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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著我微笑，什麼也不說，

「是你，讓她知罪了；也是你，讓她對正與法感到敬畏。周洛，早在八年前，你就改變了她。或者說，是她對你的愛，改變了她自己。」

宛灣回頭看一眼，匆忙道：「我要上學去了。」她往他身後指，「你身後，那個商場後邊，一棟三層的樓。周洛叔叔再見！」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未婚夫趕緊勸哄。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周洛略微笑笑：「嗯。」

周洛瞪大眼睛，胸膛起伏著，他錯愕地，一瞬不眨地注視著孩子巴掌大的小臉。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要不您先看看這邊……」

水沸了，南雅擺好砂壺瓷杯，洗茶，煮茶，沏茶，徐徐而來，如行雲流水。

周洛回清水鎮的次數變得頻繁，每次回來卻是到處閑逛打聽，仍是找南雅。林桂香雖然頭疼，但也放任他不管了。

周洛關上門，隔著偌大的辦公室看著她，激越洶湧的情緒陡然間潮退了下去，心在一瞬間平息，彷彿漂泊多年，終於到了港灣。

林方路說：「你多年沒回了啊。」

客人服氣，可還是難過，委屈道：「這婚不結了！」

林方路道：「休假回家。我早不在清水鎮工作啦，調職到了省城。你呢？回家了？」

周洛客氣地笑笑：「林警官。你這是——」

以往過春節都是父母去北京，這次，周洛回了清水鎮過年。

……

然而一個月一個月地過去，他仍然是那個樣子，只有事業蒸蒸日上的消息，別的就沒了。

林方路說：「六七年前的事兒。各種考量后判的緩刑。幾年hｅtuｂoｏk.ｃｏｍ•cｏm前刑期就過了。」

周洛行走匆忙，並沒注意，林方路先給他打招呼：「周洛？」

飛機落地那一刻，周洛心臟跳得像不是自己的，想著林方路說的話：「那時我經常去看她，怕她一個女人帶著孩子辛苦，我也有點私心，哈，明知道她是哪種性格，卻還想試一下，我以為她和你斷了聯絡，就會選擇新的依靠，比如我。後來才想明白，她不需要。

離開那天到市裡坐飛機，在機場意外遇到林方路。

旁邊有幾行小字：「你清醒，溫柔，一塵不染；前路難走，但你還是我一生最美的風景。」

一如當年。

一副巨大的招貼畫自樓頂懸挂下來，畫中簡單幾筆勾勒出一位美麗女子的背影，她身著一身旗袍，古典的青花紋，一眼看是女子，再一眼看又像是一件細潤美好的瓷器。

周洛也淚濕眼眶，也微笑，說：「小雅，你看，我長大了，還是沒忘記你。」

她轉身拉他去木桌那邊，周洛坐下，看見桌角的小瓷瓶里插著一隻褪了色的彩色紙風車。

南雅聽到關門聲，說：「東西放桌上吧，剛下邊說誰來找我？」

周洛立在原地，看公交車啟動，宛灣和她的同學們擠到了一起，透過玻璃窗，她興奮地對他招手。

宛灣緩慢地搖了搖頭：「記不太清了。但我知道你。」

周洛到了那條街道，他在附近找了個停車場，坐在車裡，再一次看了看鏡子里自己，年輕，硬朗，氣宇軒昂，異常緊張。

她等著他走到她面前，她沒有拒絕他的到來，沒有推開他風塵僕僕的身影，她仰望著他，略略含淚，對和_圖_書他微笑。

到了五月，周洛又回了鎮上。和往常一樣，還是沒有消息。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以後的日子那麼長，總有一天得想明白過來，對過去和現實低頭。

周洛說：「好久沒給你念詩了，今天念一首吧。」

周洛說：「沒有。」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門很快闔上。

「日程已經排到一年後，其他客人都是提前預定的，我們也難做是不是？」

「是啊。」周洛說著，腦子卻突然一閃，他回鎮上那麼多次，一次都沒見過林方路。他愣了一愣，說：「我回過很多次了，一直在找人。」

那個夏午，陽光充沛。

「小姐，你可能只喜歡南總做的旗袍，但你應該不知道我們家還有高級定製團隊，裡邊的師傅全是南總手把手教出來的，十幾位師傅為你量身定做，還有南總監督。他們今天正好在做，您要不要去觀摩一下，如果覺得信得過呢？」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聽他這話，周洛察覺到不對：「你說南雅么？你怎麼知道？」

「可我想要南總親手做的旗袍呀，我結婚的西式中式禮服都準備好了，就差旗袍。」

周洛沒做聲，笑著，凝望著她。

周洛立在原地看他們，緩衝著胸腔里有些難以控制的情緒。

鎮上的過年氣氛比大城市濃厚許多，鄉味年味都重，讓人不免又有很深的懷舊感。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可南總日程滿了。我們家還有很多旗袍師傅，很多師傅的手藝都……」

就是她啊，周洛問：「你還記得我？」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喂馬和圖書、劈柴，週遊世界

