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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一會兒茶，韓琦問道：「你熟悉賈昌朝嗎？」

韓琦一直在觀察范寧，見他能沉住氣，不由暗暗點頭，如果范寧毛頭毛腦地追問自己，這才讓他擔心。

韓琦依舊不緊不慢地喝茶，范寧也平靜下來，不再急躁，他發現自己的茶都涼了，自己居然還沒有嘗一口，他只得苦笑一聲，對外間茶姬道：「換煎茶！」

范寧看了一眼韓琦，鑰匙還是韓琦這裏。

范寧不願多想了，他知道自己從韓琦口中就能知道答案。

「只是聽說，沒有交集！」

停一下，韓琦又道：「諫院有兩個諫議大夫，其中一個兼掌鼓院，另一個兼掌檢院，原來掌檢院的左諫議大夫是包拯，他現在出任御史中丞，我估計官家就打算讓你接包拯的職務。」

賈昌朝接王堯臣的位子？范寧心中閃過無數疑問，賈昌朝為什麼會復出？他和歐陽修的事情又有什麼關係？賈昌朝復出對朝廷格局又有什麼影響？天子趙禎又是什麼態度？

王堯臣病重？范寧茫然地搖搖頭，他回來的時間並不長，還沒有機會接觸到這些事情。

范寧卻愣住了，王安石也推薦了呂惠卿？這個人心機深沉啊！不光找了自己，還上www.hetubook.com.com了王安石的船。

……

韓琦想了想便道：「你知道王堯臣病重之事嗎？」

坦率地說，范寧並不了解諫院，他雖然為官已近八年，但大部分時間都在海外做官，儘管已升到從四品高官，但他對朝廷職能的了解程度，恐怕還不如一個七品朝官。

韓琦心中誇讚，這個孩子確實厲害，自己說得那麼含糊，他卻能一眼看到問題的實質，他點點頭，「賈昌朝支持琅琊郡王。」

其實不光韓琦知道歐陽修案子有問題，很多人都清楚，但對方也幹得狠辣，用公媳之污來搞歐陽修，這便讓很多人心生忌諱而無法插手，韓琦也是一樣，不過讓范寧這樣的年輕人來出手倒是一個好辦法。

韓琦嘆口氣，「這次老賈可能要復出了。」

琅琊郡王就是張貴妃的義子趙文惲，隨著天子趙禎的身體日漸衰弱，皇嫡之爭也漸漸浮出了水面，這也是范寧不願去地方為官的緣故，最關鍵的幾年啊！他怎麼能落下這班車。

「晚輩謹記教誨！」

韓琦似乎陷入沉思之中，過了良久他才道：「我沒有證據，但我知道，歐陽修的事情就是老賈的手段，這很符和*圖*書合他的作風，從名聲上把人搞臭，就算挺過了朝廷審查，但也挺不過名聲關，還是得下去。」

他怎麼會不知道賈昌朝，慶曆新政失敗，這個賈昌朝功不可沒，不過若說熟悉，還真沒有。

韓琦對這件事心如明鏡，在范寧面前，他倒沒有隱藏，他冷笑一聲道：「薛宗孺一直就是他姐夫的死對頭，他這次用私通兒媳之事來發難歐陽修，我並不奇怪，只是這個時間點未免太巧了一點。」

「我不太明白，請相公賜教！」

官階不變，依舊是從四品太中大夫，出任知諫院、權左諫議大夫，掌登聞檢院，並要求他明天一早到吏部報到。

「韓相能否給晚輩說說！」

說完，韓琦便揚長而去。

韓琦默默點了點頭，范寧心中的疑惑一下子解開了，王堯臣病重不治，相位就空出來了，難道歐陽修這件事和相位爭奪有關係？

「可他為什麼要搞歐陽修？他的動機是什麼？」這個關鍵問題范寧一定要搞清楚。

韓琦意味深長地看了范寧一眼，他隱隱猜到了范寧為什麼想掌御史台，難道他是想介入歐陽修的案子？

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韓琦起身拍拍范寧的肩膀，「https://m.hetubook.com.com估計下午就會有吏部消息傳來，你回家去等著，今天就不要亂跑了。」

