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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媧伏羲，是為父母，各出一半，便有不同的可能。」

適這樣一問，這些人立刻從知其然變為了知其所以然。那些以為理當如此的問題，原來竟然隱藏著這樣的天志，更是相信適所說的天志，真的可以解釋很多的東西。

他說了這麼久，其實並沒有解決從哪來這個問題，而是只解釋了一小部分問題。

於是面對這個問題，他大笑道：「在天鬼生前，他是通曉全部天志的。在他眼中，美醜也好、單雙也罷，只是天地的規律。」

只是有人能打卷，有人不能打卷。

這畫，其實畫的一般，但在村社眾人看來卻是美艷不可方物、威嚴不可直視。

或許他走後，許多家庭會吵架，許多孩子會卷著舌頭琢磨著父母的眼皮單雙。

很多人聽過伏羲女媧的傳說，當然一眼就看出了這畫的是伏羲女媧。

指著這個雙螺旋圖道：「天鬼若活著，以他通曉天志的雙眼來看，你我還有那些王侯，都不過是這樣的雙螺旋。他看不到單雙眼皮，只能看到大顯小顯，所以說天鬼之眼看不到人，但卻能夠推測出人。」

「我們所有人，在天鬼眼中，都是一樣的雙螺旋，只是這些交匯的線不同而已。又有什麼分別呢？所以說，天下的人，在知曉天志的人眼中，都是平等的啊，並無天生的貴賤。」

將這四個陶罐重新組合了一遍后，下面的許多人終於明白過來。

但這些問題，已經足夠這些人相信天志，也足夠讓他們消化一陣。

停頓片刻，他又畫了一個單獨的雙螺旋圖，只是伏羲女媧的尾巴，而沒有頭。

他用天志解釋了人的模樣和父母的關係，吸引了很多人聽下去，感到好奇，也為稼穡之事提供了新的思路。

或許不久后他就要離開這個村社。可凡走過總有痕迹，他走後這些言語也會以這個村社為中心到處傳播。

源自父母，那自然是父母各給一半，組合而成一個新人，這是簡單的道理。

或許他走後和圖書，這些唱歌的少年長大了，變聲了，但還會有新的孩子接替他們的位置，將這種習慣流傳下去。

清脆的童聲和夕陽交融在一起，之後又唱了幾曲更簡單的一些篡改過的詩歌。

他這話一說完，許多人轟然大笑回答出來，也紛紛回憶著自己父母的模樣特徵，越發相信。

這是道德問題，而適對道德這兩個字有自己的理解。

這個問題，是很多人的疑問。

他在這裏所做的一切，所行的方式，會如同秋原上的野火一般，在他培養出的墨者的傳播下，用一種類似宗教又符合此時人們認知的方式，傳遍九州。

「上古聖人知曉了這樣的天志，所以制定了禮儀，同姓不婚、兄妹不睡。這就是為什麼說上古聖人的做法很多都是秉持天志的原因，他們或許認為和天下人講不通這樣的道理，便把這樣的道理隱藏在禮儀中。」

適知道自己這一番話，不知道會引發多少家庭矛盾，不過他也不在乎。

這是個不需要問的問題，因為這些人即便不知道這個概念，但是技術上已經知道該選擇什麼樣的麥籽。

可能將來的天鬼更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滅世之後啟發人們知識的機器人，當有一天他看到欣欣向榮的人世並且欣喜、想要融入人世的時候，他便死了。

天鬼會覺得此時的人有罪嗎？會覺得此時的人道德墮落嗎？會覺得這樣受苦是因為違背了天鬼的意願嗎？人應該怎麼做才會讓鬼神喜歡呢？

可他沒有直接開始講，而是在面前的木板上擺了幾個大大小小的陶罐。

心說自己不過是想來聽聽天志樂土，哪裡會知道這天志竟還能惹出之前那些不可告人的事端？

適又道：「有人生出了聾啞或是兔唇殘疾的兒女，便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觸怒了上天，甚至認為這是懲罰。但其實並不是。只不過你身上便有那樣的小顯，妻子身上也恰好有小顯，你們兩個正常，可是生出的兒女卻有可能是雙小顯和圖書。」

