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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可以當是倭寇。但咱們得知道，他們不是。」

會稽何府，何永強又喜又悔。

「已無大礙。」楊長帆在胸口比劃了一下，「就是留下了一道口子。」

李天寵十分清楚，趙文華轉了一圈還是在安插自己的人，張經一定是不願意的。手下一幫勇將等著安排，輪不到趙文華的人。

一切好像又回到最開始的樣子。

「趙大人一聲令下，這東西立刻出現！」

……

龐取義見狀終於寬下心來：「謝總兵！我等誓死抗倭，絕不讓……」

楊長帆最終比劃道：「不僅大計可成，且功勛赫赫。」

好在，他是趙文華，不是海瑞。

「我寧可不來。」光頭瞪大眼睛四望，雖然什麼都看不到，卻還是要警惕掃視，「若不是路途遙遠不得不補給，能少登岸便少登岸。」

府衙之中，楊長帆與趙文華再度相見，未等龐取義送上籍冊。趙文華便關切起身：「傷勢如何了？」

夜色深深之中，此處尤顯荒涼，破壁殘瓦依稀可見，唯有遠處掛著一個紅燈籠，還算有些生氣。

毛海峰站在船頭，眉色間透出了一絲感傷：「多好的地方，變成這幅樣子了。」

這一天，楊長帆接到了兩封回信。

悔的是沈憫芮被劫走了，轉了一圈自己的辛苦也付諸東流。

他說著指向遠處的依稀紅燈籠：「那燈籠亮著，就沒問題。」

不過瀝海的遭遇，楊長帆的劫後餘生也並非全無意義，這至少給了很多人發揮的機會，根據上司授意，龐取義將戰況添油加醋描述一番，瀝海所如何苦戰得勝逼退倭寇，倭寇如何大放厥和*圖*書詞「我們還會回來噠！」

的確，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楊長帆，不過是一介瘦馬沈憫芮，沒人願意冒那麼大風險為他們出頭。

……

龐取義一走，趙文華便罵道：「本該戚將軍來的，誰知是我！這張經儘是胡鬧！」

趙文華全部聽懂后，又驚又喜，又怕又疑。

「嗯……」

四月初一，深夜，舟山雙嶼港，兩艘巨大的艦船緩緩靠岸。

「自那以後，咱們就只能晚上來了。」

喜的是楊長帆終於受到教訓了，從此他怕是再沒膽子做這單生意。

「多謝趙大人！」

毛海峰笑道：「怕什麼，他們的兵和船都在嘉興呢。再者，咱們極少夜晚登陸補給，鬼知道咱們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

這下麻煩可就大了，拿瀝海來說，原上報有一千人當兵，實際上還在的也就三四百，逃的比在的多。至於逃的人，有時報，有時不報，適當地報，這其實也是衛所的潛規則，否則那點可憐的軍餉在層層揩油下根本養不活留下的兵士。

楊長帆笑道：「趙大人來好啊！剛好做出幾分樣子，讓他們好好看看！」

趙文華被繞得有些糊塗：「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你說說，你說說你們怎麼搞的！」趙文華轉而指向龐取義，「怎麼就讓楊祭酒受傷了？」

其一是趙文華親筆所書，對於楊長帆的遭遇表示感同身受，倭寇不除，江南百姓永無寧日，他勸楊長帆好好養傷，此後專心經營瀝海軍器坊，以成平倭大業。信中還透露，不日都司與工部的撥款和文書即將到位，現在還不是拚命的https://m.hetubook.com.com時候。

「話是這麼說。」趙文華與楊長帆落座后苦嘆道，「可倭寇行蹤詭異，連瀝海都遭殃了，誰知道下面是哪裡。防不勝防啊！」

「瀝海所。」

總結看來。趙文華的意思就是「好好做事，做的夠好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李天寵收到消息一琢磨，這還真是個辦法，趙文華是決計不敢真的領兵打仗的，無非就是要搶些小權而已，塞他個虛職讓他滾得越遠越好。

龐取義聞言十分慶幸，這樣最好，千萬別對我產生興趣。他這便興高采烈出了籤押房，進側面客房等楊長帆。

於是這一次，張經李天寵徹底滿足了趙文華的要求，臨時委任下達，身兼二職的趙文華武袍加身，榮任寧紹總兵，即刻赴任督查海防。去哪裡赴任不重要，不要在杭州就好了。

奈何戚繼光回信也如沈憫芮所料，與趙文華類同。勸楊長帆好好養傷，從長計議，對於沈憫芮幾乎隻字未提，好似這個人從未存在過一般。

也罷，總算有實權了，開始吧。

可張經的回話卻令人大跌眼鏡——趙文華要去，就讓他自己去吧。

「一萬分的配合！」

這個任命一下來，反倒是趙文華慌了，他本意是想推薦戚繼光過去，結果卻落到了自己頭上，工部混的人怎麼可能領兵。主謂顛倒，這下變成李天寵催著趙文華赴任了，紹興寧波生靈塗炭，您老務必快去拯救眾生。

