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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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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十年夜雨 第239回 終為土灰

第三卷 十年夜雨

第239回 終為土灰

「生生日已遠,死死日已早;
梅清面上無喜無悲,只是看著又回到手中的小鼎嘆道:「你只知世上有此寶鼎,卻不知這隻子鼎,乃是母鼎所孕。現下母鼎在我體中,你卻將元神合入子鼎,豈非自尋死路。」
便見他頭頂上忽然一陣波動,一個金色小人乍然現於頭頂。
起就零落塵,焉知反枯老。」
只可惜他只以元神出逃,事先又毫無準備,哪裡抵擋得法陣侵蝕。驚慌失措下,左躲右閃,堅持片刻,終於躲不過四下刀風,在一陣瘮人的慘叫聲中,被分割得片片碎裂,瞬時魂飛魄散。
寧古斜倚古木,悲然作歌。伴著含混沙啞的悲涼歌聲,便見一道道枝條從身邊巨木上不停地斷落,跌在雪地上,碎裂成塵。
陶仲文聽了,眼中光芒一閃而沒,隨即便平靜如水,只是兩隻眼睛緊緊地瞄著範文泰,若有所思。
此時梅清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東西。他有些哀憐地看著寧古,輕聲道:「既曰生,自非死。生命如何有盡頭?」
範文泰伸手接住,面上表情陰晴不定。略一思量,隨即左手連翻,道道符文如亂花齊舞,連連打在鼎身上。待他用神念察探再三,終於確信其中梅清沒有絲毫的封印,也未有任何手腳后,面上表情從不敢相信瞬間變得狂喜。兩眼之中精光暴射,發出了一陣驚喜至極的狂笑來。
那小人的形象,卻與現在路澤有的外形大異,長眉瘦臉,兩眼深陷,身上一|絲|不|掛,口中卻發出蒼老的聲音道:「哈哈,便是此時!疾!」
「這是怎麼回事?為甚麼和*圖*書?為甚麼?」鼎中突然爆發出一聲狂吼,範文泰聲音連連怒叫道:「張留孫,你搞的甚麼鬼?不可能,這不可能,鼎已經被我煉化,怎麼會不聽我的指揮?啊……」
說罷,梅清輕輕一擲,竟然就這般輕巧巧地將那鼎扔將過來。
梅清看了看手上的小鼎,臉上似笑非笑地道:「你若要這鼎,拿去便是。只是這般巧取豪奪,天道有常,非是美事。」
範文泰一邊說著,一邊粗重地喘息著,手指在梅清、陶仲文以及呆如木偶的段朝用之間來迴轉動,一邊「哈哈」狂笑著道:「季用這個蠢貨!不知道我才是天下第一么?居然敢騙我!你看看他,是個甚麼下場?仲文,本來我想留你一命,可惜,師傅拿到那鼎后,需要一個生魂相祭……還有你!張留孫!當年你拿我當僕人,居然佔了我的身體,把我轟到那個阿奴的身體中去!你們一個個,都敢瞧不起我?你們錯了!我,範文泰,梅花真人,與我作對就是死路一條!剛才那個薩滿不是很強么?現在你看他又在哪裡?」
寧古聞了此歌,散亂的眼神中忽然閃動出炫目的光芒,本來搖搖欲墜的身體,又復挺直起來,大聲道:「梅公子何以教我——生命盡頭是甚麼,公子可是想到了?」
說罷,將身一搖,便投入到鼎中去了。
範文泰眼中光芒閃動,沉聲道:「張留孫,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鼎的妙處,畢竟我們同居一體。甚至……嘿嘿,你的很多記憶,也被分割到了我的頭腦中了。當年你憑甚麼對我指https://m.hetubook.com.com手畫腳,一口一個『鼎奴』的叫我?還不是因為你拿了這鼎,你比我強?不錯,當年我是鼎奴,鼎奴……嘿嘿,現在,我是堂堂的梅花真人範文泰!我就是要拿回這隻鼎,讓他從今往後,成為我的奴才!不只是這隻鼎,還有你,你,你們所有人,都要在我的腳下匍匐,做我的奴才!」
只是才行數尺,便見那鼎突然凝於半空之中,一動不動。
寧古目光中浮上一層迷茫之色,他輕輕地撫摸著身邊枯木,口中喃喃道:「生非死?生無盡?那這樹木為何春便秀麗、夏即濃郁、秋則蕭索、冬卻枯寂?春去冬回,千載輪迴,終難免枝折乾枯,零落成泥?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範文泰縱聲長笑,聲振山谷,隆隆之聲,直震得四下里迴音綿綿,響成一片。笑著笑著,他忽然將笑容一收,轉頭認真地對梅清道:「張真人,雖然你得罪過我,但畢竟對我也有些用處。只要你肯把那鼎交出來,我保證對你既往不咎,還傳你元神修鍊之法,收你在我座下,為傳業弟子。如何?你放心,我梅花真人範文泰何等人物,絕不打誑語。」
如此足有半炷香時分,才見那霧氣漸漸消去,數件法器也都安靜下來,原來五彩閃動的鼎身也變得黑黝黝的毫無光澤,風息氣定,只聞一聲清嘯自鼎中綿綿而出,如鳴金振玉,清越動人。
