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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這麼一問，坦叔似乎在回想著過去，半晌才道：「你父親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在教同輩族兄弟讀書。都是別人做他布置的功課。」

「是……」

對於李芷兒，張大安也只能閉口不言，就算盧照鄰他們見著李芷兒，也不會知道這個「嫂嫂」其實是太皇之女安平公主殿下。

「算是明府故交，舊時長安朋友。」

李芷兒隨口說話，又看著盧氏子弟道，「變化之世，優勝劣汰，如今琅琊王氏能夠乘勢重來，你們也不必自怨自憐。有道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你們不要以為嫂嫂是尋常宅婦，張氏在此地，及蘇州常州等州縣業務，一應由嫂嫂操持定奪。若論實務，尋常縣令，連她十之一二都不如。」

「何必言謝，當年在長安，我與你分食阿月渾子，求的不是一個謝字，而是我張大安交你盧照鄰這個朋友。」

邀著人到了門房坐下，還給沏茶一杯，專門挑揀了一隻乾淨的陶制杯子，茶湯色澤黃綠，顯然是炒茶泡製。

「是嗎？二十道算術題，有七m.hetubook.com.com種筆跡，你的書法練的不錯。」

莫非張梁豐喜好人|妻？

「不必多言，河北諸事，我早已知曉。只管在江陰住下，若要入籍，也沒甚要緊的，戶房添上幾頁紙的事情。」

也沒有讓他們改姓，只是模糊了一下跟腳，不提郡望如何如何。

張大安給他們偽造了籍貫，不過也談不上偽造，因為給這些身份文書作保的，是江水張氏的族老。

縣衙的門子正抱著個短棍打盹，陡然被人吵醒，帶著點脾氣，只是打量了一下來者的形貌之後，還是把脾氣壓了下去，微微拱手：「郎君從河北來的？」

明明只是當媽的教訓兒子，可是盧照鄰等人總覺得背皮發麻，信息量太大，早知道還不如不來江陰呢。

江陰縣衙內外，中午日頭毒辣火熱，澄江大街貫穿東西，官衙道旁設置了不少官辦涼亭。裏面窩著不少車把式和馬夫，或卧或躺，在涼亭裏面用斗笠兜帽蓋住了臉打盹。瞧著還算愜意，只是短衫敞懷，把肚腩露了出來和_圖_書，就顯得有些醜陋，一撮撮的黑毛混合著黏糊糊的汗漬，更是顯得噁心。

一眾盧氏子弟頓時愣在那裡，他們想到了這個張家婦會說很多話，就是沒想到她會說這樣的話。

「你功課做完了？」

「你們盧氏，也不過是走了王氏的老路。盛極必衰，早晚都有這麼一遭。」

「多謝……」

這樣的道理，也是宅中婦能夠明白的？

那門子穿戴也是整潔，便是鬍鬚也打理過的，瞧著和外面的車把式馬夫，大不一樣。

張滄點點頭，捂著臉抬頭看著坦叔：「阿公，阿耶小時候做功課么？」

夏秋時節的揚子江南岸，充斥各種燜濕酷熱，本地人還好，外地來的倘若一時不察，中暑還是好的，倘若「水土不服」，直接報銷在江南，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嫂嫂？」

跟著盧照鄰一起行禮的盧氏子弟也是一頭霧水，萬萬沒想到張德在江陰，居然還有老婆的？

「小弟盧照鄰，見過嫂嫂。」

「阿娘，可以出去玩了嗎？」

「當世還能收留我們的，不多了和-圖-書，三郎算是我有把握的。」

當然盧氏自己關起門來拜盧植還是拜誰，這就不必計較，人家自己關起門來祭祖，外人也不好說什麼。

「若是事發，豈不是連累……」

不遠處坦叔看著李芷兒教訓張滄，並沒有任何表示，只是張滄迴轉的時候，他開口道：「是要功課重做么？」

「嗯。」

聽得張大安這般說話，盧照鄰一時間悲從中來，眼淚滑落之時，側首從張大安用力地拱了拱手。

「勞煩通稟，就說河北『幽憂子』前來拜訪。」

「知錯就要改。」

張大安搖搖頭，安慰了一下盧照鄰，「給你們作保的，是我張氏族老，此事，我已經詢問過武漢兄長，他是同意了的。而且，嫂嫂做事極為精緻，不會有甚麼差錯。」

「盧文淵尋了侯文定，算是安頓了下來。咱們盧氏，想要再東山再起……只能指望子孫了。」

幾個老頭兒給盧照鄰他們重新做了一個跟腳，說是前隋從幽州逃難來的。這種要查的話，就不是很好查了。加上江水張氏的老人作保，那就是說什麼是什麼。

和-圖-書「無妨無妨，先生小坐，小的這就去。」

「非常時期，就委屈一下諸位。」

更加誇張的是，李芷兒身旁居然還帶著個孩子，而且年紀不小的樣子。

幾個人儒雅中年人說罷，卻見門子已經跑了回來，面帶喜色到了他們跟前作揖行禮：「幾位，縣令大人親自過來了！」

啪！

「……」

當初張大安知道的時候，差點嚇尿。當然了，他在武漢已經尿了不知道多少回……他這個兄長，實在是讓人無法理解。倘使事情敗露……事情當然不會敗露，張大安相信，這事情就算自己兄長願意敗露，怕不是太皇和皇帝陛下，都不會願意。

什麼叫長子？什麼叫張沔？什麼意思？張德兒子都有了？而且還不是一個？而且還不在一個地方？

茶是涼了的，喝起來解暑。

「阿郎，張縣令當真會收留我們？」

還不等他們回話，就聽一人朗聲道：「升之！」

安頓這一隊盧氏族人住下，張大安也沒有去詢問到底河北發生了什麼。慘事翻來覆去的說，反而讓人難以從傷感中走出來。

盧照鄰腦袋https://www.hetubook.com.com裡蹦達出來這麼個念頭，可一想到當年「長安幼|女狂魔」的匪號，這和事實相去甚遠啊。

「嗯。」

「……」

「我錯了。」

張大安用力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莫要多想，先在江陰住下，多轉轉，再琢磨安生。」

「先生快來這裏坐著歇息，小的這就去通稟。」

反手就是一個耳光，李芷兒瞄了一樣張滄：「你不如張沔太多，你以為你是長子就萬事大吉了嗎？你阿耶可不會管那許多。」

見到李芷兒的時候，盧照鄰諸盧氏子弟都是很詫異，他們本以為張德的賢內助，就是湖州徐氏的女郎。可一看李芷兒，那種野性凌厲，顯然不是湖州風味。

「……」

哪怕沒有身穿官袍，但那種浸淫官場多年的氣場，還是顯露了不少「官威」。讓在此等候的不少人，情不自禁地臉色變了一下。

「慚愧……」

「不會事發的。」

「有勞了。」

「這是當然，我一早就做完了。」

李芷兒過手的業務何止萬千，歷練出來的凌厲女強人風範，從來不是靠天生的富貴。皇族的那點貴氣，早就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