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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未請教高姓大名？」

「搶他娘的！」

「這是哪兒？你們是誰？你們是馬匪？」

「劉哥仗義！」

「突厥都沒了，為什麼還要殺。」

五百邊兵頓時整隊，兩團校尉和鎮將直屬旅帥全都甲具齊整，戰馬在校場打著響鼻，點卯之後，鎮將王祖賢精神抖擻訓話：「弟兄們！買賣來啦！機會難得啊！」

不行，我是突厥勇士，怎麼可以這麼膽小，這裏離定遠肯定很近，肯定的。

「我一個鎮副，還高姓大名。」鎮副搖搖頭，道，「別瞎琢磨了，吃完了走人。」

斛薛卜內心默默地發誓。

「王哥，宰了這小子？」

「不怎麼樣，我們是邊軍，又不是土匪。不過你的刀和馬，就別想要了。我們和狼群生死搏殺的時候，你的馬被狼吃了，刀丟在山裡找不到了。還有你的衣服，袍子，披風，被樹枝刮壞了，我們幫你換了一身乾淨的新衣裳。」

「什麼？！斛薛卜造反了？！」

而這會兒，正吃著饃饃的斛薛卜，聽到自己叔叔殺了自己的爹然後劫了阿史德部造反后，直接懵了。

「好說，好說……」劉鎮副呵呵一笑，拱ｗｗｗ.hｅtuboｏｋ.ｃｏm.ｃoｍ拱手道，「兄弟們客氣，不過這回啊，咱們得抓住機會，千萬不能讓豐州那些入娘的搶光了便宜！」

又累又渴，飢腸轆轆，又在山道中迷失了方向，斛薛卜頓時方寸大亂。

「沒錯！」

「苦！」

漢子表情尷尬，訕訕然道：「小郎，這兒往東呢，是定遠。往南呢，是懷遠。你能走岔道走到這兒，想必就是從這兩個地方來的。你家大人是不是在這兒謀差事呢？要是的人，正好這幾天要去領糧草，你就一塊去。」

斛薛卜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灰麻衣裳，臉一黑：「你不要欺負我是突厥人不懂，這是你們漢人的喪服！」

「去去去，宰什麼宰，現在不讓隨便殺突厥狗了。任城王卸任，咱們別惹事。聽聞新來的都督是個老好人，咱們搶了突厥崽子的馬就行了，殺人就不必了。」

一想到這裏，斛薛卜哭的更加傷心，「都怪阿史德銀楚！都怪張德！嗚嗚嗚嗚……」

王祖賢目光炯炯，搓著手在五百邊兵面前走來走去，絡腮鬍子都激動的顫動：「咱們崇崗鎮，這麼些年，什麼都沒和-圖-書撈著，賀蘭山的馬匪都不打咱們這兒過。沒油水啊，這日子苦不苦？」

哭了一會兒，忽然聽到有聲音，接著幾個身影出現。斛薛卜臉色一變，他看到了對方的橫刀，頓時要拔出腰間的彎刀。

臉色發白的斛薛卜咽了一口口水，身體微微地發顫，胯|下的馬兒還能靠著青草墊墊肚子。可自己怎麼辦？

「嗚嗚嗚嗚……」

那漢子表情有點不自然：「噯，你別管喪服不喪服，關鍵是乾淨合身不是？再說了，我們崇崗鎮苦哈哈的，哪有新衣裳給你？這不是路過一個風水寶地，看到有天賜之物，所以就給你這突厥小郎披上了嘛。」

懷遠城就在眼前，斛薛卜咬咬牙，為了尊嚴，他艱難地轉身離開，往北邊去了。本來他想去定遠看看能不能混個飽飯，主要是出來一天了，又沒帶弓箭，身上就一把鐵勒彎刀。

為了尊嚴。

漢子嘿嘿一笑，摸出一盆黃褐饃饃，還有一團鹹菜：「餓了吧，趕緊吃。吃飽了才有力氣趕路。」

「你要當兵？」

「你要就拿著吧。」

「所以說，你還是個孩子。」

我是斛薛特勤，要有骨氣……

漢hetubook.com.com子大量著他，然後笑了起來，「你個突厥崽子，跑來漢人堆里當兵？到時候我們去殺突厥人，你怎麼辦？」

要想再趕路，只能等天亮。可誰知道等天明的時候，會不會自己就死於狼吻之下？

王祖賢於是又道：「以前任城王在這兒，咱們沒門路，只能老老實實守邊做事。但現在不一樣啦，天晴啦，新來的楊公，是自己人吶。哥哥我出身弘農，正經的楊家人，我祖母還在觀王府做過乳娘！今天哥哥我交個底，這回要是不搶個兩代富貴，咱們就死球在外邊算了！」

