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客廳全是啤酒罐，一股濃重的酒味，還有一股鴨脖子的味道，我用力地吸了一下鼻子，嗯，是周黑鴨，再一聞，還有一股熱乾麵的味道，蒙洛苦巴巴地說道：「成天就吃這些東西，我快受不了了。」

「我要去。」不等陶冉問出口，我就乾脆地回答道：「見教授最後一面。」

「不做什麼。」陶冉說道：「朋友的愛人來了，而且剛剛生了孩子，我去關心看望一下不可以嗎？後座的花是送她的，還有一套嬰兒用品，你介意？」

陶冉聳聳肩：「這是職業本能，偵查案件的時候，我不能將個人感情放在其中，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找到真相。」

「對了，小荷死的時候蒙洛很激動，想要封住小荷的三魂七魄。」我說道：「但是干爺爺說過，這樣一來，小荷將永世不能輪迴，甚至會魂飛魄散，如果不能復活的話，當時蒙洛拿到《奇聞秘術》不久，會不會在裏面看到什麼奇術呢，好了，陶冉，有事電話聯繫，我先去老九家一趟。」

「一個準備了結自己的人不可能有這麼好的胃口，尤其在叫外賣的時候與平時的語氣一樣，沒有明顯異常。」陶冉說道：「我和教授相處的時間不多，就這幾天而已，女人最敏銳的感覺告訴我，教授不是會輕易拋棄生命的人，所以，他的死，一定有疑點，林天易，你滿意了嗎？」

我抹掉眼淚：「哭有什麼了不起的。」

我小和-圖-書心翼翼地走過去，陶冉將拉鏈拉開，冰冷的屍體提醒我這是個死人，可那張臉曾經那麼和藹地對著我笑，就像父親一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在教授的身上找到了父愛，內心真正地將教授當成父親般尊敬，我相信教授也能感覺得到，他和我說話時格外仔細耐心，從他那裡學習到的知識一生受用，我雙手扶在雪柜上，眼淚終於止不住地落下來，陶冉愕然地看著我：「林天易，你哭了。」

我抹了一把臉，讓自己專心開車，來到教授的宿舍時，教授的屍體已經被運走了，現場只剩下陶冉一個人，地上用白線描繪出屍體倒在地上的形狀，看到這個人形標，我痛苦不已，鼻子一直發脹，我不信，我不相信教授會自殺！

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對不住陶冉：「不好意思，畢竟你們以前有過過節，剛才我反應過激了，向你道歉。」

「你還真冷靜。」我沒好氣地說道。

「我不信，教授答應過我要好好活下去。」我說道：「他從來言而有信。」

這話聽著怎麼不對勁呢？我還沒有回味過來，陶冉已經將我推下車，她的臉色不怎麼好看，我還想說兩句，她已經開動車子，朝著我家而去，我聳聳肩，去找蒙洛。

花姬還在睡，我沒吵醒她，留下一張字條便去了大學，教授出事的地方再熟悉不過，正是他在大學的宿舍，一位和_圖_書教授在帝都沒有自己的房子，始終住在宿舍里，雖然是個單間，但是畢竟不是家啊，教授把這麼多年的積蓄全部投入到研究當中，現在……

陶冉的目光悠遠，我心裏一動：「一個要自殺的人能這麼有胃口？」

「不知道這麼做對，還是不對？」陶冉一語中的：「既然猶豫，不如放慢速度，讓自己有思考的空間，這樣做出的決定才會對得起自己的心，而且陰陽這種問題要問蒙洛才對，就是你嘴裏的小神棍，他更有發言權。」

那小子住在老九家十分不習慣，開口看到我便是一聲慘叫：「林天易，你終於來了。」

「西夏酒書不見了。」陶冉說道：「我雖然沒有找到他殺的痕迹，但是這東西不見了好像在暗示我什麼，我會繼續調查的，林天易，你的想法呢？」

「教授的家人都在外地，明天會趕過來。」陶冉說道：「事情發生突然，他們也很悲痛，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教授的名節，所以，我一定不會讓教授的死亡定為自殺，死亡形式對於像教授這樣的學者太重要了，林天易，你信我嗎？」

老九見我表情嚴肅，馬上盤腿坐起來：「什麼事？」

「對，我關注到的點你全部看到了，大家意見統一就好辦了。」陶冉說道：「西夏王陵的失蹤案組長會上報，他知道上頭想要怎麼樣的答案，我們大可不必管，從現在開始，我會重點和*圖*書調查教授的死，你……」

