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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作者:最後一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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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真假誰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天元逼併邊角騰(九)

第一卷 真假誰知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天元逼併邊角騰(九)

「以己推人,我對那些人不是不愛,只是沒有無理由的惻隱之心,而且我一直在踐行我自己的愛啊。」
「十萬眾,不多。」
「巨子讓你前來,我想也是為了讓咱們兩個義同啊。這是巨子的期盼,他的期盼也是為了將來利天下啊。」
「就算城市容不下,又能如何?墨家若得天下,靠對村社的控制,難道不能組織那些人去開墾新地嗎?」
墨子沒表態,但是擴大商議聚會的人數、讓高孫子前來滕地,就是一種表態。
「比如那些世卿貴族,你並不愛他。」
適笑道:「對啊。那麼,一個人從不愛到愛,改變了什麼?」
高孫子嘆了口氣,點頭道:「是的。」
「所以,我才要做烈酒璆琳,以充義師之銅;才要默許宋地驅民,以增加沛縣的人手;才會要趁此機會,一舉擊潰越人,使得泗水流域被墨家掌控。」
此時的矛盾,不是人多地少,而是世卿貴族制度下束縛農民,嚴重製約了生產力的發展。
適趕忙道:「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在泗水流域發展,為什麼我要生產烈酒璆琳這些奢侈之物來增加義師數量的原因啊。」
高孫子尷尬的笑了笑,知道這件m.hetubook.com•com事他沒法說適不愛那些人。
高孫子點頭。適道:「這便是天下貧則從事富之,如果天下都這樣,天下的人不增加,而每個人所創造的財富增加了,這難道不就是天下貧則從事富之嗎?」
高孫子想了半天,適又問道:「如那些經營土地的,他們平均每個人產的糧食是不是比以前多了?」
若無意外,高孫子在九月份的時候必定會支持自己,這樣墨家內部那支「自苦以極」的派系,就算是站在了自己這邊成為了盟友。
這話說的也是半真半假,因為兩位夫子根本就不存在。
高孫子覺得腦中一閃,似乎明白過來,說道:「身份……或是你說的……階層?」
「所以,那些被驅趕的人,我不是不愛他們。難道他們來到沛縣,進入作坊,進入共耕社,我還不愛他們嗎?你可不能這麼想我啊!」
「想要做成這件事,就需要上下同義。義不同,心則亂,力不足。所以,請您一定要支持我的義,以求能夠真正大利天下、大愛天下。」
這已經是胡攪蠻纏了,其實根本不是一個道理,可是高孫子此時已經被適說的有些暈和_圖_書,想了半天,覺得適說的好像對。
「巨子緣何評價王子閭只是小仁?墨家的仁,是與儒生的仁不同的。」
「假如一個人做了奴隸,他還覺得很好。我不會愛奴隸的制度,於是強迫他不準為奴,他哭哭啼啼,於是你就認為我不仁?難道不是和這件事一個道理嗎?」
高孫子皺了皺眉,說道:「那樣的話,我是愛的。這樣的墨者很多,如我,如公造冶,如孟勝……他們都是這樣的啊。」
新的生產關係已經在舊制度的腐肉上產生,甚至在適來到這裏之前就已經產生,佣耕者、助耕者、肆佣、流佣的稱呼,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就已出現。
「百萬尚可供養,你認為天下那樣的人不下十萬,這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呢?」
適朗聲大笑道:「對啦!就是這樣的。」
土地近乎無限,鐵器、曲轅犁、牛耕馬耕的出現,讓很多未曾開墾的處女地,即將可以變成肥沃之土。
適說到這,眉飛色舞地說道:「我的兩位夫子曾遍游九州,說如今天下地廣而人不充。鐵器牛耕壟作若行於天下,吳越之地,皆是沃土,供養百萬亦不難。」
「這一切,都是為了最終利https://www•hetubook•com.com天下,都是為了最終愛天下人。只是,仁也有大仁、小仁啊。」
「現在我們只能管到泗水流域,將來我們安定天下,這不就可以解決那些人的問題了嗎?」
不是不愛他們,只是不愛他們之前的生產關係。生產關係變了,人還是那個人,於是就可以愛了……
更讓高孫子有些接受不了的,是適對於那些被驅逐的租耕者的態度,有些……樂見如此。
適已這樣問,高孫子也只好說道:「天下的主流矛盾,是世卿貴族與井田農夫的矛盾。那些農夫,是天下的多數。」
關鍵的問題,就是把此時天下耕地上的農夫,解放出來。
適仍不滿足,說道:「你愛的,是一個個的人。我愛的,是符合樂土之下的人。」
見適如此高興,高孫子也終於確信適是心懷利天下的,也終於被適所說服,低頭道:「你的話,是有道理的。是我,對於巨子的仁和義,不能像你這樣理解深刻啊。」
適點頭道:「這就對了。所以我仍舊愛天下的多數,可以這麼說嗎?」
但是,吳越之地現在確實地廣人稀,將來蘇浙那是天下富庶之地,縣區澤加上長江三角洲平原,如今www.hetubook.com.com有了鐵器完全可以開發。
再算上適認為會支持自己的那部分人,以及墨子本身的態度,適覺得九月份的事大局已定。
「他們離開了土地,來到了沛縣,進入了作坊做工,或是開墾土地成為自耕者,難道這不是最大的愛嗎?非要讓他們困在土地上,才算是愛?」
鐵器牛耕都已經出現了,每個人的勞動效率提升了,不必再困在原本有的那些耕地上了。
貴族們不會允許農民隨意逃亡,因為這牽扯到他們的勞役地租,牽扯到人身控制,牽扯到自己封地的發展與貴族自身的實力。
高孫子嘆息一聲道:「縱那些人尚是少數,可天下之廣,依舊不下十萬眾。相對於那些渴望私田私畝的農夫而言,的確是少數……可是,靠近沛縣的,可以被墨家組織起來,自有活路……那些不在泗水沿岸的呢?他們怎麼辦呢?」
適還禮之後,嘆息道:「歸根結底,墨家得天下越早,那些人受的苦就越少。」
「如果現在一個世卿貴族,放棄了自己的封地,自己耕作亦或是做工,自食其力,不做蠹蟲,你難道也不愛他嗎?」
這是毋庸置疑的,此時天下的主要矛盾,是封田和井田制、份田制下農和_圖_書夫,是工商食官制度下手工業者與世卿貴族的矛盾。
而剛剛出現的土地經營者與被雇傭者的矛盾並非主流,甚至是天下的末流。
適終於鬆了口氣道:「我還是愛天下人的。只是這一重樂土已經可以實現了,卻依舊留在下一層樂土的上的人,我對他們最大的愛,就是讓他們做最符合此時樂土的階層。這就是我的愛,我的仁。」
高孫子還沒有明白這個問題,他只是站在平民的角度,出於一種直覺擔心將來有一天「富者阡陌相連、貧者無立錐之地」。
「子墨子說,仁,愛己也。我是怎麼愛自己的?我認為如果現在符合鐵器、牛耕、火藥的樂土已經達成,且我生活在樂土之中,那就是我對自己的愛。」
此時天下的情況,正如吳起評價楚國的那番話。
「地實廣,而人不充。」
蘇浙太湖,以墨家足夠的執行能力,再加上已經出現的種種新的生產工具,一片沃土並非難事。
有些話,只需至此為止,適心中長鬆了一口氣。
說罷,適衝著高孫子鄭重行禮,高孫子急忙扶住適,用力一捏適的手臂,意氣風發地說道:「你的道理是對的,是我重於小仁而疏忽了大仁。你得義,才是巨子真正的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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