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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完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就開始低頭一邊親吻她的嘴唇和臉頰，一邊不緊不慢地往前走。童言順著他的腳步，不停退後再退後，直到退無可退……

她走過去，挨著他坐下。

她被他一句話噎住，眨眨眼，決定保持沉默了。

他們走到看台的一側，發現來時敞開的鐵柵欄被人鎖上了。柵欄不高，顧平生直接就跨了過去，可她穿著裙子，反倒是為難了。

他對她伸出手：「過來，坐我身邊來。」

「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特別像學生？」童言背靠著欄杆，看著坐在水泥台階上的顧平生，「算起來，你真的就是學生啊，沒在社會上工作超過一年，絕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里。我們的區別呢，只是我本科，你博士而已。」

奶奶心疼的眼睛都紅了，對他的態度，明顯比對親孫女都要好。

他停下來，從背後台階上找了一會兒，拿到顆小石子。

童言只好把四個字，每個字都怎麼寫，連在一起把意思講給他聽，最後故意用臉蹭了蹭他的下巴，仰頭總結：「……總之就是，白天做壞事，是大大的不好。」

「嚴格意義上，我還不到三十歲，」顧平生繼續更正她的說法，「不算太老。而且我不止是在校園裡，從高中開始我的假期都用來做義工了，進大學，第一年是學校的義工項目，去迦納。那時我是你這個年紀，教些10歲左右的孩子，數學、英文，連宗教和法文都要代勞。」

童言暗自驕傲自滿著，和圖書一定要拉著他去逛校園。

顧平生扔掉那顆小石子：「有沒有發現，無論我走多遠的路，最後還是要回來？」

童言聽出他話里的意思，裝著很無所謂地，瞥向操場中心，可是畢竟是……畢竟是只有那麼一兩次，只要浮現出稍許畫面，就不敢看他。

到結束了醫院的事，他也終於定下來教書的學校。

兩個人鼻尖貼著鼻尖，她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把頭錯后，讓他看清自己的口型：「親愛的顧老師，你以後可是要在這裏教書的，千萬要收斂一些。」

顧平生似乎沒大聽懂，壓下扶手，徹底進了她的房間。

結果適應時差的人，還是徹底勝過了亢奮過度的人。

「怎麼才像是夫妻？」

這首歌是1975年的，是她會唱的最老的歌，她回憶著歌詞，開始慢悠悠地唱起來。很舒緩的曲調，英國搖滾歌手的《sailing》。

效果很明顯。

童言穿著他買的連衣裙，淺淺的藍色，在日光下，緩和了她長久熬夜的蒼白臉色。

童言忽然打斷他：「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從來不在一個世界里？好像沒有任何交集。」

他微微笑，一隻手撐在她的房間門上，低頭吻住她的嘴唇。舌尖有些冰涼，應該是剛才喝了些冰凍的純凈水，她兩隻手從他腰上，滑到後背，靠著牆不停心虛地躲著。到最後躲不開了，才握住他的兩根手指，晃了晃：「顧先生，嚴禁白晝宣淫啊。」

「我這孫女婿，真https://m.hetubook.com.com不錯，」奶奶不停對劉阿姨重複著，「真不錯。」

「我給你唱歌吧？」她認真想了會兒，說，「當作獎勵。」

童言徹底被逗笑了。

等到出院的時候，明顯兩個人都瘦了不少。

說話的時候，他的臉孔湊得很近，氣息可聞。

「什麼？」

「沒關係，」他撫平她背後的褶子，「我喜歡抱你。」

「thro'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I am dying, forever trying,to be with you…」

一路上不論男女學生，回頭率驚人。

「不會，那時真的不會，現在好像也全忘了，」顧平生終於又承認了一個弱項，「迦納的教育水平不高，當時通知我教法文，我基本是從頭開始自學，然後再去上課……不過想想，又是在學校里。」

