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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學過一點幾何學，知道正弦是什麼意思，翻開之後，扉頁上寫著一些話。

有些東西，她和弟弟講不明白，弟弟也真的難以理解這其中的過程。

食鋪是高柳城最早的，也是最先使用鐵鍋等工具，還有辣椒之類調味品的地方。

想要算一二，就必須要先知道一，可這個一，就讓人為難了。

他姐姐學習比他要好，屬於在中學之後還能繼續學下去的那批人，據說教授姐姐的，正是他們的小叔庶輕侯。

二十多個人，小叔帶頭，就做這個表。

然而算了半天，所有能夠想出來的辦法，都指向一個問題：解一元三次方程。

可是也就到此為止了。

同行的捅了一下庶俘羋道：「怎麼才夏天，家裡就來人了？」

小叔寫下來算式，她們就拿著筆開始算。

「姐，家裡都好？」

摸出來后，庶君子的臉上露出了一股自豪而驕傲的神情，這小冊子保存的極好，顯然極為重視。

最開始倒是簡單，十八、三十、四十五、六十、七十二、九十……這些都知道，都是最簡單的。

可是悶頭想了一個多月，適某一日過來講課，這二十多人便把這事說出來，適卻苦笑一聲告訴這些人……

說到這，庶君子彷彿想到了那一年多埋頭在紙張和數字中的日子，下意識地摸了摸磨出了繭子的手指，嘆了口氣，不忍回憶。

傍晚，交割了這些事，告了個假，庶俘羋帶著錢來到了高柳城最是出名的那家食鋪。

這邊已經清點完了數量，只需要以五十人押送就好。

庶君子https://m.hetubook.com.com伸出手指往上面一指，笑道：「我們來看星星。先安排一下住宿的事，晚上你有時間嗎？」

庶俘羋點頭道：「成，晚上再說。姐，你這來了，我請你吃這裏的羊肉，最好了。晚上我在這裏的羊肉食鋪等你，你一打聽就知道。正好，我也有事，晚上再說。」

於是從三半到一點五，又從一點五半到零點七五。從九半到四點五，從四點五半到二點二五，又從二點二五半到一點一二五。

庶俘羋嘁了一聲，知道這話也不假。自家有個跟著適學習的小叔，學的那些東西據說連當年巨子都覺得晦澀，他就更不用說了。

聽到適的名字，庶俘羋尷尬地笑了笑，問道：「小叔不是跟著適一直在學嘛？難不成他的學問還用你們這些學生做？」

什麼五的三倍是十五、六的三倍是十八、六減五便是一。

庶俘羋大驚，這樣的小冊子，若是能夠留下名字，那可是件大事，急忙將那小冊子奪過來，看了一眼，喃喃道：「正弦表？」

讓白星加快了速度，來到人群附近，高聲叫嚷了幾聲，那女子回國頭來，不是他姐姐庶君子還是誰？

家裡，說的是泗上那邊。

藉助和、差公式，藉助半形、倍角公式，藉助由勾股數推出的正弦方加餘弦方等於一之類的東西，從三十半到十五，從十八減十五算到三，再從三算到六、再從十八半算到九……

一個簡單的零點零一七五，這二十多人足足算了將近一年，算得很多www.hetubook.com.com人都能達到看到一個數嘴裏嘟囔幾句就能開平方的地步。

只是背著身子，穿著一身淡朴的靛青裙，和別的墨家女子的打扮差不多。可是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的姐弟，就算是背影也能認得出來。

大致瀏覽一下，終於在下面的編纂名單里找到了小叔和姐姐的名字，在姐姐名字的後面，還很鄭重地寫了一個「女」。

「姐！姐！」

「好著吶。擒翳和歸鄉都在上學，爸爸媽媽都忙著村社的事。倒是你，這一走便沒了音訊。」

庶君子伸出手指點了一下弟弟的鼻子，笑道：「騙你的，看什麼星星啊？說了你也不懂……」

倍角、和、半形、三倍角這些定理，她們也學過，然後……她們就成為了人肉算籌。

姐姐作勢要打，庶俘羋下意識地向後一縮頭，明明能躲過去，卻捨不得躲，不想這一巴掌卻沒有扇下來，而是化為做姐姐的溫柔，給他整了整衣領，說道：「去吧，晚上再說。」

「一個月就想解出來？你們若是花上一百年能把這個問題解決了，只怕那些天地宇宙間的許多秘密便都能算出來了。不要想這個了，用別的辦法吧，用和理，有時候未必一致。理一定能解釋用，但用未必非要用理。」

這純屬就是一種類似於窮舉法的手段，靠著簡單的加減乘數，愣生生算到了第五位，算出來一度的正弦是零點零一七四五。

說罷，從懷裡摸出了一本小冊子，上面印著一個墨者的標誌，這都是可以刊行天下的東西。

他想到最壞的可和*圖*書能，姐姐立刻橫眉道：「怎麼可能？」

庶俘羋帶隊，五日後抵達了高柳，一路上也沒有危險。

……

辦法倒是想了一堆。

庶俘羋正想說點玩笑話，不想一轉頭髮現那群人里竟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嘴裏那句玩笑話立刻憋了回去，和身旁人道：「我姐姐好像在裏面，我去看看……」

