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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歪著腦袋的張公心蒙了片刻，然後立刻反應過來，趕緊道：「還請陛下示下樂縣之制。」

「趨炎附勢，幸進狂徒！」

不管怎麼說，對外，他都是一個官，哪怕是屁大點的官。但憑藉保利營造長安總號營造總工的名頭，加上「忠義社」的抬舉，他彷彿就是「宰輔門前七品官」，遇郊縣縣令，也不曾犯怵。

張公心又蒙了片刻，但馬上道：「這琵琶好生別緻。」

「啊？」

「裙帶之臣，無恥之尤！」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面聖，可這一次有點不一樣，不是皇帝，而是太上皇召見他。

「給朕做一把琵琶。」

「是。」

「打開給張監作看看。」

最後，安平公主上個書給她皇帝兄長，說是安利號最近弄了一套設備，榨油效率非常高，願意貢獻給朝廷。

「哈？」

「你堂堂保利營造長安總號營造總工，居然要用一個月？朕很失望。」

「竹子！竹子！吃竹子！」

「……」

坦叔是個非常有良心的老人家，但此時此刻，他什麼都不想說。

「放肆！是誰給你滔天狗膽和-圖-書，敢來攀污我等一片赤誠？若要趨炎附勢，難道我堂堂滎陽鄭氏之後，不能投拜當朝諸公門庭？」

「住口！殿下自來東都，冰清玉潔從未逾制，以才學動天下，以琵琶震世人，誠乃皇族之聖女，東都之明珠。似你這等匹夫，污我等平庸之輩，可以一笑了之，但要污衊殿下，須同我去見長安令！饒你不得！」

「……」

良久，張公心悵然一嘆，「唉……」

頂著太陽在漢陽修水庫以及清淤的張德看了看長安來信，然後把信紙團成一團，扔到了篝火里。

「怎麼？不說話了？這是朕給淮南公主的禮物，十天，朕要看到琵琶。」李淵打了個呵欠看著張公心。

坦叔看了看懷中一臉奇怪的小郎君，擠出一個笑容，「小郎，一起去看吳王食鐵獸可好？」

「適才嚇煞我也。」

「愚昧之徒，淮南公主當世才女，輕撫琵琶吟詩作賦，山東才俊欲得一『洛水茶會』名帖而不能。如今殿下琵琶弦斷，唯張總工能制寶具，我等追捧，又有何錯？」

「樂縣要甚制？」

雖然定和-圖-書期給洛陽那兩隻公主塞點名作詩篇，不過她們能怎麼折騰，跟他沒有一根毛的干係。

李芷兒也是后怕，片刻，她猛地一拍太師椅扶手，「坦叔，後日收拾行囊，這就去沔州！老……予倒要看看，這負心漢到底有個甚麼事業！竟是到了拋妻棄子的地步！」

「一個月。」

好久，才在一間落地玻璃房看到了躺在兜布長椅上曬太陽的太上皇，沒錯，他是這樣的正式，這樣的惶恐，然而太上皇，就是這樣的……讓人驚愕。

啪。

「……」

你行你上啊。

「我寫封信，你跑一趟。」

小黃門上前，將那捲東西鋪開。很好，是素描。

氣氛，一度凝重了起來。

李淵看也沒看張公心，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一個十三四歲的小黃門就忙不迭地捧著一卷東西過來。

咬牙切齒的李芷兒更是秀眉倒豎：「還有李葭那個不成器的！洛陽城中沸沸揚揚，怕死的不夠快么！竟是還敢招搖！不過，這也怪不得她，這都是那負心漢的錯！」

媽的，都是什麼狗屁玩意兒。還是缺少娛樂活和圖書動，兩京少年的荷爾蒙分泌有點旺盛啊。

作為江水張氏宗長的「族叔」，張公心和張公謹的江湖地位顯然差了十萬八千里，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在他接下老董事長這個差事的第二天，保利營造突然就迎來了第二次訂單狂潮。

看著保利營造門外的吵嚷，年輕的門衛悻悻然地看著張公心：「總工，就是這樣了，我也沒辦法。」

李董覺得這裏面有蹊蹺，憑啥自己妹妹自己爸爸自己老婆突然就這麼有默契？但是看在榨油設備的份上，李董覺得反正妹妹也不會造反，怕甚？於是就派了幾個靈醒點的好漢，從「萬騎」裏面選拔|出|來的高手，前往山東，慰問嘉獎一番。

「陛下，實非……」

老張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然後暴躁地問道：「坦叔還在山東？」

「是，陛下。」

張公心一臉正色，豪氣萬丈道：「臣願為陛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十日必為陛下上呈『紫橨槽金碮琵琶』！」

這話當然不能說，只能內心默默地怨念。

「朕命其為『紫橨槽金碮琵琶』，多久能做好？」

老董事長帶頭www.hetubook.com.com鼓掌，禁苑內洋溢著快活的氣息，「朕就喜歡你們保利營造說一不二的作風，賞。」

李淵把墨鏡摘了下來，是的，是墨鏡，曬太陽老是戴眼罩，讓李淵有點不爽。穿著絲綢睡袍的李淵把腳上的軟布拖鞋一甩，赤足踩著「金磚」就拿起玻璃杯裝著的冰鎮葡萄酒喝了一口。

今年宗室略有蹊蹺，首先是安平公主因為長孫皇后的支持，婚姻不用給「天可汗」二世陛下拿來賣錢。其次老董事長難得跟兒子開口，說是希望安平那智障丫頭在海邊修個觀或者廟啥的，給他老人家祈祈福，念念經。

今日，他要換上一身官袍，雖然只是左校署監作，可是面聖，總歸是正式一些。

「……」

「我知道了。」

等他們走了，一向無所畏懼的坦叔都長長地吐了口氣：「殿下，這下妥帖了。往後殿下帶著小郎遊玩，也是無妨。」

宮衛內監幾重搜查勘驗，確定張公心不會操著匠器砸太上皇，這才放他過去。一路前行，張公心就是低著頭，然後數著步子。往北走了一千多少步，往東走了兩百多少步，又往北走https://m.hetubook.com.com了一千多少步，在什麼鬼地方停了下來讓宮衛巡邏先過……

轉頭就給宗長寫封信吧。

上一次，還是賣四輪馬車那會兒……

「郎君，怎地這般煩躁？」

瞪圓了大眼睛的張滄，手舞足蹈，異常興奮。

帶著太上皇的打賞和預付款，張公心離開禁苑的時候，感覺像是日了一條吐蕃獒犬，渾身充滿著酸爽。

長安保利營造總號，在將作監也掛著差使的營造總工張公心，已經很少在行市裡出手製作器物。來長安五年，宗長張德以「族叔」之禮相待，委託以營造諸事，將一介「匠人」，終於拔到了入流的層次。

「嗯，可是有事？」

然後「萬騎」高手看到坦叔懷裡抱著的小男孩，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只是思來想去，好像也沒什麼奇怪的地方，於是傳旨之後，拿了安平公主殿下手裡的榨油設備轉讓書，愉快地回京復命去了。

「好！」

老董事長突然就手滑，玻璃杯在地上摔碎了。然後老董事長就對貼身秘書道：「爾等都看到了，是保利營造長安總號營造總工張公心，失手打碎了朕的『琉璃水晶杯』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