「我的同事告訴我，陳助教參了教授一本，大學甚至考慮解職教授，已經暫停教授的授課，無限期休息。」陶冉說道：「王陵發生的事情加上教授現在的境地，教授產生沉重的心理負擔，所以自殺，動機充足，而且查看過宿舍的監控，沒有陌生人出入，教授昨天一直獨自呆在宿舍里，中間叫過一次外賣，送外賣的也是很熟的夥計，宿舍管理員認識，這一點，我們找過夥計確認了，教授點了一份最愛的紅燒茄子，配了一份大骨玉米湯，一盒米飯，夥計說教授最愛吃這種配餐，打電話過去不需要講話，他們就知道教授要什麼。」

我注意到陶冉用的是「他們覺得」，我說道：「那你呢，怎麼想？」

「我信。」我斬釘截鐵地說道：「你能辦到。」

「我也這麼想過，但是不排除教授想飽餐一頓后了結自己的生命。」陶冉說道：「沒找到真相以前，各種假設都可以成立。」

「很好，百分百滿意，咱倆想得一樣。」我說道：「現場還有什麼可疑的地方？」

「沒錯，這是花姬這次來的目的。」我說道：「六具殭屍的符咒亮了，這是他們認為時機到來的明顯標誌，我的理解是讓魂魄重新回到身體里，重新為人，不過嘛……」

我進了陶冉的車，將花姬的話一一講出來，陶冉初開始面無表情，後來終於眉毛上挑，最終說道：「和圖書重回西夏王陵，找到四十九人的屍體，讓他們回陽？」

「教授一直有早起的習慣，」我說道：「這充分說明教授如往常一樣起床洗漱，而昨天晚上還叫了外賣，飲餐一頓，一切看上去都和平時一樣，還有一點……」

「行李里的東西都擺出來了，衣服整齊地放在衣櫃，洗手間的洗漱用品有使用過的痕迹，教授是早起。」陶冉說道：「牙刷上面的水跡還沒有干，毛巾是濕的。」

陶冉站在我的對面，我們之間隔著一道打開的門，她的眼神悠遠，嘴巴緊緊地抿著，終於，她開口說道：「教授是自盡而亡的，他用一根繩子掛在門框上，把腦袋伸進去，窒息之後繩子斷開，身子摔在地上，就這樣躺在地上，打掃衛生的大媽感覺不對勁敲門才發現，現場沒有發現遺書，據宿舍的管理人員說，教授這兩天的情緒不好，經常嘆氣，他們覺得自殺的可能性很大。」

「不必，反正知道你是什麼人。」陶冉大手一揮：「下車吧，大家各走各道。」

我和陶冉前後腳駕車到達警局，並非頭回來到警局的太平間了，門口看守的老頭兒對我微微點頭，他身邊長年放著一瓶二鍋頭，身上飄著一股酒氣，這地方陰氣重，二鍋頭是必須的，我站在門口，腳步不想再挪一步，陶冉不理我，自顧自地走向雪櫃，拉出其中一個冰屜，回頭看我：「過來吧。」

「我和小神棍認識這麼久了，多少聽他和*圖*書提過一些陰陽方面的知識，死亡就是終結，所謂的還魂有違陰陽，就算魂魄回到身體里，也很難讓身體復活重新呼吸，附身和復活壓根是兩碼事啊。」我疑惑道：「而且，我不知道……」

「不過什麼？」陶冉問道。

我的目光掃過客廳的書架，然後落到書桌上：「教授在最後關頭還在看書，一個要自殺的人，怎麼有這種閑情？最要緊的是，《西夏酒書》不見了，既然沒有上交，就還在教授手裡才對。」

老九躺在沙發上沒好氣地說道：「這才一個晚上，你哭什麼哭，而且你一開始不是吃得挺歡的嘛。」

我狠狠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撫向教授的鬢角：「教授的家人知道消息了嗎？」

「既然如此，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好好地陪花姬。」陶冉的眼睛亮了一下：「我可不信花姬過來只是為了見你一面，她可是拋下了剛出生的孩子，還在月子期中。」

最後看一眼雪櫃里的教授，我將冰屜推回去，「我們聊聊。」

「拋開你的職業本能，你現在不是陶警官，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認識教授的人。」我說道：「你更傾向於哪種情況？」

「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去看看花姬。」陶冉突然說道：「你不介意吧？」

「可是早餐也要吃這個，是不是太過分了？」蒙洛還在叫，我一把將他推進去，然後扒開沙發上的啤酒罐：「都坐好了，我有正事要講。」

「你想做什麼？」我警覺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