他沒有直接講解女媧之體熟人匠之的問題，這是可以拖延到許多年後再講的事，他要講的只是一部分。

上面用木炭繪製著一幅通用的伏羲女媧圖，沒有任何的修改，就按照天下人熟悉的模樣畫的。

適失笑道：「可牛馬生出雙小顯的幼崽，我們摔死就是。可父母生出了雙小顯的孩子，誰又忍心摔死呢？這就是人和畜生的不同啊，也是人的禮儀不能夠用在畜生之上的原因啊。凡事想要將人的禮儀用在畜生身上的，那都是沒有理解天志、曲解天志的人啊。這樣的人，你們一定要小心，他們是阻礙咱們抵達樂土的最大的敵人！」

歌聲停歇後，適叫人抬來了一面用白灰刷過的木板。

但這個簡單的道理，卻讓很多難以理解以為天命註定的事，變得豁然開朗。

適又道：「同姓不婚、兄妹不睡，這是符合天志的禮儀，但這種禮儀不應該放到牛馬等畜生的身上。相反，越是近親，越容易生出雙大顯的子嗣，當然也可能生出雙小顯的子嗣。」

他用天鬼眼中的人都是雙螺旋，告訴人們其實在天鬼眼中眾生平等，也其實在為日後解釋天鬼做準備……

那些面有怒容的人，在此時選擇了相信適，而不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妻子。

「記住一句話，兩大必顯大、兩小必顯小、一大一小隻顯大。」

他用天志解釋了一些禮儀背後隱藏的物質，引發人們思索事物的本源，引發道德與禮儀到底源自什麼。

而現在，他已經讓墨子看到了他想讓墨子看到的一切，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村社，將精力放到城市的事、官吏的事，貴族的事，列國的事。

這場聚會之後，他已經完成了在這個村社要做的起步，也提供了一個可以實行的樣板。

「話說當年孔仲尼，是父母野合而生。他母親是單眼皮，舌頭不會打卷。他父親也是單眼皮，舌頭也不會打卷。後來孔仲尼長大，母親去世，他終於找到父親。ｈeｔｕbｏｏｋ•cｏm.cｏｍ他父親看了他幾眼，便認定這是自己的兒子。那你們說，孔仲尼是單眼皮還是雙眼皮？舌頭能打卷還是不能打卷？」

只要有足夠的錢，買牛冶鐵租用借用給村社的人，並且有能力保護這些東西不被別人搶走就可以傳播的更快，更有利益，聚集更多的人。

可也有幾個女人聽完這些話后，臉色微微一變，低頭不敢看自己的丈夫，或是急忙把頭側到一邊，心裏撲通撲通地跳。

當這個簡單的陶罐的道理講清楚后，適終於講起了女媧和伏羲。

陶罐的前面，放著一個木頭做成的方格，從正面看這個方格的大小正好可以放下一支大陶罐。

說完又擺出了四個陶罐，兩大兩小。

很多人笑了起來，也跟著他的樣子學著。

他用天志解釋人的模樣吸引了人後，又將樂土說成是知曉天志的推演，只要單雙眼皮的事人們相信了，那麼也會在種子和技術之外，相信樂土是符合天志的推演。

村社的事，只要有人，那就按圖索驥、照葫蘆畫瓢做下去就是。就如種植，他種下一枚種子，十幾年後便可收穫許多的這樣的村社。

眾多人沉醉在適刻意營造的氣氛當中，幻想著這樣或是那樣的場景，回憶著曾經真正見過的種種作物，觀察著那些並沒有被凍死的宿麥。

魅力無窮的女媧、孔武有力的伏羲，彰顯母性的胸口、體現父親強裝的肌肉……

正如公造鑄所說的那樣，萬千個村社就是天下。

人首蛇身，而下半身交纏在一起，天然形成了一個完美的雙螺旋結構。這隻是巧合，但卻為適的穿鑿附會提供了足夠的空間。

「女媧伏羲，相交生萬人。可這些人有人是雙眼皮，有人是單眼皮。有人高，有人矮。有人舌頭可打卷，有人舌頭不能打卷……種種這些，有人說是不可知的。但我要說，這是天志能夠知曉的。」

