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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剛好想如廁的話，保證黃泥巴都要給顛出來。

「20塊錢有的吧。」李和隨口應付道，不想打擊弟弟的積極性。

天還沒有開透，光線不甚明亮，將周圍零碎的物事映得影影綽綽。

來的早點的小販已經開攤，叫賣身是肯定不會有的，都還是投機倒把打游擊戰的年代呢。

至於親爹，親爹是橫豎不問事的。

他看著手裡可憐吧唧的毛票子，實在提不起絲毫勁頭，隨手丟給了李隆，讓他收著。

有一段時間還一直抱怨他的親戚不幫襯。

路過村旁，到處狗叫，還響起人們起夜的聲音。

後來他想明白了，人家不借有人家的道理。

當然有仇也要報仇了。

「哥，哥，你猜多少錢？」李隆的嘴都笑的咧開了。

他家裡沒有頂門立戶的，借了錢誰來還呢？

「大姐，開攤生意，不賺你錢，圖個順當。」李和說著就用老秤把對方的籃子去了重，又從袋子里掐黃鱔送到籃子里，秤砣高高掛起，「大姐，你看6斤4兩，去掉你籃子1斤1兩的，我這多給你三兩，就送你了，好吃，下次還來找我。」

「躲一邊去，這麼熱，不要擠過來，瞧你個出息。」李和把李隆推到一邊，真的太熱了，身上都汗www.hetubook.com.com透了，不過也難怪李隆這麼興奮，對這樣的家庭來說二塊錢都是巨款。

沒有塑料袋，想出來買菜自帶帶籃子是必須的。

會炸麻花的人多數是老人，他們挑著擔子在各個鄉村遊走，鄉里稱作麻花擔子。

對於這個家的愧疚，也是真正在三十歲以後才有體悟，那時候他才是真正的懂事吧。

「姐，4毛，有糧票肉票一斤換一斤半。」李和這幾頓飯吃苞米嗓子都吃的疼，真的需要糧票買點細糧，不然沒糧票，光有錢進供銷社人家都不賣你，正所謂有票走遍天下，沒票寸步難行。

幾分幾毛的，雞零狗碎沒什麼勁，李和提不起一點精神。

大概在雞叫二遍的時候，李和就趕緊催促李隆起床，如果被四周鄰居發現未免多事。

他想著還是找機會，等遇著大生意，那一票下來了，還想去帝都擼幾個呢，哪怕在二環以內多擼幾個廁所，這輩子，下輩子都特么不用愁了！

城中和鄉村的各種相異之處，幾乎是從每天清晨就開始展現的。

後面的買家都是零碎過來的，李和全都讓老三出來算賬，上秤，收錢。

「什麼價？」

一些農民用自己家的雞蛋和蔬菜，與和*圖*書城裡人換些糧票，以解決口糧不足的問題。

這時候的農村哪家不是三四個孩子，哪家又比哪家的日子好過，人家借你一次兩次可以，不能一直借下去啊。

李和買完麻花，在供銷社把手裡的糧票換成了白面，九斤富強粉也才一塊八毛錢，2毛錢一斤不到，咬咬牙，直接付了錢，這些天吃苞米，嗓子吃的疼，關鍵沒營養不說，還不抗餓，家裡算工分的也就三個人，分的小米只夠熬稀飯。

李和心裏嘆了一口氣，什麼時候他都做起了五分錢的算計，越想越沒勁。

直接到了鎮子上，門臉最大的就是供銷社了，集市也散的快差不多了。

他轉了一圈，看到旁邊有個豬肉攤子，問了價格，心裏有了數，這年頭只有豬肉才算葷菜，油水多。

李和為了防止黃鱔進籃子溜掉，賣完之後，還要費事用狗尾巴草穿腮，跟串魚一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忙完了一切，洗好腳，李和就讓李隆趕緊睡覺。

上大學后李和的學校補貼也寄回家裡，可畢竟杯水車薪，也就大學畢業分配了工作，拿了工資才幫襯到家裡，高中的時候一心的想脫離農村，進入大城市，做城裡人，對家裡不管不問。

