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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師出有名、事成順名。

柘陽子卻不回答，伸出手摸了一下男子的臀瓣兒，指了指遠處堆積的幾本書道：「你去將那本《墨經》拿來。」

題目墨跡未乾，正是《以墨家之義，論費君當誅之十惡》。

「費國的封君，恐怕都要面臨戰火，毀掉他們的封地，這是他們所不能接受的啊。」

宮室之外，民眾仍在等待。

地位使然，不敢輕動，以怕不喜而觸怒。

當題目的墨跡將要乾涸的時候，柘陽子的筆也停留在費君第十惡之上，寫完之後又覺得欠缺了點什麼，於是效《泰誓》伐紂之誓，又做誓歌。

柘陽子默默無語，心道有墨家的仁為愛己之前，您說的這樣的仁政，哪裡能夠說服眾人呢？

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惟民邦之本。天地有志，不可不察；萬物之靈，不可不彰；民惟邦本，不可不利……

這個兩日前還說要屠戮民眾驅逐墨者的人，一瞬間用墨家的道義寫下了一篇誓詞，然後抽劍，口中念念有詞，回憶著那些在都城講學的墨者的演說方式、學習著他們的激|情澎湃，開始了自己的練習。

墨家一直在試圖將費國的事減少影響，可費國國君想要存續就必須把事擴大。

又想，如今民眾要的是制度與變革徵稅，這是大利。你只是免除今年的賦稅，說是仁政，這是小利。若是以往，你或許能夠說服民眾，可現在墨家善辯，他們在背後煽動，難道你還準備像以前一樣愚弄民眾嗎？

離開了君主的寵愛，自己m.ｈeｔｕｂook•ｃｏm•ｃｏｍ一無所有。

宮室之外的民眾們安靜的可怕，柘陽子心想，這就像是施刑的時候砍下別人的腳趾，砍下的瞬間，那個人並不會大聲嘶喊，反而會忽然安靜一下，等到片刻之後才會發出震耳欲聾的叫喊之聲。

費君道：「不反對墨家，只反對變革。」

他在勸說費君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將費國的事拖入天下，自己跟隨費君逃亡，這樣將來複國還能做傀儡，自己的利益也能得以保全。

「不義不貴，便是說義可貴。」

「再者，縱然保全了社稷，費境竟成天下角逐之戰場，我的賦稅從何而收？親貴害怕墨家報復，必要反對，萬一將我驅逐，又該如何？」

騎乘之間，便問道：「你可愛我？」

柘陽子看著對方不敢，大笑幾聲，藏下自己的所思所想，只當自己剛才說了一句玩笑話，重又開始復歸原本的上下。

「而且，此事行險，萬一齊魏不至、天下諸侯不曾響應，以墨家之勢……你可能守城三月不破？」

「事敗矣！」

書寫了幾句，將這一幅寫的字彷彿要飛出去一般的、大抒胸中之臆的寫意撕的粉碎，焚為草灰。

抽出自己的佩劍，仔細審視著上面的格紋，又仔細收好。

費君從未想過這麼大的事，費國小國，哪裡感想什麼天下大勢？

這個兩日前剛剛建議過費君調集大夫私兵對都城動手、建議驅逐墨家屠戮國人的人，從又翻看起來墨經，背誦著裏面的一些話。

柘陽子這和*圖*書樣想著，繞開了安靜的有些可怕的、彷彿夏日驟雨之前的安靜沉悶的民眾，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那人卻也是有情調的，若不然如何能入得柘陽子之眼，便在呻|吟間以歌和之曰：「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可現在，在飽讀了許多墨家學說的柘陽子看來，這就是自求死路。

