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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您怎麼樣？」

姜由不喜反憂，仰天長嘆。

十二月十九日，飛到太昊宗廟鴿舍內的鴿子羽毛竟然還帶著火燎煙熏的顏色，但鴿書的內容更讓我們感受到南方的戰火：「十日，城內外弓箭交射，炎族未能靠近北門；十一日，炎人于北門外四百米內遍燃粟稈濕木，煙焰蔽天，北門處不見人影，守兵不能見物；十二日，炎族人蔽煙撞門，城內以土石砌門后，得以不破！」

「元方，你說，這些人，是不是父親殺的？那些死在太昊兵器下的人？我是不是罪人？當年我只不過想給太昊族人更好的生活，我真的不想讓這麼多人死在弓箭下！還有太昊的銅矛、太昊的戰車、太昊的騎兵！爸是不是錯了？」說完這話，我已經有些接不上氣來。

是風越，從腳步聲中一下子就能夠分辨出來，元楚的腳步聲強健而急促，風越的腳步聲穩重而均勻。

不過就是這樣，炎族的軍隊也沒有能夠逃過途中損失的命運，一些姜氏內部不服炎族的小部族乘機偷襲，加上給養缺乏，傷者倒斃，最後回歸牛神山下時，出來迎接的炎族大長老欲哭無淚：只剩了一半人歸來！

遠離了太昊的管理工作，我的日子過得頗為寫意，在一個長壽年齡不過四十來歲的時代，我盡量地嘗試保護自己的身體，按後世的養生方法安排自己的飲食起居，居然在不知不覺間越過了太昊二十年、太昊三十年！

十二月六日，苗城鴿書飛入太昊，太昊宗廟內人頭攢動，都搶著想看到這份情報。

最後一聲咳嗽，胸中如同撕裂般劇痛了一下，居然咳出一口血來。

寥寥兩行字，卻在太昊宗廟內掀起如潮議論。

「呵呵！」我擺擺手：「外公看不清了，這裏光太強，晚一點再看吧！風越寫的東西，外公一定要好好看一看！」

沒有太昊軍隊的直接參与，苗人根本沒有辦法依靠城牆抵擋住炎族人的攻勢。

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撐著，躺在床上，我也支持了兩個多月，多數部族都已經派遣了代表到我床前慰問。

太昊十七年秋，完成準備工作的炎族向太昊通知，將派遣軍隊遠征苗族，屆時將通過驪山城和大方城，希望不要與太昊族戰士衝突。

炎族此來沒有騎兵，但和圖書總人數達到了五千人，這個規模是在大河諸部戰鬥中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炎族的實力部隊可以說是傾巢而出，據說牛神山下只有一千餘人的守城部隊，若非姜由舉棋不定，木駝早就勸動姜鹿率由族主力反攻牛神山了。

我在家中也很快得知消息。

「行了！你們倆陪著我，讓其他人都去吧！」

日月如梭，光陰如水。

我有多少歲了？

「父親！」

「父親！父親！您在說什麼？我聽不見！」

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油盡燈枯之時，這一點雖然還不大看得出來，我卻心知肚明。

「外公！您看，這是我寫的《太昊軍策》，裏面是您教的太昊練兵法和戰法，您幫我瞧瞧好不好？」風越遞過來一冊紙稿。

諸族共為元齊族長建墓于太昊城西高崗之上，為之封丘高二十米，植墓樹萬株！

這不僅讓歷史上炎族對由人的殺戮重演，也再一次證明了，當裝備相差不多時，炎族具有的強悍戰鬥力。

蹄聲四散而去，不一會，地面顫動，馬蹄聲四面雲集。

十二月九日，炎族長老入苗城談判失敗，苗城拒絕投降，甚至拒絕交出此前喪命的炎族長老遺體。

但炎族人的真正攻法是什麼？

「爸不行了！爸都這麼老了，還能夠怎麼樣？呵呵！咳！咳！不用管我，讓我跟元楚和風越他們聊聊，你們忙你們的事情去吧！」

風越和元林跪在梅梅的墓前，已經十多歲的孩子知道失去老人的哀傷了，為他們的奶奶和外婆痛哭不已。

甚至在炎族人消耗過大的前提下，反守為攻也並非不可能，但這一點我不建議苗人去做，即使做到了，苗人的元氣也會大傷。

梅梅的年齡都是靠猜的，我又怎麼知道自己的年齡？

這個規模加上佔了守城的地利，應該也可以和炎族有一戰之力，但這個年代的攻城戰是怎麼樣的，我還真沒有見識過，眼下連我也說不準這一戰的勝敗。

「當堯之時，有苗不服，禹將伐之，舜曰：『不可，上德不厚而行武，非道也。』乃修教三年，執干戚舞，有苗乃服。共工之戰，鐵銛短者及乎敵，鎧甲不堅者傷乎體，是干戚用於古不用於今也。故曰：事異則備變。上古競于道德！」

