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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兩銀子就是兌一千錢，哪裡有問題？

兩人說說笑笑，又大約等了一刻鐘，這時，皇城方向傳來轟隆隆的鼓聲，所有士子精神一振，報喜的隊伍終於出來了。

范寧接過一串糖葫蘆，指了指大街對面，「我們去對面等！」

外圍歡呼聲四起，報喜官收起榜單對眾人笑道：「我這邊就只有四箇舊曹門客棧的士子，後面還會有很多，四位中榜士子請上來。」

正所謂『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舊曹門客棧前此時已聚集了上千人，人頭簇簇如海，還有無數考生從四面八方趕來。

他打個哈欠，慢吞吞向屋裡走去，「我再睡半個時辰！」

省試雖然沒有名次，但只要考中，就意味最差也是賜同進士出身，將直接授官，再沒有後台背景，也能出任一縣主薄。

吃罷早飯，天色已經大亮，在蘇亮的一再催促下，范寧這才和蘇亮來了離住處不遠的舊曹門客棧。

「廢話，不就是擠不出來才窩在裏面，既然你擠出來了，我還呆在裏面做什麼？」

蘇亮撓撓頭，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笨了。

「范寧，快點起床，今天要發榜了！」蘇亮在門外大聲喊道。

「你都考上進士了，還不給我嗎？」

至於正式的榜單，ｈet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om要後天才會在考試院大門前公布，那時，除了需要確定的考生外，絕大多數考生都不會來看榜了。

「一兩銀子換八百文錢！」

「去！你比我有錢得多，憑什麼給你？」

范寧搖搖頭，「你沒見他挑的筐里都是鐵錢嗎？」

待中年男子走遠，蘇亮才問道：「哪裡不妥？」

天剛蒙蒙亮，范寧便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他們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連蘇亮也意識到自己來得確實太早，臉上的歉疚快掛不住了。