「小雅春夏服裝發布會」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周洛站在棕色的木門外，聽到自己的心劇烈搏動著，要跳瘋了，而他無能為力。剛要推門，門突然拉開，周洛一驚，幾位外國設計師走了出來。

「早在她選擇自首的時候，我就該看清了。她做這個選擇是為了你。如果不是想著未來或許會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見到你，她哪會做這些？她不論選擇這世上哪一個男人，都不至於這麼做啊。

南雅說：「誰的？」

南雅煮了水，

「小雅，你看呀，我長這麼大了，還是愛著你吶。——多好。你還是那麼年輕，我卻老了。真好。」他低頭，額頭輕點她的額頭，單手捧住她的臉頰，輕聲問，「你說好么？」

「——來都來了，那就去看看吧。」

周洛怔怔的，一時半會兒轉不過神。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林方路說：「判了刑，但沒入獄。」

一位員工走過來，微笑：「先生你有什麼需要嗎？」

周洛沖她擺擺手，笑了。

周洛說：「我想見南雅。」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周洛萬萬沒想到，找了那麼久的人，居然和他在同一座城市。

周洛正揣摩這話里的意思，車站那邊有小學生喊：「南！車來啦！」

為此，我卻像等了整整一個世紀。

南雅始終微微顫抖著，說不出別的話。最後終於開口，問：「周洛，喝茶么？」

「擠時間必然以品質為代價，將心比心，您希望受到這樣的待遇嗎？」

眼神膠著著，是思念，是悔悟，是寬恕，是依戀。

……

「好。」他含著淚笑。

對方抱歉地笑笑：m.hetubook.com.com「先生不好意思，我們南總很忙，沒有預約是……」

林方路嘆了口氣，說：「南雅她自首了。」

如此感激，如此深愛。

未婚夫也幫忙遊說：「就不能擠時間么？」

八年一晃而過，他終於追趕上了她。

周洛說：「我是宛灣的爸爸。」

她在煮茶，他在念詩：

周洛瞥見辦公室里窗明几淨，掛了幾件旗袍，立了幾位假人，竟有些像當年的旗袍店。

下了天橋往路邊走，一群趕去上學的小學生們跑向公交車站，擦身而過間，那張熟悉的臉！

周洛震驚：「什麼時候的事兒？……那她……」

他深吸了一口氣，走出去。

她就笑了。

林方路道：「她自首前提過條件，那邊考慮著實際情況特殊處理，並沒有把她弄回轄地，當時我作為這邊的人員去處理過她的案子。鎮上的人都不知道。」

和當年一樣，她緩緩收回手，溫溫地彎了彎唇角：「你來了？」

對方愣了一愣，說：「您有預約嗎？」

繞過一座大廈，周洛一眼就看見了南雅在的地方。

他進了樓，走過明凈透亮的展廳和五光十色的衣櫥，心越來越緊張。

南雅終於回頭看，一刻間瞪大了眼瞳，受驚不小的樣子，正如那年他趴在櫃檯上從白蝴蝶的夢裡醒來時看到的那樣。她的手還懸在旗袍上。

經過禮服類衣櫥時，聽到幾人在輕聲說話。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那一年，

她曾對那座小鎮那個世紀失去希望，卻因為愛他，給自己找回了真正的溫暖與人性。

林方路似乎有些意外：「你還在找她？」

她拿出鑰匙，拉開一道小抽屜，一摞寫滿詩歌的信箋擺在那裡，她把那m.hetubook.com.com張信箋紙放回它應該在的地方。

周洛的心被攫住，立刻回頭，聲音也不是自己的了：「宛灣！」

周洛深吸一口氣，推開門。陽光從一面玻璃窗外灑進來，他看見了她，烏髮成髻，一身青花，側著身，正在整理假人身上的旗袍。

周洛說：「海子。」

他念完，把手裡的信箋紙遞給她。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客人理虧，轉而埋怨未婚夫：「早就告訴你要提前來，你不信！都怪你！」

周洛問：「那她人在哪兒？」

那個十歲多的小女孩停住，回頭看，長發馬尾在風裡飛揚。

周洛驚愕：「你說什麼？」

周洛和父母的關係緩和了很多，林桂香珍惜與兒子重修的親近，也很少在他面前催促戀愛事宜了。想著兒子才二十五六，年輕得很吶。

小女孩也詫異地看著他，揪著書包帶子，細細的眉毛輕輕揪起，她歪了歪頭，試探著問：「……周洛叔叔？」

過了天橋，望著對面的高樓大廈，他並沒有看見林方路說的那個顯眼的標誌。

這就是南雅啊。

周洛怔了許久。

林方路遲疑一秒：「跟你在一個地方。」

「我不要他們做的，我就要南總做的。我的西式禮服全是義大利名家高定的，旗袍也不能落下。」

最終，她還是選了那條難走卻正確的道路。

人一懷舊，就容易變得寬容。

「我看了，都好得不得了。可別人出錢也買得到。我結婚一輩子就一次，我要更好的，最好的。加多少錢都可以。」

獨棟的三層現代化商場，正方形如同小玻璃缸，樓面左上角是紅色的品牌名：「小雅」。

周洛邁開步子，朝她一步步走過去，她站在原地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