梅清此舉,不只範文泰沒有想到,就是一廂的陶仲文,也是面露驚訝之色。
範文泰突然發出一聲怪叫,便見那鼎身突然在和圖書原地旋轉起來,伴著範文泰連連怪叫聲,鼎身上不斷浮現出片片奇異的字形來。
寧古「哈哈」狂笑,眼中濁淚滾滾而下。身邊的枯木忽然煥發出翠綠的光彩,道道枝條如同發瘋一般生長起來,條條纏繞交織。將寧古乾瘦的身體層層包裹其中,結成了一個綠色的大繭。
空中寶鼎中忽然發出一聲不屑地清笑,隨即便發出「嗡」的一聲,便向著陶仲文逃走的元神追將過去。
作歌的正是梅清。他沉浸在寧古展示出來的生命輪迴的變化中,頭腦曾經湧現出的許多場景與信息又一一浮現,摻雜在時光的流逝中,一一體悟於心,不知身在何方。直到寧古生命氣息突然變弱時,這才驚醒了梅清,開口作歌。
寧古渾濁的眼中淚水已盡,眼神變得空洞莫名,仰視著無盡的蒼穹,光芒漸漸黯淡。
果實外表黝黑,毫不起眼。當果實終於長成后,隨著一聲輕響,脫離了枝頭,輕輕地落在了梅清腳前的地面上。
梅清淡然道:「木雖如此,薪盡而火傳。」
只是陶仲文外逃的元神卻無暇顧及這一幕。他本是見事無可違,為免被祭鼎,這才趁著範文泰才得鼎狂喜之時,覓得一線機會,咬牙兵解,想將元神逃出。不想此地被範文泰設下法陣,專是為困元神之用。因此才逃出數步,便覺得重如山嶽壓頂,四下狂風如刀,心中大駭。
只聞鼎中發出一聲如嬰兒啼哭般的嚎啕之聲,隨即金鳴玉嘯之聲大作,道道或青或白的光芒衝天而起,一道狂風從鼎口處似長龍經天般騰然而出,原本在鼎周圍hetubook.com.com護持的法器與金符也同時光華流轉,發出道道狂躁的真元與靈氣,攪得周邊氣霧蒙蒙,五彩變幻。
寧古眼中的光芒漸漸穩定。他慢慢轉過頭,定定看著梅清問道:「梅公子,是真的么?你看到了么?真的看到了么?」
而那原本抽枝發條蔥蘢的巨木,在果實成熟的一刻,忽然由上而下枯萎成柴,一陣微風起處,巨大的枝身突然碎成微塵。蓬然四散飛揚,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突然,鼎口上現出一個黑色霧團,範文泰的元神從中伸頭出來,兩隻手掌舉起,不斷地左右揮舞,想從鼎中掙脫而出。只是條條黑氣如長蛇巨蔓,不斷地從鼎中彈出,迅速地一道道纏在範文泰的元神之上,將他從上到下地包裹起來。再過片刻,範文泰已經被包成一團黑乎乎的圓球,漸漸地拉回鼎內,聲音也漸漸變弱,直至無聲無息。
梅清點點頭,未再說話。
便見那朵玉梅花,忽然旋轉起來,如風馳電掣,自陶仲文頸間掠過。只聞嗆然一聲,陶仲文頭顱衝天而起,一道白蒙蒙的光自斷頸處如流星經空般飛出,便向外疾飛而去。
範文泰如癲似狂,笑個不停,口中叫道:「好!好!這一回,我元神合入此鼎,我看天下,還有誰能動我分毫!太上之仙,元始上精。靈符神杖,威制百冥。與我俱滅,與我俱生。萬劫之後,以代我形。令行!」
梅清搖搖頭,也是一言不發。
片片綠油油的樹葉隨風搖曳。在樹枝頂端,一朵巨大的花朵漸漸開放。
恰在此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卻兀然響起:
而一廂的陶https://m.hetubook.com.com仲文面上訝異的表情更甚。原本他也與範文泰一樣,認為梅清定然是在玩弄甚麼陰謀詭計,想以此鼎誘惑範文泰上當。但見範文泰察探無餘,又見其數道符文已經將鼎控得嚴嚴實實,心中不由一沉,暗自猜想難道梅清真是屈服了不成?再想到剛才範文泰說到要以自己元神祭鼎。面上絕望神色,不由自主地便露將出來。
梅清俯身,輕輕將那果實拾起,認真地看了一會,這才慢慢地收入懷中。
範文泰身形一動不動,雙手將鼎緩緩舉起至與額相平,口中喝道:「天門地阱,紫戶玄宮。敕!」
那花色作五彩,層層疊疊,漸次展開,又瓣瓣飄落,一顆有拳頭大小的果實,在花蕊的根處漸漸生成。
梅清淡淡一笑,右手一晃,那隻小鼎再次出現在手掌上,側頭對範文泰道:「人視為至寶,我視如瓦礫。范真人,這隻鼎對我,其實也無甚用。只怕對你,也是有害無益。你現在修為已經如此之高,為何還對這東西念念不忘?」
「哈哈……」不遠處的範文泰發出一陣狂笑,不斷搖頭道:「可嘆!可嘆!螣蛇乘霧,終為土灰。梅清,現在你還有何倚仗?」
便見他手上數道奇異的法器,四下散開,團團護在鼎身周圍,兩手急轉,一張金色小符滴溜溜地飛將出來,瞬間擴大數倍。在半空中映出幾道似篆似籀的巨大符文,交織往複,結成一道奇異的法陣來。
聽得這聲清嘯,陶仲文面上絕望之色大作,一咬牙,忽然手指一翻,一件五朵梅花形的玉佩突然飛將出來,口中喝道:「景為吾解,神升上清。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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