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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少夫人，這是女兒家的想法，好男兒志在四方！」

的確，誰都沒想到的是，趙文華突發雅興，竟親自掏腰包買了幾串風鈴。黃胖子還真是因禍得福，連朝廷中央大員都光顧了，他完全可以寫個宣傳標語給裱起來掛上了，「妖言惑眾」之類的顧慮徹底一掃而去。

「應當不會，那位趙大人很和藹寬厚。」黃胖子自己也說不下去了，還是低頭道，「當然也有可能治罪……不過你放心，你公公指定會想辦法。」

「來來，大個子，走前面。」

「趙大人都買了，你還不讓賣？」

楊長帆本該跟著後面的車隊走，趙文華卻執意要他上自己的轎車，推辭不過楊長帆只好上了，坐在轎內，承受著紹興諸官灼熱的目光背井離鄉。

楊長帆思索之時，趙大人也沒閑著，回身揮手。

「哈哈，那你父親夠頭疼的。」

楊長帆也知道怎麼個意思，與其你後面推責給我，不如我直接擔了，還留個名聲胸懷，他當即回身作揖說道：「諸位大人，倭寇之事，僅是草民一人所見，如若有誤，草民自當領罪。」

「草民姓楊，名長帆。」

「是……只是剛剛的行事作風，跟傳聞有所不同。」

「草民必將如實稟告！」

「要比我晚三屆。」趙文華繼而問道，「看你年輕力壯，可有功名？」

我擦，難得是個好人。

「那我去忙了。」

翹兒見黃胖子來了，以為是親自取貨，連忙上前和*圖*書解釋：「今日耽擱了一些時間，你再等等可以么？」

不錯，站在妻子的角度，確實不願讓丈夫為任何事冒險。

「不管用的。總之長帆的胸懷和膽識，我真的一萬個佩服……」

「也對。」

「管那個做什麼？他高興就成。」

「他錯了？不該志在四方？」

翹兒沒心思再想那麼多，低下頭，低下頭繼續忙活，楊長帆盡到了一個男兒的職責，自己也有自己的職責。

就這樣，楊長帆跟趙文華並排前行。

如若撲空，謊報軍情，這罪自然不該趙大人擔，也不會輪到梁知府，只會是自己。

「少爺吉人自有天相！」

「小的哪裡知道。」

不過事到如今，楊長帆也想開了，擔就擔吧，這個程度也到不了死罪，也許將來會後悔，但如果不報信，只會更後悔。

「是……」鳳海點了點頭，不禁嘆道，「少夫人……您真堅強。」

老丁所料不錯，這就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呢。

「這……」黃胖子咬著牙，他記得楊長帆交代自己跟家裡說清楚，那還是說清楚吧，「剛剛是不是來了艘船？」

鳳海放下東西，這便跑步回家報信。

翹兒指了指所里的方向：「那裡沒男人？」

「行了……」翹兒抹了抹眼睛，很快拭去淚水，「我還要在這裏盯著，長帆走的時候交代過，不能失信於人。你快快回去告知老爺夫人，長帆察覺倭寇來犯去官府報信，隨官家一同去杭州ｍ•ｈｅtｕbooｋ.ｃoｍ.com了，家裡有什麼辦法提前安排。」

「這沒錯……」

這在旁人眼裡是狂妄，在趙文華這類真見過世面的大官眼裡，卻是氣場。先前一番對話過後，他已肯定楊長帆絕非妄人，是真的心系百姓安危。如今這情況，讓他從紹興諸位首腦面前走過，本該低三下四顫顫巍巍才對，他卻昂首挺胸，臨危不亂，這舉人自己雖無緣殿試，培養孩子倒是有幾分意思。

鳳海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瞧著事情不對，忙湊過來：「少夫人，什麼情況啊？少爺呢？」

翹兒木木站在原地，只問道：「若是誤報……會治罪么……」

錐子被奪走，翹兒有些失魂落魄，但也沒搶回來，只這麼坐著。

「怎麼？」翹兒眨著眼問道，「他剛剛急著跑去所衙，聽說又騎馬跑出去，我也不知道是做什麼。」

「謝趙大人！」楊長帆還真有點感激，不管別的，至少這位有心赦免罪過，這就比其他所有人強多了，「趙大人才是心系家國，胸懷百姓，恕草民之罪，無以為報！」

黃胖子長話短說，將情況如實告知翹兒。

「弟妹……」

「明明，好好過日子，就好了么……」

楊長帆一愣，這套路好深，難道您老是巡撫級別的大員？

「啊？」翹兒大驚，「不是該向瀝海所報信么？」

「不急。」黃胖子嘆然下馬問道，「你知道長帆的事情吧？」

翹兒雙臂抱著膝蓋，喃喃道：「可ｗｗｗ.hｅｔuboｏｋ.ｃom•coｍ四方男兒，有幾個能得善終。」

「過譽，都是為朝廷效力。」趙文華這才不緊不慢說道，「要你隨我去杭州府，只是要原原本本將所見所聞告知巡撫。至於是不是誤報，自有巡撫定奪，你回來就好了。」

紹興府同知老遠望著車子，跟梁知府小聲問道：「趙大人這是何意啊？真聽信了這傻大個？」

「在……」

但如果站在人的角度呢？

「少夫人……」鳳海撓了撓頭，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在小的眼裡，少爺胸懷很大，目光很遠，他要做什麼，我們是參不透的。他跟老爺之前的事您也知道，連老爺都治不住他，咱們還是別妄想了……」