許久，柘陽子于紙上提筆寫下了幾行字。

柘陽子心想，這關乎民眾之利、又合墨家之義，只怕這件事可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

柘陽子知道費君的脾氣，此事恐怕已經不能夠勸下去了，便問道：「那麼君上準備如何做呢？」

可現在費君已經拒絕了自己的建議，而且還在用以往的想法來忖度這一次的事態，事敗已經是不可避免的。

「這些理由，總是可以搪塞過去的。至於國人，便可免除他們今年的賦稅，以讓他們得利，這樣就不會反對了，便是仁政。」

柘陽子暗中感嘆一句，不再多說，只站在費君的身旁。

不過還是地位，以及自己想要有人也能趴在自己胯|下，而不是自己每日都只能趴在費君的胯|下。

兩日後，柘陽子從宮室離開，得以休沐。

「不可行啊……」

柘陽子很滿意自己書寫的題目，也開始仿照墨經中或是墨家的一些書報上的風格，寫下了後續的內容。

柘陽子勸說之後，一直看著費君，費君嘆息道：「如此一來，費國近泗上，這墨家陳兵四周，竟可能會先攻打我們啊。」

讓這裏的事，不再是一國hｅtuboｏｋ•ｃｏm.ｃom之事，而是天下大事。

逃亡嗎？

憤怒的國人會怎麼辦？

文章便有題目。

費君搖頭道：「即便復國，也不過傀儡！」

一個清秀的男子過來迎接，社會地位決定了很多事，包括床笫之上，這個清秀的男子是柘陽子的人，而他柘陽子又是費君的人。

看著這個曾經趴在自己胯|下的男子臉上露出的微笑，柘陽子心想，自己趴在費君的胯|下，難道是愛？若不是，這個人又難道是愛自己？

他只是國君的男寵，舊制度的受益者，而且這種受益和國君息息相關。

讓費國的政，不再是一國之政，而是天下大政。

「舊義使我貴，新義豈能不使我貴？」

可他不是國君，自己所能勸誡的也只能到這裏。

這是一樣的道理……

重新翻看著墨家的《尚賢》篇，讀到「不義不富，不義不貴，不義不親，不義不近」之時，手指在「義」字上輕點了幾下，微笑不止。

片刻之後，龍飛鳳舞，一蹴而就。

柘陽子厲聲道：「若行此策，尚可做傀儡為君。若墨家得勢，欲做傀儡而不得啊！」

男子起身去拿，柘陽子扯開錦被，享受著男子的服侍，看著墨經中的一些文字，許久眉頭一皺長呼一口氣，將書扔到了一邊。

點點頭，心知國都的事，恐怕已經可以預見，那麼自己的義，也就該換一下了，否則如何能夠富、貴、近？

柘陽子的意思，竟是要讓費君決斷，用費國為餌，將天下諸侯拖入其中，高舉反對墨家的旗幟，以恢復禮法、仁德為和*圖*書名，引動天下大亂，從而保全自己的君位。

時代變了……您卻還守著過去的經驗，民眾不再是以往的民眾了啊，理所當然的一切都被擊毀，不能夠再用以往理所當然的道理說服他們了啊！

天下各國，殺死國君的事太多了，弒君不僅是貴族的專利，有時候為了個好名聲也會讓憤怒的國人動手。

「天下將變，如浮於海。或隨波逐流，或迎浪而擊立於潮頭。」

唱和已畢，柘陽子忽然大笑，抽身而出，自己趴服在錦被之上，說道：「那你來上我。」

君主若是敗亡，自己又能剩下什麼？

「義不同，可以使富貴近的義便不同，可富貴近卻相同。」

清秀的男子用彷彿柘陽子對待費君的態度溫柔著柘陽子，事後徐徐問道：「君子何故抑鬱？」

終有一日，自己可能「年老色衰」，但若有跟隨君主逃亡之功，將來在諸侯的幫助下復國，總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義不富，便是說義可富。」

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貴族，逃亡到國外，那當年晉國六卿之中的三氏逃亡，如今還剩下多少勢力？自己這個小小貴族，逃亡還能剩下什麼？

柘陽子急道：「此尚且或為五五之數，可若是放任不管，便是五五之數都沒有啊。」

費君質問道：「你的想法或許是對的，可是並不能夠做啊。齊魏出兵，此事尚未可知，五五之數。若先驅逐墨者，墨家直接出兵或不出兵，這又是五五之數。而義師出征，齊魏不至而墨家攻城，能否守三月以待援兵，又為五五之數…htｔｐs://m•hｅｔｕbｏoｋ.coｍ•cｏｍ…」

「況且，這是祖宗留下的規矩，我若變革，那便是不孝。難道墨家要逼我做不孝之人嗎？」

怒火之下，沒有提前準備，會不會被憤怒的民眾殺死？

想到費君的決定已經無可更改，柘陽子再一次拿出了筆墨，於一張紙上，開始書寫一篇文章。

氣喘吁吁之後，柘陽子披上錦衣，繞行於室內，走到自己的書寫案幾之旁，跪坐于席上。

如果諸侯出兵，那麼大義之名就是反對墨家，因此不能夠趁機侵佔費國的土地。

那清秀男子吃了一驚，轉瞬間大驚失色，顯然露出不敢的神情，偷眼看了一下今日有些不太正常的君子，卻受制於地位不敢亂上，輕笑道：「君子今日這是何故？」

「不義不近，便是說義可近。」

一旦費君被殺，自己又將立於何地？自己的富貴、財產以及地位，又將如何？

再不濟，也會將費國當做對抗墨家的橋頭堡，各國諸侯藉此借口，開始對墨家進行壓制，這種情況下會為了維護諸侯的利益會出奇地團結，從而維持費國的獨立。

說完之後，柘陽子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急忙退後，費君卻不怪罪，嘆息一聲道：「此事休再提。費小，不足以動天下。墨者近，義師雄，若大國反墨，我尚可跟隨，讓我先反墨逐墨，這是害我。」

「況且，若真的墨家攻費，我們不能守，您可以逃亡出國啊。只要您首舉反墨之旗，將來尚可復國。」

「我準備告訴墨家與民眾，法古無過，循禮無邪。古制如此，不可變；禮法之尊，不可廢。這就是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