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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了一條船，李奉誡跟他作保。」

於是老李再也不關心皇帝如何如何擠兌太子，如何如何賞賜魏王，如何如何千里之外給吳王李恪寫家書。

那麼，「忠義社」會允許鳥糞礦的肥力，便宜那些不肯讓步的地頭蛇嗎？

如程處弼，和其父程知節關係越發惡劣，就在於程處弼已經擺明車馬，將來一定要自立門戶，而不是給他的嫡親哥哥們作奉獻，拱衛程家這個中央。

整個「忠義社」，成員雖然複雜，但也不是沒有脈絡可循，除開當年長安西城的富商是帶有「附庸」性質，但「權貴」子弟的含金量，算不上如何的高，因為其中最多的，都是類似程處弼這般的次子三子，甚至還有庶子。

可以說，沔州這塊大唐治下的土地，可以用「華潤系」來形容，因為它的官僚，它的百姓，它的工坊，它的舟船，它的土地，雖然也在頂著大唐的光環在運作，可最終的收益，最終的流向，始終都是「華潤號」，始終都是「忠義社」。

為何？

而杜構也很直白，直接回復李皇帝：沒有。

和朝廷需要三省六部的官僚們扯皮不同，社中有彬彬有禮的君子，也有惡貫滿盈的人渣。

老張橫了他一眼：哪個雄主沒這樣想過？秦皇漢武不都這樣？

多生卻不和*圖*書能多死，出賣自己的勞力，在熟悉的土地上為不熟悉的人耕作，然後賺取收入來維持家庭，這就是張德不忍卻又無法阻擋的現實。

「嗯，這倒是可以。畢竟，李涼州之前，是在交州做事的。」

張德點點頭，聽著。

「忠義社」的成員，說到底，不過是當年在各自家族中，帶有邊緣化性質的子弟，抱團取暖瞎胡鬧，但因為某條江南土狗的特殊性，這個抱團發生了劇變，尤其是在他們逐漸成年逐漸走上社會之後，各自能力影響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

他以為只有程處弼是個心理變態，後來以為再加一個李奉誡，再後來以為加個崔慎，再後來，他發現其實和他一起浪的小夥伴，都是變態。只是有的是生理上，有的是心理上。

「嘖，說甚胡話，給了多少錢？」

李德勝眼皮微微耷拉，「尉遲家的意思，就一個。」

張德有心反對，他怎麼反對？社中子弟回一句「哥哥做得，小弟做不得么」，老張便是無言以對，啞口無言。

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別人流離失所，我們又沒有看到，心理壓力小了好多。

說的也是哈。

李德勝愁眉苦臉，竟陵縣的短期目標，就是成為兩京生豬供應基地，按照計劃，隨州、安州、和*圖*書申州、光州、沔州、復州，這五州圍繞漢水流域的土地，都會盡量成片成塊分區包干。

老張沒有反對，同意了「忠義社」的大手筆，他如今是沔州長史，沔州境內，早就被洗的一乾二淨，白的不能再白。

「十萬貫。」

別說名臣們反應了過來，連一向被捧著的魏王李泰，也是臉色發白。他終於明白過來，爸爸不是真的愛他，爸爸愛的只有他自己，他不過是一隻拋出去給人看的誘餌，聲東擊西的佯兵罷了。

「不是我有什麼章程。」

可這讓滿朝文武，至少貞觀名臣們發現：你特么始終不給太子好臉色看，原來是這個原因？

「申州、光州有些大戶，早有吞併田畝之舉，下手比我們早。」

自耕農會被擠壓生存空間，田地產量會通過東海海島上的鳥糞礦來增加。其中的衝突，當然不是小農經濟如何被摧毀，真正的交手，是地方上中小地主和世家們跟他們「忠義社」的矛盾。