白日里立在大太ｍ•ｈetuｂｏoｋ.com.cｏｍ陽底下，水騰騰的熱氣便直往人身上撲，夜晚起了風，才漸漸將那股子憋悶壓了下去。

他也直接上床，這年頭，沒電燈，沒電話，沒電視，沒WiFi，除了夫妻之間那點事兒，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為娛樂的活動，不然哪來的這麼多孩子。

李隆趕緊把一直緊緊捂著的口袋鬆開，掏出一大把零錢，一張張認真的展開，一分一毛的數了五六遍。

黃鱔泥鰍不可能賣出比豬肉價格高，這也是時代觀念吧。

天慢慢的放亮，路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買菜的人也多了。

農民是沒有糧票的，按照參加集體勞動的「工分」，可以分得「口糧」，如果不夠吃，只能另想辦法。

「那也太貴了，三毛五，行的話，給我五斤。」

「錢回家給大姐收著，不要給媽，就她那性子，咱爹一回來，保准留不住。」李和低頭看了一眼李隆那開口笑的解放鞋，已經不成樣子了，「路過鎮上割點肉，再給你買雙鞋！」

「大姐，給你撈幾條，補虛勞、祛風濕。」好不容易看一大姐在他攤子上留著不走，現在不賣吆喝，要等到什麼時候。

李和趕快佔好位置，然後就從懷裡掏出干餅子讓李隆趕快吃一點，看到遠處有一家和圖書開水茶房已經點火了，又去要了一點開水，兄弟倆喝了一點。

常年吃的都是地瓜干（紅薯干）、苞米，大米就是比較奢侈的糧食，小麥吃得很少。只是逢年過節才有白面吃，吃頓餃子就是最大的美食了。

雖然這兩年開放多了，但是做生意還是要小心的。

他怕黃鱔悶死，半個小時蛇皮袋就要在河邊浸一次水，這樣袋子更沉，累的兄弟倆大喘氣，走了二十里路左右才到了縣城。

前世的他沒錢上學，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掙錢，只會指望家裡到處借。

李隆看到哥哥讓自己收錢，喜歡的屁顛屁顛。

不過也不得不說，這個時候錢值錢，購買力強悍，在城裡做工人一個月拿個二十幾塊工資，比後世的公務員還吃香。

他賣完不敢久留，也不敢在大馬路上細數賣了多少錢，趕緊收拾又匆匆往回趕！

走到半道，又熱又渴，兄弟倆沒法，只得在樹蔭下坐著休息。

「你這老弟說話勁道中聽。」大姐看著籃子里的黃鱔，給完錢就麻溜的走了。

李和記得九十年代才修成了水泥路。

李和現在是徹底是看明白了，兩輩子了，能不明白嗎，有恩就報恩吧。

泥鰍，可以賣到3毛一斤，黃鱔4毛，其他小乾魚一毛多。

一路沒歇和_圖_書，鄉鎮到縣城主道都是簡單的石子馬路，很顛簸。要是騎著自行車，屁股要是能說話，倒也會叫上幾句，「哎呀喲，我的媽，都要開花了。」

偶爾會圍著幾個人，他才會出來幫忙。

「31塊3毛5，5斤肉票，9斤糧票，哥，咱發了。」李隆趕緊興奮的湊到李和耳朵邊小聲說道，路上雖然這時候過往人少，但也生怕人家聽到了。

「哎，那我回去幫大姐藏，保准都找不著。」李隆也是個鬼精的，他自己親爹還能不了解，說不怨也是假的，方圓十幾里地，哪家有像他家這樣把日子過成這個鬼樣子的，「哥，錢咱存著，不買鞋，天熱不|穿鞋都行。」

他吩咐李隆去割肉，他自己就在攤子上買2毛錢的麻花糖，家裡不是還有個小的嘛。

就是這樣的日子，人家也沒少幫襯他。

他們兄弟姐妹年齡小，親爹是個不靠譜的，舅舅姨媽也好，叔伯姑姑也好，借給這邊錢都是不指望他家裡能還得上的。

雖然也是挑擔子的營生，但跟賣香煙洋火桂花糖的貨郎不同，貨郎邊走邊要吆喝，有時還在手裡搖動一把小鈴鼓，以吸引村人們的注意，麻花擔子，李和卻從未聽見他們吆喝過。

想想他以前，確實沒心沒肝的，只管上學，基本不操心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