他狠狠地啃著饃饃，然後吃著鹹菜，心裏暗暗發誓：我一定要混出個樣子再回去，讓阿塔看看我可不是窩囊廢。

「算了吧，昨晚上哭爹喊娘的。你小子也夠本事的，差點鑽進狼窩裡去了。托你的福，宰了八條狼，皮子完好無損。」

說著，突然肚子咕咕叫了起來。斛薛卜頓時尷尬，臉色一紅。

斛薛卜的臉更黑了：「你別騙我，你們漢人的墳地都是風水寶地。這衣服肯定是墳前撿來的……」

「我……」

這時候，亮了火摺子，點了幾個火把，手中httｐs://ｗｗｗ•ｈｅｔuｂoｏｋ.ｃｏm.ｃoｍ握著硬槍的漢子穿著甲胄，絡腮鬍子銅鈴眼，湊著光亮看著斛薛卜之後，才道：「瞧這打扮，是個值錢貨。」

行囊空空如也，連半個開元通寶都沒有。

言罷，斛薛卜被扔在馬背上，一行人緩緩地下山。

那漢子站了起來，拍了拍斛薛卜的腦袋，「趕緊吃，不夠還有。」

「你們想拿我怎麼樣？」

「哈哈，是個突厥小崽子，在這裏哭爹喊娘哩。真是慫蛋孬種。」然後關中漢子又叫道，「王哥，王哥，這是匹好馬啊！」

「我不去！」

「好！弟兄們心氣不錯，士氣可用啊！」

王鎮將滿意地點點頭，然後道，「咱們這次全都有，誰也別掉隊，誰也別趁機揩油，都下死力！收拾好，半個時辰后出發，定遠城聚兵！」

等他發現東南西北也分不清的時候，人已經在賀蘭山中，周圍狂風呼號，偶有野狼嘶吼。

「還有這刀，鋼的。」

正想著，卻聽到外面一陣哄鬧，崇崗鎮的兩個校尉都是急吼吼地衝到了鎮將公所，然後叫道：「王哥！大事不好，斛薛部頭領被他弟弟殺了，現在裹挾了阿史德部的人馬，正在攻打永豐縣！北邊令m.hetubook.com.com箭到了！」

然後天黑了，然後……他哭了起來。

樹葉梭梭作響，星光垂落，山間偶有光亮，卻是野狼的眼睛。斛薛卜更加的腿軟，靠著馬兒半點都不敢動彈。

「啐！你才馬匪！」那漢子笑了笑，「這裡是崇崗鎮，我是這兒的鎮副，王鎮將讓我過來問問你的根腳。」

「對啊！苦啊！」王鎮將跺著腳，「你看你們鎮副，堂堂淮南劉家的公子哥，本來是要過來撈個夠本的，現在呢？整整五年，倒貼進去一千多貫，兄弟們沒少沾劉鎮副的光吧？」

「嗚嗚嗚嗚嗚……阿塔，阿納，你們快來救我呀……」

結果還沒拔刀，就聽到一聲爽朗關中口音，接著眼睛一黑。

「……」

斛薛卜憋了一口氣，這幾天太窩囊了。

第二天，斛薛卜醒來之後，來了個和氣漢子，開口有些淮南口音，蹲在地上用蹩腳的突厥話問道：「小子，你什麼人？」

賀蘭山中，響起了突厥青少年的哭聲。

拿起一個饃饃，狠狠地啃了一口，斛薛卜突然就眼淚水流了下來：「我哪兒也不去，我……我……你們這兒還招兵嗎？」

然後很快，他迷路了。

「我不去懷遠！」

「我可不怕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