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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作者:最後一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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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真假誰知 第九十八章 山海遠異終成經

第一卷 真假誰知

第九十八章 山海遠異終成經

從一個絕美女子的歸屬權開始,到木馬計破城結束。
適明白墨子叫自己來是要問什麼,這些東西如果墨子都不能接受,恐怕天底下的人能接受的就更少了。
適連聲答應,便藉著由頭,講起來海外諸國。按照他把社會形態讖為樂土的說法,一一展開。
適覺得,此時倒是可以適當地攤牌,反問道:「先生,律法難道不能起到一樣的作用嗎?如果定出規矩,殺無辜者死,那麼難道律法不是起到了您說的鬼神懲罰一樣的作用嗎?」
之所以對這本書充滿了猶豫,因為這本書中,完全就是按照適所謂的幾重樂土的說法劃分的海外諸國的情況,而且裏面的很多東西有些駭人聽聞、完全顛覆了人們對世界的認識。
「難道就沒有一國是篤信鬼神存在、全知全能、相信只要你做了錯事就會降下懲罰的嗎?」
最開始,適知道墨子善於守城,所以先講了《大荒西經》中名為特洛伊守城戰的故事。
適又問道:「還有這裏的淫祀事,先生到底是不信祝融的存在呢?還是不信那些巫祝呢?如果先生只是不信巫祝,那麼先生難道和鬼神有所溝通所以才知道鬼神喜歡什麼樣的祭祀嗎?」
「只要能約沛地官吏、大族,便能推出將來天下人可約天下。一群如你一般無所畏懼、毫無敬畏的人,是好?是壞?德行源於什麼?一群無所畏懼的人難道不會天下混亂嗎?鬼神之說難道不是有助於維護天下秩序、約束眾人道德的嗎?」
天堂地獄則不同,現世你無法證明不存在,可墨子的鬼神之說卻極為提倡現世報。總說舉頭三尺有神明,可問題是那些不義之戰的王公貴族們活的好好的,那些真正相信的則死的不能再死了。
適已經咂摸出了一絲味道,自己加入墨者之前,正是墨子重病導致鬼神之說被懷疑的時候。
墨子又問:「世人難解,我能先於他們理解嗎?」
「如果沒有這樣的天志、如果沒有鬼神……在你成為墨者之前,我一直在猶豫,拿什麼來約束這些王公貴族,讓他們做行義的、有益於天下的和_圖_書事。」
那些常人看不懂的黃道、赤道、轉軸傾角等東西,墨子可以看得懂,所以疑惑的也就更深。
墨子自問不答,許久才道:「這書你念給他們聽吧。我只問,你所說的樂土,所有的樂土,都不需要每個人的自我德行嗎?」
如果只是震撼,他不會猶豫。
這個推測很完美,完美到可以解釋月食、日食、星辰轉動、春夏秋冬、熒惑守心等所謂天命的天象。
「一個不需要鬼神喜好這樣的理由,而是單純的以物、辯、勞作、天下等等來論證人的平等,約法君王的重要性,君臣氓通約合契的權力來源……這不是更難讓人反駁嗎?這不是更容易叫人相信嗎?這不是更容易千載不倒嗎?」
適附和幾句,又說起溫泉關之戰,略微誇張聽得墨子也是心馳神往,心道:「若以夷狄諸夏論,這也算是義戰了,若我帶著三百墨者外加數千聯軍,倒也可以支撐數日。如今既有適弄出的發火之葯,怕是月余亦可守。」
適領命,拿著那本《山海經》退出,只留下墨子一人在屋內,對這那兩個木球沉思。
適把一切都推給了那兩位隱士,墨子也沒有多問,回味著適說的那些海外國家和那些奇怪的風俗信仰,深深震撼。
墨子聞言微笑,問道:「你會嗎?」
「那就等秋季的事一了,你先說給我聽。」
墨子說他加入之前,他想不通怎麼圓滿自己的理念來約束王公貴族,並且著重地提到適沒有成為墨者前。
適考慮了一下墨子除了鬼神之外的思想,點頭道:「您是可以理解的。」
適回道:「沛劍太小,無法約天下。」
墨子聽完后,評價道:「若論守城,我是肯定比你說的這位普里阿摩斯要強。但凡守城,守城門的人都不能攜帶斧子錐子,難道看到古怪的木馬還能往城內拉嗎?」
他也實在沒想到墨子的推理能夠推出自己心中都沒自覺的心思,如果天下不是這麼大而是那麼大,那麼這裏祭祀的鬼神管轄的是整個天下嗎?如果不是,那些不祭祀這裏鬼神的國度,又為和-圖-書什麼可以勝利或是失敗呢?