庶俘羋呲牙笑著，靠過去與姐姐並排，問道：「姐，你怎麼也來了？不是還在上學？」

庶俘羋等了一會，門打開，姐姐施施然走過來，很自然地坐在了對面，這種坐著的規矩也是泗上先有的。

這些人不知道這裏面到底牽扯到多少問題，很多人將這個問題裝在心底，便又換了個「用」而非「理」的思路。

開這家店的不是趙人，卻是一家泗上人家，聽說墨家在這裏站住了腳，也知道這裏屯兵，便看到了商機，為求得利，變賣了田產，隨著第二批到高柳的墨者在這裏開了一家食鋪。

庶俘羋想要說說自己又立下功勛的事，但還是先沒說，問道：「姐，你說你們來看星星，這是什麼意思啊？」

她們這些跟著學了許多年的人，倒是會解一元二次方程，可一元三次方程誰都沒學過，而且完全找不到解的頭緒。

一份煮羊肉，兩份莜麥面，再要了一份有些昂貴的鐵鍋炒菜，還有一點酒。

每年秋天，墨家都會派一批人來，也會調動一些人回去，但現在才是夏天，不免有些奇怪。

本想著利用回營輪休的時間休息一下，好容易和連隊的人寫完了戰鬥總結，又接到命令：將這些被抓https://m.hetubook.com.com獲的人和貨物，全都送到高柳去。

打開翻了一下，都是一些讓他有些眼暈的數字。他是因為幾何學不夠好才沒有進炮兵科的，對於這些不明覺厲的數字充滿了尊重。

等快到高柳城的時候，發現遠處的道路上來了一群人，或是騎馬或是乘車，離得雖遠，卻也能夠看出來這是墨家的人。

沒人會。

一聽這話，庶君子忍不住道：「什麼叫就做了這個？叫小叔聽到，非要打你不可。這本小冊子，可是適特意頒布讓做的。」

自己的小叔帶頭，她們其實學的並不深。加減乘除、開平方、開立方、簡易幾何……也就這些東西。

取小數點后五位，半年多的時間，她們這些人每天一醒來就在紙上算開方，閉上眼睛都是「將被開方數的整數部分從個位起向左每隔兩位划為一段，用撇號分開」這樣的口訣。

從鞍袋裡摸出一條圍巾，還有一雙鹿皮的手套道：「圍巾是媽媽給你織的，都說這裏冷。又給你買了副手套……」

庶俘羋接過圍巾，哈哈大笑道：「當然知道是媽媽織的，你哪會織布女工這些事？」

撥轉馬頭，靠近了那群人後，盯著人群里一個側坐在馬背上的女子。

庶君子笑靨如花，和旁邊的人說了一聲，朝著這邊靠過來，打量著庶俘羋，笑道：「都說換了水土會長高，你可沒長。」

這幾年著實是盆滿缽溢，對於泗上口音的人本就親近，也知道來的都是墨者，自有規矩管轄極為嚴苛不會不給錢，最是喜歡。

說完一提韁繩，側坐在馬背上轉了個圈，匆匆回和_圖_書到隊伍之中。

當時帶頭的庶輕侯與那二十多個人便發了狠，說要絞盡腦汁弄出來解三次方程的問題，這樣任何角的正弦計算就都可以算出來了。

「這上面有我的名字吶！」

各種開方、各種開方后的加減，算了半年多，成果顯著，但也變得走投無路。

因為這涉及到之前的數需要更加準確，所以之前的三、九等度數又需要繼續以開放向後多算幾位，這樣的工作量更大。

庶俘羋趕緊叫來店家，要了這店鋪的幾個特色的吃食。

用庶君子自嘲的話，他們這些人，就是小叔的人肉算籌……

什麼一的三倍就是三，直接將三算出來再算一就行。

他剛要離開，姐姐伸手抓著他的衣衫道：「等下。」

她從小學上到中學，因為成績好又繼續學習，學完了幾何九數之後，就趕上了這件事。

如第四位取九，再取八，若是都大，那麼就取七……直到算到第四位應該是在四和五之間，然後再取四，算第五位……

可算了半年，只能算出來三、六、九、十二、十五……所有三的倍數都寫出來了精確到小數點后七位的值。

「誰能解出來一元三次方程，可以領金千鎰，發最高級的獎章，只怕日後青史留名萬年也非難事……」

於是問道：「這幾年你一直在學習，可怎麼學到這裏來了？莫不是……考核不過？」

最後再把三分三度的算式列出來，從零點七五的正弦到一點一二五之間的正弦取值，從第三位開始一點點地試。

可看了看這小冊子，才不過幾頁，忍不住問道：「你們這三年就做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