「……」鳳海實在詞窮了，「總之，小的覺得少爺是對的，頂天立地，保家衛國，頭可斷，血可流！可謂我大明真男兒！」

趙文華隨口問道：「你父親哪年中的舉？」

「哦……」翹兒又應了一聲，「剛剛我說了，今日的貨，要晚些。」

「大人說的是。」同知又問道，「那風鈴鋪子的事情……」

「不急，所有貨都不急，有一分是一分。」

他一路顛著馬來到海邊小舍，心中不是個滋味。他感覺，還是自己把楊長帆賣了。

翹兒抬頭茫然地望著鳳海：「我錯了么？不該過平安日子么？」

「什麼事啊？」

「鳳海啊……」

「那我怎麼辦……」

「這也沒錯……少夫人您太難為小的了。」鳳海又撓掉了兩根頭髮m•ｈeｔubｏok.com.coｍ，這才想出了一路說法，「少夫人您想想，少爺確定有倭寇去搶劫了，如若無作為，那還是個男人么？」

楊長帆跟在諸官身後，心緒沸騰之後，已然冷靜下來。

「你說少爺，為什麼總要做這麼多事……」

願相公安好，海寧安好。

「哎……」黃胖子無奈搖了搖頭，「他有急事，要去紹興府。」

「草民愚笨，讀不進書。」

「然後呢？」翹兒從黃胖子眼裡看出了不祥的預兆。

「是有，不是問路的么？」

自己是人，海寧的人也是人，自己有丈夫，海寧的女人何嘗沒有？

鳳海看著翹兒手上鮮血滲出，浸紅了貝殼，情急之下，上前搶過了她手中的工具，口中不斷念叨：「小的有罪……小的有罪……少爺莫怪……」

鳳海咽了口吐沫，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前兩天貌似少夫人也差點頭斷血流了。

「長帆懷疑是倭寇，去紹興府報信了。」

「對了，還未問過你姓名。」

談笑間，眾人已回到府衙門口，馬車早已等候多時，軍報也早已快馬送出，分了兩路，一路奔紹興府北三江所，出快船前往海寧縣，嘉興府，另一路快馬走陸路，直奔杭州府。

「該是……戊戌年。」

「他頭斷……他血流……」翹兒終是按耐不住，哭出聲來，「那我如何是好……」

「還不快謝過趙大人！」梁知府在後面催促道。

翹兒也冷靜了一些，拿起工具，痴痴望向對岸。

「呵呵……」趙文華ｈｅtｕｂｏoｋ.ｃｏｍ.cｏm聞言樂呵起來，還挺上道的么，「心系家國，何罪之有？你放心，即便真是誤報，有我在，沒人能治你的罪。」

「少夫人你歇歇吧……」鳳海上前勸道。

黃胖子看著翹兒擔憂的表情，實在不忍全盤托出，只好說道：「事沒辦完，他還要去趟杭州府。」

「少夫人……」

日落西山，霧氣漸起，已看不清對岸。

待轎車駛遠，也到了日落西山的時候，紹興官員可以收拾東西回家了。

「嘿嘿，少夫人放心，少爺嘴巴比誰都厲害，就算有事，也能逢凶化吉，再者說，還有老爺在呢不是！」

後面一人拍了下腦袋，想起了這位：「是了！瀝海楊舉人家的長子，身高六尺！」

翹兒強笑道：「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來這套？」

幾位官員當即讓了條通道讓他過去，楊長帆想不到這些級別的人會給自己讓道，反正不成功便成仁，他也不再畏縮，也不看左右，大大方方踏上前去。

「我去忙了。」翹兒茫然走回自己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去，聚精會神地開始做鈴。

「你忙，別管我。」

黃胖子嘆息了一聲，隨即搖了搖頭，牽著馬朝所衙走去。

「……」翹兒不說話，只低頭做事，一個分神，錐子戳破了手指，可她全然不覺，繼續做下一個。

可黃胖子卻高興不起來。

「不好說，趙大人自有深意。」梁知府擺了擺手，「想這個做什麼，咱們哄走了趙大人就好了。趙大人已經放話出來，此事無罪，你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