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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出房間，潘三郎鎖了門，范寧又看見了那幅只賣一萬六千貫錢的南城名宅廣告，他又有點動心了。

「那說說外城吧！」范寧收回思緒問道。

「原來如此！」

「潘先生剛才不是說，商人不準買三畝以上的宅子嗎？」

范寧便不再多問了，他跟隨潘三郎出了牙行，沿著保康門大街向北而去。

被限制的其實是小商人，但小商人誰又能在京城買得起五畝的宅子，這個規定確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范寧點點頭，他也覺得潘三郎說得有道理，便也不想考慮城外的宅子了，這時，范寧忽然想起一事，連忙問道：「官員買宅有面積限制嗎？」

范寧頓時有了興趣，他也想買一座靠太學近一點的房宅，便起身道：「那就去看看吧！」

范寧說得比較含蓄，草泥房就是貧民區的代稱，潘三郎笑道：「京城的窮人區有兩種，一種叫做老汴梁，一般都在內城，還有一種叫做乞京人，主要是流民和外地來京城謀生的窮人，一般都住在城外，因為房租便宜，城內一間屋子月租五百文，城外只要三百文，象墳地房甚至只要月租百文，他們收入很低，當然願意住在城外。」

「這一帶好像沒有看見草泥房？」

「為什麼？」

「就是這座宅子，房東搬家去西m.hetubook.com.com京了，出售此房，保證和凶宅、墳宅無關。」

「潘先生覺得會有什麼蹊蹺？」

「方便！方便！快請進！」

潘三郎見范寧不進內宅，便知道他對這宅子沒有興趣，他笑了笑，「那我們出去吧！」

潘三郎帶著范寧走進宅院，進門兩邊就是兩排屋子，包括廚房、倉庫以及下人房等等，都在這裏，另外左邊盡頭是一座牲畜棚，緊靠儲物房，這是最常見的一種布置。

「那我們再去看看那座低價出售的南城名宅如何，我想知道它的主人是誰？」

「就是這個道理，外城街道寬闊，基本上都是新修的瓦房，樹木也多，居住條件普遍不錯，你再看內城，人口多，道路狹窄，居住擁擠不堪，房宅也普遍老舊，但外城的房價就是不如內城，怎麼說呢？我們這一行把內城稱為古董，而外城是新燒的官窯，相對而言，古董當然要值錢一點。」

「正好附近就有一座五畝宅待售，我們不妨一起去看看，走兩百餘步就到了，我們邊看邊說！」

兩人走出巷子，來到大街上，潘三郎笑問道：「官人對房子的布局不喜歡？」

這種打擊人的話不能多說，潘三郎便岔開了話題，他笑道：「其實買城外宅子確實不和圖書方便，晚上享受不到城內的各種便利。你和朋友晚上吃頓飯還擔心會不會關了城門，萬一出不去，你就得在城內找客棧了，還沒法給家人說一聲，白白讓家人擔心。而且很多來歷不明的人不敢進城，一般都呆在城外，也不安全，所以我從不建議客人買城外的宅子，寧可買小一點，貴一點，也要買在城內。」

巷子不深，只有二三十步，兩人走到巷子盡頭，迎面是一座黑瓦門頭，兩邊有抱鼓石，四周有高牆包圍。

潘三郎回頭看了一眼巷子，忍不住笑道：「我居然沒看出這一點，確實太窄了，馬車、牛車都進不去，而且裏面還有幾戶人家，也不可能把巷子據為己有，原主人是一個商人，或許他不需要乘坐馬車。」

「我們出去說吧！」

范寧沒有興趣進去看了，他問道：「這座宅子多少錢？」

潘三郎這才緩緩道：「柴氏後周時期，汴梁只有內城，到本朝太宗時期，才擴修了外城，虹橋一帶原本是郊遠之地，是太宗時期得益於汴河交通便利才發展起來，地段確實不錯，但我們做房宅的人都知道，虹橋一帶只能買南岸的房宅，北岸除非是沿街店鋪，住宅盡量別買。」

