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不然，有先例，就有后話。」男子掰開了給楊長帆解釋，「夫人為何出此毒言，無非是我勢小，公子勢大，我一介塾師無德無能，得罪我也便罷了。可既開先例，他日公子魚躍龍門，夫人怕是對著別人也敢如此說話，惹君子不惹小人，總有人會記恨，到時候吃虧的是公子。」

「那謝天謝地，你是林翹兒。」

「嗯，黃貨郎這個朋友，比何貨郎要踏實得多。」

楊長帆聽得有意思，繼而問道：「那先生是來拆我台的？」

他說著已走到楊長帆面前，仰著頭瞅了眼：「夠高的。」

哎呦！科學試驗的思維啊！妄人誤打誤撞還真有意思。

楊長帆哭笑不得，兩口子的事兒，外人插嘴橫豎都是虧，這人倒也來勁，當著我們兩口子的面插嘴，要自己嚴格管教。

翹兒雖然搞明白了，氣也消了，但不能就這麼算了。

「不，我有二十個學生，他們要應考。」

「哦？」

「我可不呆。」男子不滿道，「天下讀書人都是獃子，也輪不到我。」

「我哪那麼多事啊！」翹兒實在聽不和_圖_書下去了。

翹兒也急了，可再說更重的話就真壞了禮數，只好沖楊長帆道：「相公你看這人，是不是癲！」

「怎麼看？」

「……？」

「不讓。」

男子露出一副難為情的表情，而後轉望楊長帆：「公子管管她。」

「書法，號稱是書法。」翹兒從語言到動作上都嗤之以鼻，「寫的還沒我好嘞！」

「就是那人。」翹兒指著這位說道，「昨天就來了，說要換鈴，我說掌柜的不在，沒人能做主，然後他跟我高談闊論半天，我聽得實在厭煩，就叫鳳海給攆走了，今兒怎麼又來了！三十好幾的人了，不知廉恥。」

「嗨，你不懂，他覺得他虧我的。」

「公子言之有理。」男子撫須稍作思量，很快想出策略，「黃貨郎不讓公子擅賣？」

「欺負人還有理了！」翹兒轉頭瞪了楊長帆一眼。

「先生關心這個做什麼？」

「也就是說，我還在吃奶的時候，先生就在考舉人了，至今未中？」

翹兒也笑了：「先生可是舉人？」

「看來是個妄人……」楊ｗwｗ.hｅtuｂooｋ•ｃoｍ•ｃom長帆老遠又瞅了一眼，「你叫鳳海再把他攆走，我沒工夫跟他廢話。」

「貝殼是晚上拉來的，黃貨郎知你不在，特意來接的貨。」

「哎……」翹兒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多虧鳳海，還有黃貨郎。」翹兒不敢獨自領功，「鳳海忙前忙后，黃貨郎連夜送來貝殼。」

「那會兒風鈴的熱度也該下去了。」

楊長帆聞言雙目一瞪。

楊長帆稍微打量了一下，此人歲數比自己老爹小不了多少，言談舉止略顯輕狂，若不是穿著窮酸書生的衣服，就這一副大鼻子小眼八字眉，其貌尤其不揚的樣子，說是乞丐也不為過。

「不是說她不對，是她嘴太毒了，今後會出事。」

「那你這般歲數，為何連一兩銀子都掏不起？」

楊長帆依然擺手：「商人之間雖不尚義氣，卻有信義，背信棄義，無路可走。」

男子輕笑：「咱們交個朋友，我送你一幅字，你送我幾隻鈴，這總說得過去了吧？」

「你真是比我還樂觀。」

楊長帆更加哭笑不得：「先生家裡十個和_圖_書人要應考啊？」

楊長帆想躲到翹兒身後，但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公子多想了，考季之後結果才會出來，不影響公子銷路。」

「那送就是了！」

「好了。」楊長帆懶得再聽他掰扯下去，只想趕緊打發了這人，擺手勸道，「翹兒你確實不該這麼說先生。這樣，我看看先生的字畫，合適就留下，贈與先生一隻狀元鈴。」

「也算夠意思了。」

楊長帆撓頭道：「那你圖什麼？」

「按往日成績，相似者分為一組，二人一組，分十組，一人掛鈴，一人不掛，待考季過後，自有分曉。」

「有關係！」翹兒據理力爭，「先生可是秀才？」

哪知男子搖頭不允：「我要十隻。」

男子笑道：「夫人還在吃奶的時候，我就是秀才了。」

翹兒見狀，老遠說道：「徐先生請回吧，這些貨都是府城黃貨郎的，我們賣不得。」

「……」

「何財之有？」

「什麼人啊！」翹兒已經要瘋了，振臂呼喊，「鳳海，對付他還是要你來！」

「那也算有良心，欠了知道還。」翹兒心下盤https://ｍ•hｅｔｕbook•cｏｍ.cｏm算到，「這麼下去，不到半個月貨就能清了。」

「就他那東西？白給都沒人要的！」

「她也只是見先生三番五次前來，忍無可忍，才出言相擊，望先生知難而退，換作別人，她自然不會說這種話。」

「這跟呆不呆沒關係！」

「好奇。」男子點點頭，「我不信功名跟這麼一個小小風鈴有關，可我又說服不了別人，別人也說服不了我，只好尋求此法。」

楊長帆大笑道：「她又沒說錯。」

「我不告訴你。」

「什麼？」楊長帆抬頭望去，忙碌的人群中，確實出現了一個格格不入的身影，那身影不高，穿著粗布衣裳，頭頂黑色方帽，東張西望。

瀝海海舍附近，楊長帆擁著翹兒走了一路，才終於說清了前因後果。太多的人物閃過，翹兒也記不住那麼多，只明白楊長帆是替一位大人物背鍋了。

「黃貨郎賣我，我還用跑到這裏？」男子快步行來，聲調略顯張揚，「夫人不識貨，楊公子總該懂。」

「那先生真是大公無私。」

「舉人我還用跑這麼遠以字來換鈴？」

「好娘子和*圖*書，咱們不鬧了。」楊長帆老遠望見了灘邊忙碌的景象，「你太厲害了，竟然沒耽擱。」

男子聞言大笑：「商人之間，利字為先，何義之有？」

「哼……」她也不看楊長帆，隨手撿起一個枝條抽弄起來，「我就該像那戚夫人一樣，狠一些，相公也就不敢了。」

「不，我只是想看看這狀元鈴是否真的管用。」

「憑什麼啊！」翹兒在一旁道，「書獃子恬不知恥，快走快走！」

「圖財。」

「怎麼就不知廉恥了，人家不是換鈴么？沒錢買拿東西換也理所應當。」

正說著，那人東張西望之間也看到了楊長帆夫婦，眼睛一亮，提著一卷東西便朝二人走來。

男子連忙指著翹兒道：「公子你看，夫人氣焰愈盛。」

「什麼？」

「不好說，那會兒府試也正好開始，黃貨郎急著要這麼多貨，想必就是想趁著府試大賣。」

二人一路前行，說著走著，翹兒卻突然皺起眉來：「那衰秀才怎麼又來了……」

無處可躲，楊長帆也只得迎了上去：「抱歉，我與黃官人有協議，做的貨只供他，不外賣，先生莫陷我于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