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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曾經貴為秦家少主。

話音落下，畢慶文頓時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地開口道：「秦……秦……秦然？」

……

他們只不過一時被沖昏了頭腦，被人所慫恿、利用，從而在錯誤的時間，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但他們，並沒有殺害秦二爺。

府中的財物基本上都被他的幾個姨娘給瓜分殆盡了，但有些東西，秦二爺卻只告訴了秦然一個人。

但他現在什麼也不是了。

死在了距離洛陽城不到百里的荒林中，死在了一群輸紅了眼的賭徒手中，死不瞑目。

但現在那個人死了。

夏生搖搖頭：「這些事情交給你四叔就行了，現在，你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好好睡上一覺，這是師命！」

秦然的生母死得很早，而後來那幾位被父親娶回家的女人們，在聽說父親身死之後，都迫不及待地分了家產，逃的逃，散的散，臨走之前，甚至沒有一個人踏進秦然的卧房來看他一眼。

不過數日之間，秦然再一次深切地體會到了這世間的人情冷和*圖*書暖、世態炎涼，但他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甚至不曾走出房門，怒斥她們的薄情寡義。

秦然作為秦家少主，對他們很熟悉。

對於夏生的死心眼兒，秦嫣只能以苦笑來表示無奈，老老實實地跟在了夏生的身後，從善堂朝秦府走去。

兩地倒是隔得不遠，大約在半炷香之後，夏生親手把秦嫣交到了秦府家丁的手上，這才與秦嫣悠然告別。

這一天，對於大縉王朝境內的很多修行者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日子，因為再過一個時辰，三大書院的招考便正式開始了。

朝陽映在城門的銅環虎首之上，泛著久違的暖意。

此番秦二爺被殺一案一經爆出，立刻讓整個京城為之震動，卻很少有人由此聯想到秦然。

秦嫣一邊應著，一邊將夏生送到了門外。

夏生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為師就回去了，明天就是春秋書院的招考時間了，我可能沒時間過來，你如果有事的話，就讓畢慶文給威寧侯府帶個信兒。」

和圖書「嗯。」

所以他的心更冷了三分。

直到最後一刻，也不曾回頭。

好在，秦嫣從來都不是優柔寡斷之人，更不是悲天憫人之輩，更重要的是，她知道，夏生的這番話，是對自己好。

比如這扇暗門，再比如門後面的那座金庫。

這段時間裏面，秦然只知道父親死了，但他卻沒能見到父親的屍首，也不知道兇手是誰，沒有人來向他報告調查的過程，也沒人來讓他戴孝守靈，彷彿這個世界已經忘記了有他這麼一個人。

但在很多時候，目的與手段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情。

秦嫣面露難色，喃喃道：「可很多地方都需要我出面協調，譬如與裁決司的溝通，還有賞金的確定……」

聞言，夏生不禁面露欣慰之色，他抬手輕輕拍了拍秦嫣的肩膀，笑著道：「行了，告示的事情就交給手下人去辦吧，想必最快也要在一天之後才能有消息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必須得養足了精神，才能應付得了後面的事情。」

直到今天，秦然突然敏銳和*圖*書地發現，竟然有人來到了自家府院，口中說是前來看望自己的傷情，但實際上，卻是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

夏生擺擺手，鄭重使其地對畢慶文說道：「之前有件事情我沒有跟秦嫣說，因為以她現如今的立場，辦這件事情多有不便，所以我特意回來，便是把這件事情交代給你。」

沒有人去關心他的傷勢有沒有複原，沒有人去關心他現如今在哪裡，甚至沒有人關心他是否還活著。

不，其實原本是有一個人在關心著秦然的。

她沒有辦法反駁夏生的這番話，因為她知道，他說的是對的。

如果他還是一介武將境強者的話，他一定會殺了她們。

而也就是在當天夜裡，秦然悄悄摸到了父親的房間，看著那空空蕩蕩的屋子，甚至來不及去悲傷和懷念，便身形一閃，自屋內的一道暗門前消失不見。

他慢步從井口處離開，身後背著那個小小的包袱，將頭垂得極低，混雜在人群中走出了洛陽城的城門。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秦嫣只能無奈和_圖_書地點了點頭，應道：「是，先生。」

夏生卻並未就此離去，而是開口道：「我先送你回去吧，免得我一走，你又一頭扎進那些卷宗裏面去了。」

可如今的他，只是一個廢人。

所以她眼中的惘然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便重新恢復了堅定。

一見面，畢慶文便不住地開口謝道：「果然還是夏公子有辦法！」

即便秦二爺是他父親。

這個曾幾何時名滿洛陽的名字，這個曾經在秦家善堂光輝熠熠的名字，因為一場族比，就此變得暗淡無光，就此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當中。

半個時辰之後，當秦然再度露面的時候，是從城門腳下的一處廢井裡面爬出來的，他的背後多了一個小小的包袱，身上也換了一身毫不起眼的舊衣裳。

一時之間，秦嫣的目色竟然出現了一些恍惚。

而與此同時，這一天，對於秦然來說，也將是一個新的開始。

聞言，畢慶文不禁一愣，疑道：「何事？」

接連遭遇兩次人生的巨大打擊，彷彿讓秦然突然變了一個人，曾經的銳利與和_圖_書鋒芒消失了，那偽善的和煦也不復存在了，如今在他的臉上寫著真正的沉穩，眼中滿是寧靜，就像是一片經歷了暴風雨之後的汪洋。

來人是善堂的人。

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些什麼。

夏生輕輕眯了眯眼睛，沉聲道：「從今日起，派人全天候監視秦然，一旦對方做出什麼奇怪的舉動，立刻來告訴我，並上報秦四爺！」

又過了一會兒，天終於亮了，城門重新被打開，很多早就排在城門口的酒樓夥計、採茶的小姑娘、趕著運送貨物的馬車，紛紛絡繹不絕自其中魚貫而出。

秦然。

她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對著夏生點了點頭，沉聲道：「嫣兒明白了。」

勝者為王敗者寇，在這個年僅十七歲的少年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為了樹立威信，為了平息眾怒，便一定要大開殺戒嗎？便一定要用如此險惡的手段來欺騙那些已經因為一場豪賭而一無所有的可憐人嗎？

然而，令秦嫣意想不到的是，在離開秦府之後的夏生並沒有回家，而是重新走回了善堂，叫來了畢慶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