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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寧坊位於內城西北，這裏也是一片高檔住宅區，不少皇親國戚或者朝廷高官的府宅都位於這裏。

牛車裡，范寧雙手枕在腦後，望著車窗透進來的一片夜空。

書鋪一家接著一家，各種各樣的商鋪標識貼滿了街道，但讓范寧沒有想到的是，這條書苑街北面居然也有十幾家奇石館。

「范寧，這本書不錯！」

不過今天范寧和蘇亮是來買一些複習資料，暫時還沒有時間去逛奇石館。

徐慶猶豫一下道：「屬下還發現一個奇怪之處。」

……

「律法？」

朱佩當然知道範寧考中了童子解試第一名，也知道範寧已經離開平江府北上，這些天，她一直讓人打聽從平江府過來的客船，估計也該到了。

朱佩也只是想知道範寧在哪裡落腳而已。

但很快，范寧和蘇亮便發現，可選餘地大未必是好事，當他們發現各種最新的科舉複習資料足足鋪滿了一面牆時，他們便面臨選擇困難，各種複習資料實在太多了，讓他們不知該如何選擇。

朱佩著實想不通，范寧住的客棧怎麼會有人監視，難道這小傢伙得罪人了？

他們走進一家叫做『博文齋』的書店內，這家書鋪在京城也能進入前五，書鋪內，各種書籍層層疊疊，令人眼花繚亂，深達數丈，除了一樓，還有二樓，簡直讓人置身於書的海洋。

今天兩人想買一些科舉複習資料，畢竟京和_圖_書城的可選餘地要比吳縣大得多。

朱孝雲有兩子一女，長子朱哲已經十九歲，智力卻永遠停留在三歲，次子朱毅十七歲，目前在太學讀書，小女兒朱佩只有十歲，一直和祖父生活在一起，今年才被父親接到京城。

朱氏三兄弟在京城都有自己的府宅，朱元甫的宅子目前由次子朱孝雲居住。

這個消息讓朱佩一怔，「監視范寧？」

「我想找律法方面的書籍。」

范寧笑了起來，「我要找的就是這本書。」

「遵令！」

次日一早，范寧和蘇亮雇一輛牛車來到大相國寺，在大相國寺旁邊的一條小街，是京城書鋪最集中之地，這條街也叫書苑街，這條兩里的街上足有三四十家書鋪，幾乎所有的書商都在這裡有鋪面。

但范寧也只知道這麼多，更多的消息他便不了解了，不過，既然歐陽修提到這件事，范寧知道必然還有更深的用意，他沒有介面，繼續耐心聽歐陽修說下去。

歐陽修又緩緩道：「我給你說這些，是因為范公這幾個月很可能又要成為朝中的輿論中心，會有很多人盯上他，這必然會影響到你參加科舉，你要有心理準備。」

范寧搖了搖頭，把書放回去，「這本書適合剛進縣學的學生閱讀，對參加省試的士子，已經沒有什麼意義。」

蘇亮將一本厚厚書遞給范寧，范寧接過，書名是《名儒著和圖書解五經》，他翻了翻，是十幾名大儒對五經中一些重點問題的理解。

在朱宅內堂，朱佩喝著茶聽護衛徐慶的彙報，在她身後不遠處則站在貼身護衛劍梅子。

那能不能因為自己的出現，使范仲淹能成功調回京城呢？

「范小官人住的客棧居然有人在監視。」

范寧想到歐陽修說的這句話，慢慢陷入沉思之中。

「這個不清楚，屬下只是無意中發現，有兩個人在監視張巧兒客棧，是不是監視范小官人，暫時不能肯定。」

「去弄清楚，他們到底在監視什麼？是不是和范寧有關係？」

蘇亮想想也對，書中講述的那些問題，對於參加省試的學生而言，應該不成什麼問題。

……

范寧笑了笑，「我專門看當年的科舉說明，只是說律法不再作為單獨一門考試科目，但並沒有說不考，如果這次省試的對策文中出現律法的內容，我一點都不會奇怪。」

根據這條線索，徐慶便輕而易舉地查到了范寧三人的落腳地。

范寧問一名書鋪的夥計才知道，大相國寺同時也是京城最大的珍奇異石的集中地，其中寺院內的萬姓交易有很多賣奇石的攤子，而正式開店的大鋪子則集中在書苑街。

歷史上，范仲淹應該是前年被調去杭州，但不知哪個地方出了差錯，范仲淹並沒有去杭州，而是留任鄧州了。

蘇亮頓時驚訝道：「你覺得這和-圖-書次省試會考律法？」

徐慶匆匆走了。

律法曾經是省試學生必要的一個科目，但十幾年前便取消了，所以現在的士子們都不再複習律法，只是在縣學里附帶開設了這門課。

「常見案子又是哪方面呢？」蘇亮依舊心慌意亂地問道。

蘇亮也有點擔心起來，「可現在再讓我們背律法，根本就來不及啊！」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這幾天辛苦你了。」