所以別說王公貴族了,就是弟子多數都不信。如今留下的行義的,幾乎沒有認為鬼神喜歡人行義才行義的。
適試探著問道:「您真的疑惑嗎?」
在適給眾墨者講完《穆天子傳》后的某一天,墨子用木頭做了兩個圓球,用燈燭作為太陽,按照適的理論用手模擬著日食、月食、春夏秋冬的產生,然後把適叫了過去。
不殺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不可能愉快,也不可能不流血,古今中外,概莫能是。
墨子想不出一個理由讓王公貴族可以愉快地接受人人平等相互兼愛的道理,所以想藉助鬼神,並告訴他們這是上天喜歡的。
「你跟隨兩位隱士,學了許多。尚賢、兼愛、非攻、行義、合天志……這些我都看在眼中。可我很少聽你說起鬼神之事。你在這本《山海經》中描訴了一個極大的天下,而那些國度並不祭祀這裏的鬼神、他們祭祀的鬼神也不是我們所知曉的。所以可以推知,世上並無鬼神事,是這樣的嗎?」
墨子看到、聽到的那本《山海經》,不像是那本被篡改的《穆天子傳》一樣是個連續的故事,而更像是一本地理志和小故事集。
適看著墨子,想到那些後世才會有的諸國,很鄭重地答道:「先生,是有這樣的國的,但沒有用。這是以驗為先了,這樣的國您不知道,我卻真的知道。」
時代局限性。這些東西很無趣,但又繞不開。墨子明白鬼神到底是什麼東西,但他又矛盾地認為鬼神之說可以幫助安穩社會、讓人有所敬畏。但終歸,只是工具。另,從諸子的論述、西漢的史書來看,這個時代的鄉村自治程度高的嚇人,完全是法律無法管轄的基層,殺人放火投毒搶劫之類的事,總能看到記錄。
墨子嘆了口氣,也第一次用極為鄭重的語氣說道:「沛地行義,是你說的約天下之劍的開端。我希望能夠看到一個大治的沛,也希望看到一個能懲罰不義的沛。」
但事實上,適很清楚,想讓王公貴族接受人人和圖書平等的道理,除了把他們打的不得不接受之外,沒有任何可以「愉快」接受的辦法。
適想了想,回道:「先生,您認為鬼神存在,難道不也是為了天下大治嗎?如果天下大治和鬼神存在這兩件事,您只能選一樣,您選哪一樣呢?」
適笑道:「先生想了一個最簡單的理由來論證,但如果先生想一個更難一些的理由就不能論證了嗎?」
「所以我說,雖有深溪博林、幽澗無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
但這個推測太大胆,大胆到常人難以接受,因為適在《山海經》的最後,說腳下的大地……是個球。
墨子問:「如果沒有鬼神說人人應該平等、如果沒有天帝的天志是喜好人人平等的,那人的平等又從何說起讓人相信呢?因為現在很少有人相信人是平等的啊,那又怎麼會有千萬墨者呢?」
說完他又鄭重地搖了搖頭,很堅定地說道:「那樣的國,並沒有大治。相反,祭司斂財、專權,因為最不信鬼神的往往是祭司巫覡。」
四年一屆的希臘停戰的古典奧運會、國人參政的雅典、集體奴隸制的斯巴達、奴隸制的埃及、佛教和耆那教以及種姓制都已出現的古印度、盛極一時已經衰敗的波斯……
沒有天堂地獄,一切都是現世報,這太容易被證明不存在了,也太容易被質疑了。
適答道:「可以。這可以作為一個辯題,傳播天下,邀天下名士相辯。如果他們不接受,我會用事實說服他們。」
墨子回道:「如果王公貴族們相信鬼神存在,是不是就不會有不義之戰了呢?我說的天志,和你說的天志,有時候我知道不是一回事,但你說的很有道理,也算是一種天志。我說給王公貴族們聽得天志,是:天喜歡人們愛人、不喜歡不義之戰、希望人們彼此相愛、希望人們不因為血統高低而分出等級……」
這些海外諸國讓墨子看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許他理解的伯羅奔尼撒戰爭就是變相的晉楚爭霸,但不妨礙他來推斷適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編造的。
墨子嘆息道:「如www.hetubook.com.com果真是這樣的,那就說得過去了。這倒不難,如果真的震動了天下,大可以派人前往極北之地。」