翟人因為駐城與遊牧之爭www.hetubook.com.com，分為南北兩部，彼此征戰不休。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一雙大手撫到我的臉上。

經歷了十多天的攻防惡戰，苗城還是失陷了！

「咳咳！咳！」

雖然我最不願意看到的就是這種規模的殺戮，但又無從阻止。

侍者們在風越指揮下，將我抬到床上。

炎族人也知道人手有限，不可能做到「十倍而圍之」，只能攻其一面。

春風四月，午後的陽光煦暖溫和，正是曬太陽的好時候。

「是！」風林應聲把其他人叫到屋外。

「元方！」我頓時清醒過來，「好孩子，你來了！」

我已經在此前發給大方城的鴿書中把能夠想到的後世的防守方法儘可能的都提到了，雖然還有很多工具沒有做出來，但基本的防守思路應該是有的，在我的預料中，能夠把炎族逼得徒勞無功，知難而退，就已經達到了目的。

這小子！跪著都有一米多，站起來已經有當年他爹的樣子了，卻比他爹多學了些文化，眼下在太昊城中帶兵，與風越一樣，痴迷於兵法，卻在我的強行安排下，不得已每十天有五天在太昊宗廟處理事務。

「是！」風越抬頭看著遠處的侍者：「你們聽到了么！快！去找大楚少族長！還有，到宗廟通知族長！外公有事！」

四門之內，族人含淚肅立，不發一言。

苗城的防禦能力不輸于太昊，若這一戰下來，或者能夠為將來可能發生在太昊城頭的戰鬥提供重要的借鑒。

十二月二十七日，太昊城內喜氣盈城，族人們都不甚了解南方的大廝殺，正在準備過年的事務，這家家都是糧滿倉錢滿缽，在太昊史上，從來沒有過這麼豐盛的年景。

「是！父親！」

元楚忙跪到我床前。

三個月後，大河諸城聚齊太昊，共推太昊為諸族之首，風林為諸族共主！

我隱隱聽到他在吩咐，立即發鴿書到大河上下諸城，通知所有的部族和城池。

「不！」元方吼叫道：「父親！」

隨後不斷傳來的鴿書中，我們得知，苗人經歷了艱苦的戰鬥，但敵不過勇悍的炎族人，最後兩日，炎族人伐木為梯，將長木靠在苗城牆上，開成一道斜坡，當苗族人被突破城牆頂上的防守地位時，成群的炎族人迅hetubook.com.com速沿這種斜坡衝上城頭，苗族人不得不大規模出南門逃命。

太昊族長風林正式答覆：太昊不介入姜氏衝突！

這將是怎麼樣的一戰，連我也很好奇。

炎族人居然也發展得不錯，不時和公孫氏發生邊界磨擦。

十二月十日，攻城開始。

太昊鐘聲長鳴，終日不休！

不僅是太昊，公孫氏、少昊、大元、大楚、大越等等城池都已經大為擴建，不到二十年間，不知道怎麼會生出這麼多人來，大河諸部總人口已經超過五十萬！

他們都知道，這一次，我是真的不行了。

風林把所有人擋在屋外，只許梓燁、風越、元楚進來。

十月十五日，炎族遠征軍隊通過驪山城，城中太昊戰士緊張防備，在炎族大軍通過後，將炎族軍隊所有細節都在第一時間通報給了太昊城、大方城，大方城內偵騎迅速趕往苗城，將炎族軍隊虛實情況報知苗族。

太昊元齊族長去了！

太昊十九年，太昊的蠶桑業長足發展，不過卻從大越傳來消息，大越城中，當年的歐且人都穿上了絲綢夏服，獸皮已經不再為大越人所喜，看來絲綢業還是大越的優勢產業，這一點太昊城是永遠也比不上的。

「為什麼我做不到？為什麼？」

雙方都有我所設計的盔甲，都採用了我發明的弓箭，都熟知我所建造的城池結構，相信也都知道攻防的關鍵與利弊。

風林和兵部長老們愁雲密布，卻不能為苗人出任何主意，因為從苗城到太昊的鴿書是單向的，只能來，不能去，何況對付這種局面誰都沒有經驗。

炎族人在用煙火攻城！

木駝在運城得信，笑得聲振鹽湖！

我這一出事，過來的就不只是元楚和風林了，太昊城內外全部驚動。

十一月七日，炎族軍隊通過大方城，但為了避免衝突，炎族人繞了一個大圈子，在離城十多裡外經過，大方城上的守軍連炎族的部隊都沒有看到，僅發現了少量的煙塵。

這時的太昊城，已經有六萬多人口，早先的城池已經不足居住，按大夏城的方法，舊城外已經擴建了新城。

可是這一天抵達太昊場面的鴿書卻讓太昊宗廟禮部的長老都失去了準備新年大祭的興趣。

「元方！你還在打仗么？孩子？」

我已經永遠聽不見www.hetubook.com.com也說不出了！

但炎族卻沒有如兩族史上一般大肆屠殺，而是將苗人視為姜氏的一部，快速進行收編工作，城中的青壯年都被強行征入姜氏軍中，過半長老死於宗廟保衛戰，南逃的族人倒是多半都抵達了大楚村，沒有炎族人敢去追殺他們，畢竟炎族經過十多天的戰鬥下來，連糧食都依賴從苗城中搜刮，軍隊更已經成為疲兵，哪裡還有南追的力氣！