范寧連忙道：「那個朋友和我也是泛泛之交，潘先生但說無妨！」

范寧笑和_圖_書道：「大概說說吧！讓我心裏有點數，五畝宅到底是要十幾萬貫和還是幾千貫，我一無所知。」

范寧點點頭，他發現這一帶的環境還不錯，基本上都是中等以上人家，沒有舊宋門一帶那種貧民聚居的盛況。

又走出數十步，潘三郎一指左邊巷子，「這邊進去！」

「那是十年前才定下的規矩，商人在此之前買下的宅子就不算了，而且只是說住宅，商鋪不在限制之列，商人可以買帶內宅的商鋪，其實也是一回事，再說很多商人同時也是地主，官府也分不清，我感覺這個規定漏洞很多，實際上是一紙空文。」

潘三郎立刻挺直腰板，咳嗽一聲笑道：「地段不同，房宅營造裝飾不同，價格也千差萬別，這個很難一言蔽之。」

「小官買宅最怕買到什麼宅子？」

潘三郎冷笑一聲道：「虹橋一帶五畝宅的平均價格是三千貫，房東是傻子么？肯兩千貫出售，這裏面必有蹊蹺。」

范寧也覺得有點滑稽，朱家的商業是多麼龐大，但誰敢說朱家是商人？

「呵呵！我就簡單說一說吧！以平均價格為例子，先說城外，城外看起來也熱鬧繁華，但房宅的價格和城內卻是一天一地，城外土地太多，供應大，另外城外也不太安全，還有就是歧視，你說你家住在城外，別www.hetubook.com.com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樣，當然，皇親國戚和權貴高官的莊園我就不提了，那個不在我的生意範圍，總的說來，城外買五畝宅，價格在三千到五千貫之間，距離城池越遠越便宜，距離主街越遠越便宜。」

潘三郎笑道：「這座宅子確實不錯，但房東有些條件，回頭我帶官人去看看。」

「主人開價一萬五千貫，討價還價，再用白銀支付，我估計一萬三千貫能講下來，官人可有興趣？」

「你是說凶宅和墳宅？」

范寧半晌說不出話來，程澤買的宅子就緊靠鐵佛寺，他還因此得意洋洋說，緊靠寺院可以辟邪，原來是一座墳宅，難怪才賣兩千貫。

「前幾年有這種說法，你說一個九品官住二十畝的大宅，確實有點說不過去，但朝廷一直沒有明確，據說以後官宅修多了以後，會參照官宅的大小定規矩，以後可能會有明確規定，但目前還沒有限制，不過商人倒有限制，商人買宅不得超過三畝，樂戶、匠戶不得買宅，別的限制就沒有了。」

「一方面是這樣，另外一方面我覺得巷子太窄了一點，馬車進不去，門也太小了，家裡有馬車還沒有地方停。」

潘三郎點點頭，「虹橋北岸一帶原本就是汴梁出了名的野墳地，後來擴外城后，虹橋靠城比較近，有商業價值，便平墳ｗwｗ•hｅｔuboｏk.ｃｏm•ｃｏｍ修房，為了鎮住陰邪，還在墳地最集中的地方修建了一座鐵佛寺，你朋友的房子距離鐵佛寺多遠？」

「外城反而條件好一點，對吧？」

「秦大叔，我帶人來看宅子，方便吧？」

范寧忽然明白為什麼到了宋徽宗時代，東京的房價漲到天上去了，京城聚集了天下的最好資源，尤其開徵花石綱，富裕的江南遭受重擊，天下財富都聚集京城，富豪趨利避害，紛紛來京城購房，京城的房價怎麼能不爆漲？

范寧遲疑一下問道：「我有個朋友，在虹橋一帶買了一座五畝宅，花了兩千貫錢，這個價格如何？」

其實看到這種布置，范寧便知道裏面會是什麼樣子，無非是一座中庭，平時起居、會客、吃飯之處，兩邊各有一座獨院，給未來長大的兒子，然後是主人住的后宅，最多挖口池塘、種點花什麼的，總之中規中矩，小戶人家的思維方式。

走了百餘步，潘三郎指著遠處一座高牆大宅道：「那就是原相公丁謂的宅子，佔地四十畝，我進去過一次，裏面錦繡萬千，美不勝收，現在已經被朝廷沒收，一直空關著，估計會賞給某個皇親國戚吧！」

潘三郎上前拍了拍銅門環，片刻，吱嘎一聲，門開了，露出一張蒼老的臉龐，穿著粗布短衣，一看就知道是看宅人。

「這個……我不好隨便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