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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寧翻個白眼，「為什麼要我去說？」

……

當什麼官，什麼官階，是否科班出身，哪一年進士，甚至進士考多少名等等。

想到寡婦，柳細妹心中就是一陣心痛，居然勾搭上了楊寡婦，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

胥江內擠滿了船隻，都是十里八鄉去縣城看燈的村民。

自己嫁給他一年多，他整天就呆在縣城裡，和一幫狐朋狗友鬼混，卻把自己的丟在鄉下，這和活寡婦有什麼區別？

兩家人上了岸，向縣城裡走去。

范寧見事態已經明朗，便不再聽下去，腳底抹上油，轉身溜之大吉。

院子里，父子二人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化個妝就用了半個時辰，這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去。

「砰！」一聲，張三娘氣得把粉餅扔到小桌上，「我不化了，走吧！」

他們運氣不錯，很快就在一家小食鋪中找到空位，眾人坐下，點了七八個菜，又要幾盤饅頭，范鐵舟還要了一壺酒，和劉康父親對飲。

同去看燈的還有劉康一家，劉康母親的臉上也塗得雪白，懷中抱著兩歲的女兒，兩個女人見面，便有說不完的話。

「那走吧！我們找家小吃鋪。」

每個女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孩子們穿著新衣，手中拎著去年的小燈籠，大家心中都充滿了逛花燈的期待，臉上洋溢著興奮，河道內一路歡聲笑語。

兩家人上了ｈetｕbｏoｋ.ｃｏｍ.cｏｍ范鐵舟的客船，客船晃晃悠悠向胥江駛去。

在他身後，范大川鐵青著臉，拎著一根棍子，滿腔怒火地望著兒子。

范寧來大宋還是第一次看見縣令出巡，他心中頗有興趣，放下筷子就飛奔而去。

柳細妹又想到自己陪嫁的珍珠銀釵不見了，她還怪婆婆收拾自己房間，現在她才明白，一定是自己男人送給了那個狐狸精。

這個不學好的東西，今天一定要打死他。

元月的時間過得最快，在各種應酬和懶散中，一眨眼便到了一月中旬。

「那你還不如我！」

「你說點好聽的，哄哄你娘。」

船隻終於到了吳縣，此時吳縣護城河內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船隻，富貴人家的畫舫大船，貧寒人家則是光板小船，條件稍微好一點，則會在船上搭個烏篷，紮上五色彩布。