徐慶年初跟隨范寧去了鄞縣后便回了吳江，朱佩進京，朱元甫便正式讓徐慶跟隨朱佩，成為朱佩的跟班隨從。

歐陽修嘆了口氣，「慶曆新政本來就是天子極力推進，但遭到權貴反對太激烈，為了保護范公等人，天子才把他們調出京城。現在已經過去五年，天子恐怕又想逐漸啟用革新派，從富弼就看得出，他又被升為禮部侍郎，封大學士，我覺得這就是天子想啟用范公的先兆。」

「范公請求留任鄧州，遭到很多重臣反對，但當今天子卻立排眾議，下旨准許范公再留任鄧州。有人告訴我，天子的本意是想把范公調回朝廷，只是反對者太多，才退而留任范公。按照慣例，留任者不會做滿一屆，最多延任一兩年就要調走，所以范公下一步的走向就至關重要了。」

這時，范寧在一堆律法書中忽然發現一本書，《民間財產糾紛審案大全》。

朱佩考慮問題很周密，她得知范寧是乘和*圖*書坐李氏船行的五百石客船北上，便派人打聽李氏船行的停靠習慣，得知李氏船行的船隻一般都停在城外劉拴兒家的碼頭上，船夫都有私貨要販賣。

「那你打算找哪方面的書籍？」

歷史上，范仲淹調回京城應該是失敗了，這件事給他身心造成了極大的打擊，使他一直鬱鬱寡歡，最終染疾而亡。

「什麼奇怪之處？」

范寧微微一笑，「我曾經問過高飛和王安石，縣令審案，最多遇到哪方面的案子，他們兩人的答案都是一樣，關於財產糾紛，佔了各種案件的六成以上，所以我打算再好好理一下大宋律法中關於財產所有權的各種條文。」

歐陽修也沒有挽留范寧住在自己府上，現在是多事之秋，歐陽修很謹慎，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言行被某些人用來對付范仲淹，從而影響到天子調范仲淹回京城的想法。

朱佩在京城當然也要讀書學習，學習琴棋書畫以及禮儀、茶藝等等，此外，朱佩進京的主要原因還是父母思念女兒。

朱元甫的長子在吳江老宅，次子朱孝雲在十年前考中進士后，一直在京城為官，目前任吏部審官院承旨。

范寧想了想問道：「伯父的意思是說，天子準備給慶曆新政的大臣平反？」

范寧不太明白歐陽修為什麼對自己說這番話，難道自己還能左右天子提升范仲淹不成？

范寧對他道：「出題者也會考慮到這個問題，所和_圖_書以如果涉及律法，一定不會是很冷僻的內容，而應該偏於最常見的案子。」

沉默片刻，范寧又問道：「既然天子想把祖父召回京城，為什麼不直接任命，難道掣肘的人很多嗎？」

「啟稟主人，屬下已經找到了范寧他們的住處，他們今天中午剛到京城，目前住在觀音院橋的張巧兒客棧，一共有三個人，都是他從前的好友。」

在坊內有一座佔地約四十畝的大宅，這裏便是朱家在京城的府宅之一。

在歐陽修府宅里吃了晚飯，范寧便告辭回客棧了。

如果自己沒記錯，范仲淹只有兩年生命了，兩年後，范仲淹病死在從杭州調往潁州的途中。

『天子要召你祖父進京，他同樣需要讓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范仲淹的情況范寧也大概知道一點，去年朝廷準備調他出任杭州知事，但鄧州百姓極力挽留，使范仲淹得以再次留任。

……

既然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那歷史能不能再轉一個彎，讓范仲淹渡過這一劫。

「你說對了，以張堯佐為首的權貴在極力阻擊你祖父回京，天子就算想召回他，也需要有理由。像富弼，他之所以被召回京城，就是因為他安置流民有功，提升他讓其他人無話可說，要召你祖父進京，同樣需要讓人心服口服的理由。」

范寧這才明白歐陽修在說什麼，其實他已經體會到了，『范仲淹孫子』這個標籤比他想象的要沉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