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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范寧只得取出筆和硯台，卻發現自己沒有墨，還得要研墨，可是水在哪裡？

「好！」

范寧點點頭，「娘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雖然對阿公有點不滿，但對阿婆卻很好，還主動給了阿婆一雙布鞋，爹爹忘了？」

范寧拎著酒瓶走出房門，見他爹爹坐在井台上發獃，目光中有些傷感。

「你也知道會得罪人，那你想把百兩銀子分給你父母三十兩，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還有蔣員外的兒子蔣阿貴，趙俅的兒子趙小乙，還有韓壯家的兩個小子，他們四人都是去讀鎮里官辦學堂，當然沒有延英學堂好。」

「你不是不答應嗎？現在還說它做什麼！」

范鐵舟心中一塊大石落地，心情舒暢了很多，他伸手將酒瓶奪了過來，咕嘟咕嘟猛喝了幾大口，笑道：「好久沒喝得這麼痛快了。」

俗話說，夫妻是衣服的兩片襟，孩子就是紐扣，在范寧的穿針引線下，范鐵舟和妻子又重新言歸於好。

范鐵舟頓時心情大好，老四終於有事情做，就不用再拖累父母了。

張三娘抹去眼淚道：「你這個臭小子，不好好讀書，回來娘要揍你的。」

張三娘瞥了丈夫一眼，不滿道：「這枚戒指若給了你爹爹，最後肯定是戴在你四叔的手上。」

范鐵舟臉一沉，把筷子重重往桌子一拍，起身便走了。

……

范寧無語了，母親什麼事情都往娶媳婦那邊靠，這是多麼想當婆婆？

這段時間家中諸事皆順，范鐵舟忽然對自己的未來也充滿了信心。

「寧兒，你阿婆老得太快了！」范鐵舟低低嘆息一聲。

張三娘眉開眼笑地仔細端詳兩枚戒指，這麼細膩的黃玉，她還第一次https://m.hetubook.com.com見到，就算她不識貨，也知道這兩枚戒指一定很貴重。

「我給爹爹提個建議吧！不要去租土地了，就去買幾畝上田。」

一名助教從學堂內跑了出來，笑道：「院主說今天范少郎要來，我一直在等著。」

范寧點點頭，跟著助教向學堂中走去，「你先去向教授報道，中午的時候，我來找你安排宿舍。」

「我知道了，爹爹有事就去忙吧！」

范鐵舟猶豫一下，便把箱子交給助教，又囑咐范寧道：「有什麼事情，你去碼頭找水根阿公，他會幫你。」

「學生知道了。」

范鐵舟欣然答應了，「明天我就上山去看看！」

范寧沉默片刻道：「要不給阿婆請個做飯洗衣的幫傭，這樣你和爹爹心裏都好受了，我也很高興！」

「水根叔，我怎麼會說你，你們快走吧！別耽誤孩子上學。」

張水根呵呵笑道：「今年咱們村的後生都不錯，有五個孩子要去鎮上讀書。」

范鐵舟想想也對，自己只顧考慮自己種田的最大承受能力，卻忘記自己還要跑船，種五十畝還真忙不過來。

「娘就放心吧！我保證明年再給你省十貫錢。」

「自己當心點，別被人家騙了。」

范寧心中感激萬分，抬頭向同桌望去，只見同桌眉眼如畫，容顏俊美，是個極為俊俏的小郎君。

范鐵舟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范鐵舟頓時明白了，一定是兒子找了周員外，他指了指兒子，目光中的意思是說，『你這個臭小子，這種事居然瞞著我！』