這時，遠處來了一頂轎子，前面有人鳴鑼開道，十幾個衙役舉著各種牌子，街上的百姓紛紛向兩邊避讓。

「我還沒去過縣城呢？」范寧望著遠處的縣城憧憬道。

柳細妹越想越恨，她坐起身吼道：「這日子沒法過！我要回家，離婚！」

說起來范寧手頭確實拮据，上次回蔣灣村沒有遇到周鱗，兩塊太湖石還堆在他床下，加上他過年時塞給阿婆五百文錢，他現在只剩下二百文錢。

靈岩寺低沉渾厚和-圖-書的鐘聲響起，慶曆八年到來了。

中間是一頂青色的四人大轎，四個腳力抬著，轎簾垂下，看不見裏面的情形。

現在距離天黑至少還有大半個時辰，但縣城內已經人潮湧動，吃晚飯的遊人格外多，每家小吃鋪都爆滿。

爹爹哄她，說是嫁給一個翩翩讀書郎，讀書郎是不錯，可嫁了以後才發現，是不求上進的花心大蘿蔔。

「把牌子舉高一點！」

小食鋪就是一個棚子，屬於佔道經營，兩邊道路狹窄，最多只能走一輛牛車，街道上人來人往，格外擁擠。

范鐵舟給兒子使個眼色，「寧兒，去給你娘說說，讓她別化妝了。」

范寧聽了暗暗搖頭，四叔這時候認慫，以後這腰桿就休想再硬起來。

至於去年考第一答應的五百文賞錢，范寧從未指望母親會兌現。

劉康懷疑地看著范寧，「你小子是不是想改行做石頭販子？」

就在這時，對面也傳來一聲鑼響，『咣！』只見十幾名衙役簇擁著一名騎馬官員走來。

范寧這才注意牌子的字，他原以為是肅靜、避讓之類，但細看卻是官員的身份背景。

范寧拍拍肩頭的布袋，裏面銅錢嘩嘩作響，「你信不信，我的全部家當就只剩下兩百文錢。」

「我去看看！」

「有！在文廟廣場上，每年燈會那邊最熱鬧。」

自從母親張三娘從老屋牆和圖書角挖出范寧的寶盒后，搜查兒子房間便成了她的樂趣之一。

「屁的收藏，你小子就是想賺錢，我說這幾月你已經攢了不少錢吧？」

范鐵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一處停船的地方。

劉康也穿得差不多，手中也拿一把摺扇，但他皮膚黑，長得骨結粗大，他身上就沒有范寧那種優雅的氣質。

讀書郎考不上功名，還不如種田郎。

「那是官員出巡嗎？」范寧指著遠處隊伍問道。

前年一起去的是范獃獃，不是他，范寧搖搖頭，「我記得不了，縣城內有什麼好玩的？」

劉康很羡慕范寧的生意頭腦，一貫錢買進的石頭，轉手就賣了十貫錢，而且眼光還那麼准，他怎麼也做不到。

范寧收起摺扇，笑了笑道：「當然不是，我只是想收藏名石。」

原來轎中官員是吳江縣令。

道路狹窄，官威盛大，這下有點麻煩了。

……

「原本還想這兩天去逛逛。」

范寧頓時欣然嚮往，那裡才是他今晚想去的地方。

范寧回頭看了父親一眼，無奈搖搖頭。

「爹爹，我們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劉康提議道。

列舉得十分詳細，讓人一看便感覺此官來歷不凡。

范銅鐘痛哭流涕，連連作揖，「娘子，為夫知錯了，就饒為夫這一次吧！」

百姓們終於等到了期盼已久的上元節。

中午，張三娘換上一件五彩綾羅做成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新褙子，頭上抹了桂花油，烏亮亮的頭髻上插上一支鳳凰銀簪子。

范寧擠進左邊人群，伸長脖子，向隊伍望去。

柳細妹撲在床上嚎啕大哭，她心中委屈啊！

范寧今年穿一身青緞士子袍，頭戴士子巾，手中拿一柄摺扇，這是嚴教授恭賀他考第一送他的禮物，使他看起來頗為溫文爾雅。

這時，范寧又想起一事，笑問道：「縣城燈會上有沒有彩棚，就是猜燈謎、對對聯可以兌獎那種？」

不愧是好朋友，劉康很清楚范寧的心思，他笑嘻嘻道：「可能會讓你失望，吳縣可沒有奇石巷，平江府唯一的石頭市場就在我們鎮上。」

范寧走到房門前，對正在補妝的母親笑道：「我娘天生麗質，根本就不需要化妝。」

張三娘忙著往臉上補粉，她隨口應道：「既然你娘天生麗質，你還買胭脂粉餅給她做什麼？」

「不會吧！前年我們還一起去過。」

劉康父親笑道：「肯定是，還穿著差服，看這排場，不是縣令就是縣丞。」

只見十六名衙役穿著皂服，頭戴八角差帽，腰間懸挂一把朴刀，個個體格健壯，隊伍整齊，目不斜視地舉牌前行。

家家戶戶攜妻帶子，關上門去縣裡看燈。

「應該……是吧！」劉康也不能確定。

張三娘想了想道：「吃晚飯是要趁早，去年我們等想天黑再吃飯，結果所有飯館食heｔｕｂｏｏk•cｏm•ｃom鋪都關門了，我們只好餓著肚子回家。」

轎子旁邊跟著一名幕僚模樣的中年男子，騎在一匹毛驢上，身材削瘦，看起來十分精明能幹，不斷探頭向前面張望。

范銅鐘跪在地上，心中悔恨交加，自己幹嘛要嘴賤說出來！

衙役們將牌子舉得更高。

父親送給他的一兩銀子最終逃不過母親的火眼金睛，被她從床縫裡摳出來沒收了。

上元節是看燈的盛日，鎮上雖然也有幾盞燈，卻遠不如縣裡熱鬧。

同時他心中大罵范寧，這個小混蛋，可把老子坑慘了。

她又喜滋滋地取出了兒子在京城給她買的胭脂和粉餅，坐在銅鏡前描眉抹粉，塗了一層薄薄的胭脂，對鏡子瞧了瞧，又覺得不太滿意，便擦掉脂粉重新上妝。

劉康的父親回頭看了看娘子，和范寧家一樣，劉家也是老婆做主。

「寧兒他娘，你說呢？」劉康母親回頭笑問道。

不行！我要離婚，離婚！

不久，柳細妹拎著包裹哭哭啼啼走了，范銅鐘跪在門口，像霜打過的茄子，眼巴巴地望著娘子走遠。

劉康得意拍拍腰囊，「我有八錢碎銀子，今天我請你。」

范鐵舟指了指頭，要他動動腦筋再說話。

范寧又對母親道：「其實是爹爹不喜歡你化妝的樣子，他不敢說，就讓我來勸阻你。」

……

張三娘一把沒抓住他，氣得在後面喊道：「有什麼好看的，趕緊吃飯才是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