再一個,墨子的鬼神之說也不可能盛行,因為他沒解決「到哪去」的問題。
適堅定地點頭,回道:「道德是影,樂土是物。樂土變、影必變。曾經的德,不會是今後的德。所以鬼神的喜好是無用的,若天下有千萬相信眾人皆天之臣平等的墨者,王公貴族們信也好、不信也好,最終都會信。因為不信的都死了。」
「人,是不是應該敬畏一些不可知之物呢?如果無所畏懼……難道是好事嗎?」
適知道墨者信鬼神之說,聽到墨子這樣問,他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雙眼盯著適,他覺得適知道,上次說起的約天下之劍雖然讓他心動,但他多年觀人的感覺能夠感覺出,適肯定還有別的辦法,或者說約天下之劍也只是說了一半。
墨子笑道:「難啊。你可以解釋沒有天命,這我很高興。按你所說的春夏秋冬來看,如果我一直往北,就會有地方夏日白晝無夜、冬日陰暗無日?」
適看著墨子手中那個傾斜的木球和做「太陽」的燈燭,心下敬佩,點頭道:「是這樣的。」
他知道這本書恐怕就是適跟隨兩位隱士學習時聽說記錄的,因為這根本不可能是一個鞋匠之子能寫出來的東西。
PS:
墨子看適不答,再次嘆息一聲,說道:「我曾說:人們做出了淫暴、寇亂、盜賊之事,還拿著兵器、毒藥、水火在大小道路上阻遏無辜的人,搶奪別人的車馬衣裘以為自己謀利。是因為對鬼神之事不察。」
墨子反問:「律法能實行嗎?就算可以加諸于百姓,那麼發動不義之戰的王公貴族,他們到底算不算殺戮無辜呢?誰來約束他們?」
進去后,墨子正盯著那兩個木球,忽然說道:「那日你說影不徙之事,我說以驗為先。這可以算作一個辯題嗎?」
「未可知。這是影,需要物變,世人才能理解。所以還是要先利天下、多做利天下之物,還要讓天下思辨、百家爭鳴,讓更多的人有機會認hetubook.com.com字、用草帛、聽講學。」
墨子第一次聽適如此鄭重地回答,長嘆一聲,許久無語。
適以為墨子是支持自己的,卻不想墨子的最後一句話,讓適徹底怔住了。
不過他也不服輸,聽適說起因為帶路農民繞后的事,便評價道:「我于守城『號令』和『雜守』中就已說過,關城百步之外的草木全部焚燒、十里之類的農人全部強制帶回城內編成什伍,此時萬萬不能心軟,此時心軟將來便會痛惜十倍……這樣才會減少敵人買通熟悉本地人的機會。」
饒是墨子見多識廣,對於這本書也只能猶豫不決、難下決心。
墨子笑道:「你不必這樣問我,我沒有質疑你做墨者的資格,懷疑鬼神存在的墨者極多,但不行義的墨者沒有。孰輕孰重,我分得清。我只是以為,那兩位隱士總會知道一些,以解我心頭之惑。」
墨子不答,將那冊已經釘裝過的《山海經》遞給適,適不敢接。
「我以為,如果每個人都相信自己的一舉一動,有鬼神盯著,那麼他就會做好事行義舉,而不是去做壞事、為禍亂。所以哪怕深山之中,也不可以不謹慎,我以為這是天下安定的辦法之一。」
不知道這是說自己與巨子意見不合請離開的意思?還是說這本書可以用墨者的名義傳播天下的意思。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適在這本篡改的《山海經》的最後,做了一個推測。
墨子也用自己的理解來聽適的講訴,對照著適大致勾勒出的歐亞地圖,想象著萬里之外的諸國場景,聽著他們的故事和起源。
「適,我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可我做不到仲尼那樣從心所欲不逾矩,因為我從我的心,可我的心不是天下如今的矩。你所說的約天下之劍,真的可以鑄就嗎?你給我講的那些海外諸國,政治各不相同,卻都各有弊端,卻唯獨少了一樣。」
他也知道這本書中介紹的海外諸國的情況,應該就是對的。雖然他沒有見過,可是編造不可能編造的如此完美,經得起推敲。
「你可以解釋腳下的大地與不可琢磨的月亮,卻對鬼神一字不提,所以你並不信鬼神,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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