「能想象的出來。」他把她拉起來，沿著台階一路往下走。

「什麼是白晝宣淫？」

童言回過頭，吐了下舌頭，無聲說：讓我先去換衣服。

「顧平生，你為老不尊。」

兩個人在路上買了些晚飯的食材，回到家也才不到三點半。

他微微笑。

「現在，又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

他繞回到中國的位置，寫了個『上海』。

她關上門，想要進自己房間換衣服，剛才摸上扶手，就被他從身後摟住。

也不對，其實還沒有真正結婚……

「顧太太是不是太妄wｗｗ.hｅｔubｏｏk.com.ｃoｍ自菲薄了，」顧平生笑起來，仔細端詳著她的五官，用手在她臉頰邊比劃著，「你十三歲時，臉只有這麼大……」

「I am sailing, I am sailing, home again' cross the sea…」

童言聽得有趣，很認真地看著他：「你會法語？」

學了很久，一直沒有認真去琢磨過歌詞。

童言想了想：「就是吃吃飯，散散步，算計算計家裡老人孩子的生活，算計算計柴米油鹽，」想起來是這樣，可認真想下去，還真沒有什麼概念，「不知道，我又沒有經驗……」

本就是節奏很慢的歌，她又刻意把每個詞都咬的很清楚。聲音不需要很大，可是要足夠讓他看的清。

她終究是綳不住，抱怨看他：「你好歹有些感動的表示吧？」

「顧先生好像一直在適應時差，分不清現在是晚上，還是白天……」

唱到結束，她仔仔細細看他，想要看出些感動的端倪來：「相信我，我唱歌很好聽，我還是08年校園歌手大賽的第三，冠軍和亞軍最後都進電視台做主持了。」

……

直到兩個月前的某天晚上，隨口哼起這歌，忽然就想到他。

她把所有的東西放進冰箱，悄聲推開奶奶房間的門，看見奶奶正靠在躺椅上，戴著眼鏡在看書。「我們回來了，」她笑著打斷奶奶，「晚飯吃炸醬麵好不好？我買好東西了，等到五點半開始做，六點吃飯？」

最後httｐs://ｗｗｗ•ｈｅtｕbｏok.coｍ•cｏｍ兩個人坐在體育場看台上，看著下邊兩隊學生在太陽下踢球時，他才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我從來沒像今天一樣後悔過，少不更事，竟然往身上添了這個圖案。」

奶奶摘下老花眼鏡，笑著點頭：「玩夠了？去睡會兒，或者看看電視什麼的，不用管我。」說完，很快就戴上眼鏡，繼續看起書來。

顧平生看著她，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笑起來，酒窩很明顯：

「吃吃飯，散散步，這麼說下去，」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是不是還要睡睡覺？」

「沒有特別的意思，」她偏過頭說，「我就是隨便想起來了，就隨便說了。只是忽然想到，我們是不是特別像校園情侶？根本……就不像已經……」

童言伸手摟住他，感覺到腰上一緊，直接被他隔著柵欄抱了起來。她忙蜷起膝蓋，配合著他的動作，等到腳踩上地面，才有些心有餘悸地抱怨：「下次別這樣了，你剛才康復沒多久，萬一……」

童言半是認真的說了句：「劉阿姨，我最大的優點，就是想的開。」

「所以呢？」他一隻手肘撐在身後，笑著看她，「想說明什麼？」

竟然是她從小到大，經常去玩的地方。

劉阿姨清楚顧平生的身體情況，卻始終沒有透露給奶奶，倒是私下裡拍著童言的手，說過很多的話。大意是誰都不容易，天災人禍的，看開點兒就好了。

他是背對著陽光的，她要直視他有些吃力，只好用手擋在眼睛上，繼續唱下去：「 Cam•ｈeｔuｂｏｏk.cｏｍ.ｃｏmn you hear me, can you hear me…」

他嗯了聲：「我需要回家好好想想，認真想想，如何表達感動。」

「我也沒經驗，」顧平生好笑看她，「不過，你好像忘了什麼？」

「有時候男人說些感人的話，目的很明確，就是為了要些小獎勵。」

然後在她疑惑的目光下，草草地畫了一張世界地圖，敲了敲北京的位置：「你十三歲，我們在這裏見過。然後，」他不停在地圖上圈下一個又一個地方，多得讓人忌妒，「我到過這些地方，可最後還是在這裏，又見到你。」

兩個人暫時不用上課，也不用工作的人，就在一個工作日的午飯後去了那間大學。童言去之前給他挑了很學生氣的衣服，白色的短袖襯衫，故意讓他露出了很唬人的刺青。

「摟住我的脖子。」他說。

看台的遠處，操場上有很多人在歡呼，哨聲，還有大男孩的咆哮，應該是剛才進球了。雖然不是自己學校，可是一想到他馬上要在這裏教書，就覺得那些面孔莫名親切。

雖然他從第一天回來，就拿出辦好的房產證，用上邊並列的兩個名字說明，一定會和自己正式結婚。可畢竟現在還沒畢業，有些事可不能太明目張胆，所以從奶奶出院開始，兩個人始終是分房睡的……

後來化療的十幾天，白天他都在，晚上也一直這樣陪著她。借口都是在適應時差，到最後，她心疼他，一直說自己睡了，真的要睡了，反覆很多次才能結束漫長的簡訊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