太昊宗廟內、太昊學校內，太昊的長老、族長和我都在這一天舉目南望，遙想南方的戰事，不知道是何等的慘烈。

我也不知道，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在我之前，大元沒有紀年。

「沒什麼！」我搖搖頭：「外公不行了，去！叫元楚來！」

「外公！外公！您怎麼啦？」風越大叫失聲。

「炎族軍已經抵達，四門中只有北門外駐營，其他方向無人出現，城中已完成準備！」

苗城族人迅速返城，生機漸復，由族強大的生命力，頑強的再生能力得到體現，大方和大楚給予了毫無保留的支持！

按風林的安排，太昊族在大方城中只有少量的鴿兵，其他都是苗族人和少量的由族人，太昊族不參加直接的對炎族作戰。

六十一？六十二？

這一年，應該是太昊三十六年了！

苗族已經恢復了生機，而且快速壯大，在這一年派遣遠征軍北伐炎族。

若是苗族棄城，便是一面倒的追殺局面！

太昊三十一年，梅梅永遠地離我而去，她已經五十七歲，在這個時代已經是一個不得了的奇迹，雖然我的年齡並不比她小，卻是族人眼中理所當然的奇迹，並沒有人對我的長壽感到奇怪。

想來此際初起的北風，已經將苗人北門外的煙火不斷吹入了城中，不過五米高的城牆擋不了數百米綿延不絕的煙火，北門上的守兵更加目不見物，這一仗該怎麼打？

「那為什麼天下會有殺戮？為什麼不能消除征戰！」

為了不讓這場戰鬥變成單方面的殺戮，我們已經為苗族人提供了足夠的物資支持，這也算對姜由有一個交待了，就算是在運城，太昊戰士也已經撤出，苗城同樣不能成為太昊捲入戰場的最佳選擇。

這讓炎族人整編苗族，合力進攻運城的計劃徹底泡湯：這點力量，能夠保證由族不反攻牛神山就已hetubook.com.com經萬幸了，哪裡還能夠進攻運城！

「苗城已破，我等族人出城南奔大楚！」

每一處大戰，羽箭橫飛，屍橫遍地。

「沒有了，爸，我已經沒有敵人了！」

這一招本來也在我的預料之中，卻沒有想到會是這種規模。

太昊十八年九月秋收時，太昊琴成，象牙為脊，牛角為柱，共七弦十四柱，形制仿後世古琴。一曲《高山流水》，太昊宗廟內長老們全部跪倒在地，如聞天籟。此後太昊城中琴聲不曾中斷過一日，太昊學校從這一年冬季起開設了音樂課。

相比之下，我更不願讓太昊族人捲入這場戰鬥。

炎族人的實力畢竟不可小覷，當年與炎族人一戰，我佔了地利和裝備的優勢，仍打得非常辛苦，失去了裝備優勢，苗人這一仗能夠自保足矣，不可奢求太多。

大元勢力日長，與同樣發展壯大的萊夷在東方的大海邊發生衝突，大軍北上，節節獲勝！

太昊三十六年七月二日，門外又是一陣喧嘩。

「爺爺，我在這兒，您有什麼話就跟我說吧。」

說到後來，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幾不可辯。

「天下間都在使用您創造的文字，天下人都穿您發明的衣服，天下諸城都種您帶來的種子，吃您提供的糧食，用您發明的銅具，還有您的曆法、律法！沒有您，就沒有今天的天下！您是最偉大的族長和父親！誰能說您是錯的！」

苗族城中青壯只得三千多人。

這年頭最多能夠以濕麻布遮一下口鼻，卻沒法子保護眼睛。防毒面具還有好多年才能夠面世，不要說宗廟內的兵部長老，就是我也不能為苗族出什麼有營養的建議。

院里有一把椅子，那是元方派來的庸族侍從為我放到那裡的。

從這一事後，我再也無心太昊事務。可以預見的十數年內，太昊已經沒有直接的危險，太昊的孩子們已經長大了，太昊就交給他們去管理吧！

門外隱隱有馬蹄聲傳來，我在椅子上一笑：是風越？還是元楚？

挾勝北歸的炎族人並沒有讓大方城和驪山城緊張：他們比南下時狼狽得多了，能夠完整北歸的炎族戰士不過三千餘人，而且疲憊不堪，這樣的軍隊甚至抵不住太昊數百騎兵的衝擊，若非風林曾經許下諾言，不會介入姜氏內部之爭，眼下反而是消滅姜氏主力的絕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