這特么根本就是一場秀啊，還是瞞天過海好些年的把戲。幸虧貞觀朝發家的快，要不然這不得拖個二十年才被人發現蛛絲馬跡？

是李世民不知道修仙長生不可能嗎？不是，只是心存萬一的僥倖罷了。

「心懷蕭氏，陰謀造反。」

「忠義社」在鼓www•ｈｅｔuｂｏok•ｃｏｍ•cｏm勵多生，並且降低「夭折率」的同時，又在有意無意地壓榨著附近區域內的百姓生存資源。

現如今，讓張三郎再為了幾塊胡餅錢，和人約著在務本坊賽馬，還會發生嗎？

「嗯。」

「連成一片的地，還是少了些。」

「什麼由頭。」

這是何等躁狂的一刻。

呼……

老李跟老張這裏找人修規劃農田灌溉渠的時候，如是跟老張吐槽：這狗皇帝怕不是真的想長生不死一統萬年吧。

李德勝有些皺眉，「忠義社」如今也不是什麼光有名聲沒有官方實力的廢物團體。除開錢財之外，「忠義社」中的主力成員，都是州縣中央中下級官僚，主薄、縣令都有，甚至還有公爵之後去做流外官，也就是小吏的。

最重要的一點，鳥糞礦開挖雖然不難，可畢竟也是一艘艘沙船從東海運送到漢陽。這些鳥糞礦，張德早就說明過，用一點少一點，要用，但要省著用，用在要緊關頭。

這很讓皇帝心塞，覺得杜如晦的兒子很沒有一點照顧君上心情的自覺。

「老兄有個甚麼章程？」

從漠北到西域，程處弼一路的成長，既有張德對他的潛移默化，也有家族乃至至親的逼迫。

老李舔舔嘴唇，「吳王都督安陸，乃是秉承上意，如今有人心懷蕭氏m•ｈeｔuboｏk•com.ｃoｍ，自然要定斬不饒。」

「吳王。」

君王心思，其深如海，果然是不騙人的。

「圈地種豆麥的事情，聯絡的怎麼樣了？」

唐朝的「推恩令」會不會被李皇帝弄出來，沒人知道，也沒人想知道。「忠義社」中有上進的成員，全然不會在意這些。

彬彬有禮的務本坊童子們，哪裡還有當年在坊市內聚眾鬥毆的單純。當年給「哥哥」上貢，那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強者為尊。程處弼如此，李奉誡如此，便是張大安，當年不也是為了幾塊胡餅么？

自張德在社中提出「種豆麥以資養豬」這個議題之後，社中子弟都在考察荊襄地區的田畝，圍繞合格議題運作。

「皇帝又派人去了登萊，詢問『蓬萊』仙山，這真是……嘿。」

和地方地主的衝突，是一定會發生的。對朝廷來說，這可以妥協，土地不成片又算得了什麼？別說土地不成片，就算把土地全部賞給小地主，也不成問題。但「忠義社」是不會允許這種如鯁在喉的事情發生，他們種豆麥成片，只要有一個大戶種別的東西，就會發生灌溉期交錯的事情，難道到時候再去扯皮嗎？

君子遠庖廚。

放在從前，根本無法想象公爵之後會自降身份到這個地步。但這十幾年的眼界開闊，也不是喂狗的，連李ｈｅｔｕｂook•ｃｏm.cｏｍ震這種嫡子，擺明了將來要繼承公爵之位的人，不也是要去江南道拼嗎？

李德勝緊緊握著的拳頭，突然就伸開，作刀狀，緩緩地向下一刀。

「找誰說項？」

「媽的。」

這不是李董第一次想要出海尋仙，也不會是最後一次。出海尋仙和大興土木，基本是同時進行的事情，這讓老張覺得很蛋疼，聰明如此的帝王，堪比漢武的君主，還是繞不過去這個門檻。

沔州長史的戶籍典冊上壓著的，是令人唏噓的血淚史，而且是漢陽城內那些高呼「長史勤勉」之輩的鄉親血淚史。

調試著水力鑽床，穿越的工科狗，無比煩躁地罵了這麼一句。

張德一愣：這麼些年下來，一個個都夠狠啊。

這個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忠義社」要利潤，要掠奪農民剝削農民，將農門的心肝脾肺腎全部吃下去，然後變成豆麥，變成飼料，變成豬肉，變成長安洛陽高門小戶餐桌上的一盆盆香噴噴的紅燒肉。

長長地吐了口氣，老張整個人都覺得狂躁。「忠義社」的小夥伴們，越發地熟練和淡然，這不是冷血，他們就算知道有千人萬戶因此失地，因此只能出賣自己的人生出賣自己的血肉，卻還是做了。

「權萬紀那裡呢？」

「怪不得貞觀八年之後再無所出，亦不憂，實在是令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