他一邊說，眾人一邊參照，大多數人紛紛點頭，少部分人則看著自己的妻子面ｈtｔｐs://ｍ.hetｕｂoｏｋ•coｍ.cｏｍ有怒容。

眾人已經不止一次問過他類似的問題，他一直拖延到今天，就是為了提前準備營造。

和這些村社人的人講這些，既沒有必要，也是犯了公造冶曾說過他的那種錯誤：不分聽眾而講聽眾聽不進去的東西。

「這些特徵數以萬計，不是我全能知道的，但我知道一部分。比如舌頭、下巴、膚色、頭髮卷與不卷、眼皮、聾啞……我一一說，你們一一看，看看到底是不是這樣的呢？」

他若和墨子交流，或可以用八筆萬字的道理，講解那種類似二進位的鹼基對配比形成數萬種不同的含義。

又放了兩個大陶罐，眾人也只看到了大陶罐。

「有人問我，女媧和伏羲長的什麼樣子。具體是什麼模樣，我沒見過，但我知道女媧和伏羲一定是雙眼皮、舌頭能打卷。」

適先將一個大陶罐和一個小陶罐放進方格中，眾人只看到了大陶罐。

說完，他在寒風中吐出舌頭，將舌頭打了一個卷。

適見眾人點頭，又指著伏羲女媧圖道：「有人曾問我，若是天鬼還活著，會怎麼看我們？」

下半身交纏在一起的蛇尾，用的則是繪製三視圖的辦法，造成一種直觀的雙螺旋的立體感。

適趁機又宣揚了一波墨者的理念，轉而又道：「那現在你們知道了這種天志，我問你們。如果麥子粒大是大顯，粒小是小顯，那麼選麥籽的時候是選大的還是小的？」

這幅圖是適自己畫的，上半身用的炭筆素描版畫的手段，靠著初高中繪製黑板畫的底子，上半身畫的在此時算是惟妙惟肖。

故事在這裏留了一個模稜兩可的地方：日後，若窮則只走九州外皆蠻夷；若達則遠走四方自古以來。

適站在眾人的東側，等待著眾人從歌謠的醉意中醒來，準備講解最簡單也是最複雜的人。

適心說，反正如今孔子還不是聖人，那便拿他編個故事吧。

那些不能打卷的人、那些單眼皮的人紛紛嚷道：「那我們就不是伏羲女媧的後人了嗎ｈttps://ｍ.heｔuｂook.coｍ•cｏｍ？」

最後放了兩個小陶罐，眾人便終於看到了小陶罐。

至於更多，那是之後慢慢完成的。

伏羲與女媧纏繞在一起的地方，畫出無數相連的線。

所以天鬼喜好人的一切，美好與醜陋、善良與惡毒，對天鬼而言那都是生機勃勃的人世。

適笑著指了指剛才那個方格，說道：「舌頭能打卷，是大陶罐；舌頭不能打卷，是小陶罐。女媧和伏羲都是一大一小兩個陶罐，所以你們說，你們若是能看到女媧伏羲，那到底是能看到大陶罐還是小陶罐呢？」

或許他走後，某一天有年畫的時候，伏羲女媧的圖會變成尾部一條條細線相連的模樣，和之前的不再相同。

適指著他畫出的雙螺旋的女媧伏羲的纏繞在一起的尾巴，點著上面的一條條的線，說道：「這一條又一條相交的線，每一條都代表著一種特徵。按照我墨家大故小故之分，可稱為大顯小顯。」

眾人牢牢記住這句話，適又道：「天志無窮，但也是可以學習和了解的。正如我現在可以知道眼皮下巴頭髮的大顯和小顯，但是更多的就不是我現在能知道的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面對這麼多人，可是第一次講有些複雜的東西，而聽眾又只是村社的成員。

「我們墨者會想辦法領悟更多的天志，將來培育出重數百斤的豬、吃的少長得肥的羊、專門取毛的羊、可以長得更快用以備荒防霜的種子、重達兩千斤專門耕地的大馬……這都未必是不可能的啊。」

「但並非所有的禮儀都是符合天志的。墨翟先生曾說，我有天志便如匠人又規矩，衡量而已。符合天志的，我們便繼承；不符合天志的，我們就去改正。只有這樣，才能抵達最終的樂土。」

適的傳說中，在昆崙山上生出了許多兄弟遠走四方成就人類社會的始祖。

和字是一樣的，不過一個是八筆湊成許多不同，另一個是兩對寫出許多。

又拿著大陶罐和小陶罐以及那個木方格做了比喻后，眾人也都基本接受了這個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