「平衡！」范寧脫口而出。

沉思良久，范寧小心翼翼問道：「韓相，歐陽修之事你怎麼看？」

韓琦笑了起來，「你能意識到這一點很好，我們幾個相公嘴上都說是這個原因，但我們心中都清楚是另有緣故。」

韓琦冷冷看了范寧一眼，「連我這麼鄙視他的人都叫他老賈，你千萬不要小瞧他，你稍有不慎，就會被這隻笑面虎撕得粉碎！」

韓琦對他謙虛的態度還算滿意，又笑問道：「對我剛才那番話，你還想到了什麼？」

韓琦苦笑一下，又緩緩道：「如果僅僅是生病，倒也無妨，可……」

「那是什麼緣故？」范寧追問道。

「你知道帝王心術的核心是什麼？」韓琦反問道。

范寧當然想到了，而且是關鍵問題，「剛才韓相說，賈昌朝和張堯佐有交情？」

「這個我也知道，但諫官本身有監察的職權嗎？」

范寧點點頭，「我心中很疑惑，天子真是看到《朝報》才決定讓我掌諫院嗎？」

「你明白就好！」

「當然有！」

「你就不想問點別的？」

范寧又有點糊塗和圖書了，歐陽修怎麼也不像能上位爭相的人啊！搞他做什麼？

韓琦淡淡道：「他不要想搞歐陽修，他是想得到歐陽修仇人的支持，歐陽修提倡古文化運動，並在去年科舉中以此為錄取的依據，你知道他得罪了多少文人？還有錢家，錢家一直就對歐陽修恨之入骨，還有張堯佐也很痛恨歐陽修，為了得到這些人的支持，賈昌朝隨手抹黑了歐陽修，雖然他的手段令人不齒，但你卻絕不能小看他，此人手段之狠辣，意志之堅定，你除非擊敗他，讓他自己妥協，否則你的妥協不會有任何結果。」

總之，各種想法塞滿了范寧的頭腦，他卻找不到宣洩的口子，還是消息的不對稱的緣故啊！

韓琦的解釋讓范寧如釋重負，如果自己有監督審查職能，那他的計劃就能繼續下去，至於投書不過才檢，那純粹就是一個技術問題。

「晚輩知道！」

范寧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為了獲得歐陽修仇人的支持而搞臭歐陽修，手段是夠狠辣，但人品也確實下作了一點。

「我估計你也不知道。」

范寧一怔，『賈昌朝！』

「我覺得……事情應該沒有那麼兒戲！」

「有！」

「韓相的意思是說，這次王相公很可能扛m.hetubook.com.com不過去了？」范寧聽懂了韓琦的意思。

范寧還想深一步問問趙禎的平衡究竟在哪裡，韓琦卻不給他機會了，他已走到門口，范寧剛要起身，韓琦又回頭笑道：「那個呂惠卿不錯，王安石也向我推薦了他，我會給他一個機會。」

韓琦笑眯眯道：「錯過我這個村，以後就沒有店告訴你真相了。」

「你自己覺得的呢？」

韓琦不慌不忙道：「諫院下面有登聞鼓院與登聞檢院，登聞鼓院是接受民間建議或者告狀，如果登聞鼓院拒絕接受上書，上書者則有權向登聞檢院要求複核。如果上書的內容涉及官員，這個複核的過程實際上就是對官員的審查監督，這就是諫官對官員行使監督審查權，無論是朝官還是地方官，所以很多諫官同時掛有監察御史的頭銜，就是這個緣故。」

范寧也知道歐陽修出事絕非偶然，但這條線索他理不清楚，這裏面肯定有他不知道的隱秘。

茶姬很快給他們上了煎茶，范寧聞了聞，這才細細品嘗一口，茶不錯，是排名第三的京鋌。

黃昏時分，吏部郎中張雲錦找到了范寧，向他正式通報了吏部的任命。

韓琦微微一笑，「諫官可是有彈劾權，如果不調查監督，怎麼彈劾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