來了他可不敢忽悠。全當狀元了，那真大人還算個屁？搞不好就來個妖言惑眾的罪名給你扣上。

「人家不叫狀元鈴啊？」趙大人轉而望向梁知府。

「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