范寧拎著酒瓶走出房間，張三娘輕輕嘆了口氣，一月一貫，一年也要十二貫，自己和*圖*書每天精打細算，辛辛苦苦攢了三年才存下十貫錢，這叫什麼事啊！

「謝謝先生！」

范寧能理解父親的傷感，祖母那麼大的歲數，還要洗衣做飯，做所有的家務，累死累活伺候一大家子人，父親當然會心痛，當然想幫助自己的母親。

嚴教授點點頭，「按照慣例，進門要考一次試，不過今天正好課堂考試，我就不用單獨給你出題了，你跟我來吧！」

范寧拎著書袋，跟隨嚴教授進了學堂，學堂有三十人左右，都是去年招生錄取的學生，他們馬上就要升一級了。

孝順本身沒錯，但盲目的孝順卻沒有意義。

范寧得意洋洋道：「等我從周員外那裡學會了品石辨玉的本事，我五貫錢從鄉下收精品石頭，一百貫錢賣出去，娘說我能不能賺錢？」

「除了寧兒還有誰？」范鐵舟好奇地問道。

嚴教授人若其名，是一個板著臉的老頭子，身材不高，偏瘦，滿頭銀髮，看起來倒是很有學問，但長了一個酒糟鼻，卻有點破壞形象。

范寧坐了下來，嚴教授轉身走了，他一時還沒有適應，就開始考試了。

『咳！咳！』正在低頭吃飯的范鐵舟頓時嗆住了，連連咳嗽。

「太謝謝了！」

「每個月也就一貫錢，從明年開始，這筆錢我來負擔！」

「別胡說！」

「正好一對，將來你娶媳婦，你們一人一隻。」

「沒關係，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吧！家長可以回家了。」

……

第一次見面是要跪下給先生行大禮，這是天下學堂的規矩，以後就不用了。

助教給他介紹今天的教授，「范少郎，這位是嚴教授，在學堂里教《論語》，對《論語》精研之深，在吳縣也是數一和-圖-書數二。」

范鐵舟喝了一口湯才止住咳嗽，他滿臉通紅道：「這是人家給寧兒的心意，隨便送人會得罪人的。」

范寧無奈，只得跪下行一個大禮，「學生范寧拜見教授！」

范寧笑了笑，「若不是我，娘的那一百兩銀子從哪裡來？」

張三娘用筷子在他頭上敲了一記，「臭小子，你以為娘就那麼貪財，不懂道理？這是別人送你的心意，我會把它賣掉嗎？」

「你娘答應了？」

晚飯時，范寧老老實實將兩枚黃玉戒指交給母親，為了保護其他寶貝，只好丟車保帥，犧牲這兩枚戒指了。

每個人都在低頭沙沙寫字，正在進行考試，對面架子上掛著考題，默《述而》、《泰伯》、《子罕》、《鄉黨》、《先進》五篇。

「我知道，我順便去看看船。」

張三娘哼了一聲，「石頭可是你爹爹從太湖裡撈起來的。」

……

「是啊！你娘剛嫁來的時候，你阿婆對她最好，人前人後誇她賢惠，你娘也孝順她，阿婆現在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你娘以前給她做的。」

「少郎，請跟我來！」

水根叔姓張，是張三娘的堂叔，年約五十歲，最早也是漁民，算是范鐵舟的入門師父，就是他做媒，把鄰村的侄女張三娘撮合給了范鐵舟。

他指了指空位，對范寧道：「以後你就坐這裏！」

「我把話說清楚，這叫進士指環，周員外戴著它們考中了進士，如果娘把它們賣了，將來我考不上進士，可就別怪我了。」

不多時，范寧便見到了學堂的第一個教授。

嚴教授帶他來到第一排靠窗的座位，這張桌子只有一個人坐。

「說得倒容易！」

范寧笑道：「我剛才和娘說好了，給阿婆請一個幫和圖書傭，只負責做飯洗衣，一個月一貫錢，娘答應了。」

范寧知道父親熱心腸、講義氣，便絕口不提用它來賺錢。

張三娘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這樣也行，每天就幫一兩個時辰，也不用住家，每天三十文錢就夠了。」

張三娘想到兒子離開自己身邊了，她淚水撲簌簌又滾落下來，范寧笑道：「娘，又不是去京城，過幾天我就回來了。」

船隻到了木堵鎮，天色已經大亮，范鐵舟拎著行李箱子和兒子來到了延英學堂門口。

「當然是幫你保存，怕你弄丟掉！」

他拍拍兒子的頭，「還是你小子聰明，這次爹爹就聽你的，買十畝上田，加上咱們家的三畝田，一共十三畝，然後跑船。」

范寧卻『啊！』的一聲跳了起來，瞪大了眼睛，怎麼又是你？

兩天後，張三娘天不亮就將兒子和丈夫送上了村口的小船。

嚴教授已經出去了，范寧四下張望，卻找不到水桶，這時，他的同桌輕輕把一盤墨汁推了過來。

小船搖動，在水面上晃晃悠悠的走遠了，張三娘依依不捨地望著兒子背影消失，這才回家去了。

他忽然回頭向兒子望去。

而學堂讀書，會接觸很多先生，這些就是普通的老師了，一般叫先生，像學堂和縣學的主要任課老師則稱為教授，一般都是有點名望的老先生，而年輕一點的老師就叫先生或者助教。

張三娘愣了一下，忽然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一樣，撲簌簌掉下來，哽咽著對范寧道：「看你爹爹不講道理！」

「那你要它做什麼？」范寧嘟囔著問道。

范寧坐在父親身邊，把酒瓶遞給他，范鐵舟搖了搖頭，沒有接酒瓶。

范鐵舟搖搖頭，「上田要八貫錢一畝，最多只能買和圖書十畝，對我而言太少了一點。」

張水根改行跑客船生意已經有十幾年了，他知道跑客船比跑漁船賺錢，而且輕鬆能顧家，所以他一直勸范鐵舟改行跟他跑客船。

搖船的水根叔笑道：「我說大侄女，你這是在說我呢！」

張三娘不想聽兒子胡扯，便從柜子里取了一瓶酒，遞給范寧，「拿給你爹爹喝去，讓他別犯牛脾氣了。」

但父親的方法卻不對，把銀子給了祖父，祖母的生活並不會有任何改變，最後只會便宜那個敗家子。

「可爹爹想過沒有，種五十畝田非常辛苦，一年的農閑能有幾天？根本沒有時間跑船，忙起來還要請幫工，還不如家裡少種點田，跑船就有時間了。」

范鐵舟眼中閃過一道亮色，對啊！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張三娘點點頭，又叮囑丈夫道：「你送完寧兒，就早點回來。」

宋朝的拜師和讀書是兩回事，一般而言，文人一生只有一個師父，要舉行儀式，行拜師禮，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考試題目掛在前面，卷子在桌上，快點開始吧！」

學堂和後世的學校一樣，也是兩個人一張桌子，但椅子卻是每人一把。

「不是說讓你家老四去當先生，你居然不知道？」

「不好意思，讓先生久等了。」

「爹爹最好還要去采點葯，熬幾瓶那個跌打損傷膏，說不定我能用它交到很多朋友。」

「不用留給你未來的媳婦了，你和爹爹一人一隻，我覺得正好！」

范鐵舟笑著向兒子揮揮手，轉身向碼頭方向走去，他今天約好了要去看船，如果合適，就直接買下來。

范鐵舟點點頭又問道：「那村裡的小學塾怎麼辦？」

「別說傻話了，你一個小孩子，能掙什麼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