片刻，北面響起了炮仗聲，那是內北街客棧方向傳來，這表示有人中榜了。

范寧一把拉過蘇亮，對中年男子擺了擺手，「我們連考卷都沒有做完，怎麼可能中榜，你太高看我們了，我們不用換錢！」

歐陽修寫了一張紙條，明天他妻子會派人來送東西，這張紙條正好可以趁機帶回去。

蘇亮跳了起來，「你簡直太黑了，要賺我們兩百文！」

蘇亮頓時醒悟，一枚銅錢可以換兩枚鐵錢，這個混蛋只是說一兩銀子換八百文錢，他卻沒說是銅錢還是鐵錢。

「還是這邊空曠！」

「大家安靜！」

四名中榜士子被簇擁著上來，報喜官取出四份錄取通知書，遞給四和*圖*書人道：「大家核對一下考號，以免同名同姓搞錯了！」

報喜官再次高聲道：「越州餘姚縣虞小文高中金榜！」

范寧嘟囔一聲，只得艱難地爬起身，他開了門，見天色還是半明半暗，一輪彎月還在天空。

事實上，報信人從北面奔來，大街對面沒有人頭阻擋，反而看得更清楚，距離也不過二三十步。

禮部最終沒有再提反對意見，直接在錄取名單上加蓋了審核章，重新密封送入宮內，由天子御批后，明天一早由專人通知各聯絡客棧。

四人核對了考號，紛紛掏錢塞給報喜官，報喜官一一笑納，這才敲鑼打鼓，眾人又向下一個聯絡客棧奔去。

……

怎麼能讓人心潮澎湃？

「兩位小官人要不要換點零錢？」

「喜報！」

「我說再不來就晚了吧！」

……

周圍頓時鴉雀無聲，只得報喜官員高聲喊道：「鄧州南陽縣張曲高中金榜！」

范寧被他拉了個趔趄，腳下不穩，險些摔倒，看樣子睡覺是沒有機會了，范寧只得瞪了蘇亮一眼，無可奈何地去井邊洗臉刷牙了。

「看相算卦，鐵口斷前途，只要十文錢！」

「出了什麼事情？」歐陽修見沈寬臉色有點不對，便追問原因。

蘇亮氣得和*圖*書大罵，「騙子，良心被狗吃了！做這種事情斷子絕孫！」

他買了兩串糖葫蘆，剛要回去，卻發現范寧就在自己身後。

歐陽修頓時愣住了，禮部居然針對范寧提出疑義！

蘇亮也有點醒過味來，連忙表示不換錢，中年男子見他們不肯上當，只得罵罵咧咧走了。

蘇亮低聲埋怨道：「你看現在根本就擠不進客棧了，只能站在外面。」

「怎麼換錢？」

蘇亮頓時愕然，「為什麼？」

沈寬嘆了口氣，便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歐陽修。

「下面平江府有兩個！」

做生意的人無孔不入，一名挑擔的中年男子湊上前笑眯眯道：「等會兒中榜了，可是要散錢請客的。」

「知道了！」

不斷有小販在外面叫賣，「新鮮的燒餅，剛出爐的燒餅！」

范寧和蘇亮找了一個稍微人少一點的角落，人少只是相對而言，這裏依舊擠了數十人，隨著人越來越多，很快便把范寧和蘇亮逼到最角落裡了，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悶壓抑感。

他必須在再次鎖院之前將這個消息傳出去。

某個角落頓時爆發出一片歡呼，只見一名士子被高高舉起。

「糖葫蘆，又香又甜的糖葫蘆！」

並不是一撥報喜官員專跑一家，而是一批一批和*圖*書出來，每撥報喜官員都要跑十幾家客棧。

人都有一種固定思維，說是舊曹門客棧為科舉聯絡點，幾乎所有人都擠在客棧門口，生怕錯過了報喜隊伍，而大街對面卻空空蕩蕩，幾乎沒有人。

蘇亮一把抓住范寧的胳膊，向院子里硬拽，「我早飯已經買好了，你梳洗一下，吃完早飯咱們就走，去晚了擠不進客棧的！」

蘇亮啃著糖葫蘆笑道：「這又空曠又舒服，幹嘛非要擠到一起去？」

幾十年來，禮部從來沒有對審卷院的名單提出任何疑義，都是走走形式，今天破天荒地提出了一個疑義，居然是針對范寧。

「你怎麼也出來了？」

又是一片歡呼聲和鼓掌聲。

范寧和蘇亮頓時豎起耳朵，只聽報喜官大喊：「平江府崑山縣孟童，平江府吳江縣張潮！」

他有些惱火道：「你急什麼？天還沒有亮呢！」

此時，審卷官正在各自收拾行李準備回家，歐陽修只留下二十名審卷官參加殿試審卷。

范寧冷笑一聲，「就算一兩銀子換一千錢，他也大賺！」

蘇亮啞口無言，半晌道：「你別這樣鑽牛角尖好不好，反正咱們來晚了。」

沈寬憂心忡忡地返回了審卷院，此時審卷院已經解散了一大半，殿試的考卷只有五百九十和*圖*書六份，不需要那麼多官員們，二十名審卷官足矣。

報喜官員大喊一聲，立刻被三千余名士子包圍得水泄不通。

這時，一隊報喜官從北面奔來，四五個報喜官敲鑼打鼓，穿著紅色黑邊的吉服，帽上插著簪花，高舉報喜牌，為首官員拿著大紅喜報。

范寧止住他的叫罵，笑眯眯對他道：「這麼多人，你發錢發得過來嗎？最多給報喜官一點碎銀子，你實在想給，可以給我十兩銀子。」

「你居然還睡得著？」

殿試的時間也隨即安排出來，今年殿試的時間比較早，十天後，被省試錄取的考生參加殿試。

中年男子的話頓時提醒了蘇亮，他只帶了幾兩碎銀子，還真沒想到帶點銅錢出來。

「我去買糖葫蘆！」贖罪之心使蘇亮異常勇猛地擠了出去。

……

不過現在還不能走，要到明天發榜后，審卷院的大門才開啟一天，部分審卷官撤離。

蘇亮恨得咬牙切齒，「你這個混蛋，又在奚落我，我什麼時候考上進士了？不管考不考上進士，我一文錢都不給你。」

這頓時讓歐陽修警惕起來，他忽然意識到，有人是要借整范寧來敲打范仲淹，今天只是一個開始，必然還有後續動作。

范寧哼了一聲，「莫非報信人是從客棧里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