「沒辦法啊。」光頭站在他身側，「那段日子好，自由通商，這雙嶼就是咱們的天下。只可惜那些狗官陽奉hｅtuｂoｏk.coｍ.ｃｏm陰違，暗中偷襲，壞了船主的大事。」

「你要多少人？」

三日後，楊長帆縫合過後的傷口已經基本不疼，只是胸前難免落下一道很長的刀疤了，雖說要一個月才能痊癒，但此時他只要不做劇烈運動，身體已無大礙。先前街坊四鄰，何府家丁等人皆來探望過，他依徐文長所說，卧病在床，虛弱萬分，裝出一個月內不能出門的樣子，好為之後的行動打下幌子。

「趙大人可知，襲瀝海的並非倭人。」

事到如今，趙文華也不得不走了，領了牙牌軍符上車。

按理說，寧紹總兵赴任，總該去轄內十幾個衛所轉悠一圈，巡視也好，收禮也罷，至少要了解情況。可趙文華不，他直接去了紹興府，在府衙院子里舒舒服服下榻，紹興知府自然不敢說個不字。相反，他還為其讓出最好的房間，最大號的籤押房，讓總兵舒舒服服地在府中辦公，不少府中的衙役，也被撥給趙文華幫差。

「好了好了。」趙文華隨手一擺，「瀝海所的籍冊我看過了，問題不大，後續還會有軍器坊設於瀝海，你這邊務必配合。」

趙文華聞言托腮沉思片刻：「不是不行，但缺少關鍵的東西。」

張經老而彌堅，遠在嘉興駐守，眼不見為凈，趙文華的一切言論自然對他沒有影響，但李天寵天天被趙文華騷擾總不是個事兒。趙文華就像個無底洞，剛剛滿足了他設立軍器坊的要求，如今又有新的由頭。

於是楊長帆就開始說了。說來是真的話長，許多事情攪在了一起。目標與利益環環相扣，從開口到說清，足足用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三刻，這也不僅僅是他說的，更多的部分出自徐文長的腦袋。

「哎……」趙文華聞言。回身輕輕打開龐取義送上的木箱，掀開籍冊，看清下面銀光閃閃的東西后才說道，「龐將軍的確是我軍強將，平倭有功。」

各衛所指揮使、千戶手上持籍冊、袖中藏著重禮紛至沓來，趙文華大大方方悉數收下。其實這些衛所的禮物對他來說實在算不上什麼，關鍵是被重視了，被尊重了，別人認他這個總兵了，這才舒服。

楊長帆雙掌一拍：「做不成也毫無損失不是？」

可趙文華下令核查，這不是要人命么。

趙文華嘆了口氣：「我的確希望能成，但中間關鍵一點，只怕你太過自信。再者，也並非毫無損失，一個瀝海所是不行的，最多五十人，外加龐千戶。」

楊長帆簡直是他肚子里的蛔蟲啊！他正愁著離了杭州，沒有知己胡宗憲暢談，楊長帆這就送上門來了！

龐取義自然也要來，生怕禮物不夠重。還拉上了楊長帆，只求他多說兩句好話。

「叫龐千戶進來吧……」

他即刻喚來下人，命下人包上一些補藥，送與瀝海楊府慰問一番，順便打探一下楊長帆的情況。

趙文華聽得心潮澎湃：「你就這麼肯定能做成？」

與戚繼光那封書信則是楊長帆口述，翹兒代筆所書，並無太多的修飾，只是說清事情，包括汪直系海寇的洗劫與沈憫芮被掠。

戚繼光的意思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要讓兒女私情耽誤」。

「嗯……」趙文華眉頭微微一皺，楊長帆往日挺聰明的，怎麼現在說起不該說的話來了。是不是被砍https://www.hetubook.com.com傻了，「當是倭寇就對了。」

萬余倭寇在柘林，張經在下一盤大旗。分兵去紹興是不可能的，與趙文華講明白這個道理后，趙文華也不爭調兵的事，轉而拿出了一個溫柔的提議。至少需要一個能人將那邊的防務組織起來，不要再這麼一盤散沙下去了，也不要你們嘉興前線的能人，杭州挑一個就是。

趙文華也十分負責，立即下達了第一道命令，不是嚴查海防，而是核實戶籍，讓各個衛所將在役軍士數量如實上報，以統軍餉。

何永強也不明白，舅舅究竟有什麼能耐，一封信竟然真的讓海瑞停手。

龐取義尷尬萬分。

不一樣的，只有楊長帆。

「此事若成定是大功，不成亦無過，何樂不為之？」

至於縣衙那邊，縣丞等人已經收到了紹興府的通令，即刻復工，否則革職論罪。縣丞那邊也遞來消息，海瑞已收到李天寵的書信，不再為難何永強。

相比于倭寇，趙文華才是會讓寧波紹興十余衛所真正生靈塗炭的存在。總兵可以領兵出戰，也可以調動資源，管理軍餉發配等等，這就夠了。

楊長帆在旁道：「若非龐將軍及時率軍抗倭，我怕是早已死在倭寇刀下。」

如同徐文長所料，即便書信已經聲淚俱下，趙文華依然犯不上為楊長帆出頭，畢竟不是他兒子。

「你先下去吧，我與楊祭酒有話說。」

相比于杭州灣北的情況，瀝海的遭遇實在不值一提，但在某人眼裡還是覺得可大做文章的。趙文華的嘮叨又有了新的理由——爾等閉門不出，倭寇大猖。已經開始肆虐杭州灣南，屯重兵在嘉興杭州防守，難道紹興寧波就不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