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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國野心家

作者:最後一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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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宋楚亂 第十四章 四方來投(中)

第三卷 宋楚亂

第十四章 四方來投(中)

「至於先生的妻子……倒是有些不便。她能夠識文算數,本可以做教師先生的。只是……若先生在沛邑或者彭城,她若留在那裡也難以讓她直接去做教師先生……因為沛邑和彭城,並不缺教師先生,去邊遠的地方只怕先生也未必肯。」
說話間,他摸出一些銅錢遞送到看守士卒的手中。
甘德微驚,心道不到三十年時間,泗上的識字之人竟然如此之多?原本能夠識字的,便可為士,這泗上竟然算作是人人為士了?
他盤算了一下,自己在家中苦學,祖上傳下來的一些東西,可以獻出去換錢,也可以讓更多的人學,所得應該不少。泗上向來財大氣粗,尤其是在學問和知識方面,他也有所耳聞,據說四年前他很關注的那個關於「天下之中」的反天命學說的女子被獎勵了不少錢,這是他的妻子告訴他的,他當時還不相信那個數字。
當大地圍繞著太陽旋轉的學說傳來,甘德終於弄清楚了自己觀察到的火星逆行的原因后,對於占星占卜禍福便失去了興趣。
「至於巴蜀、南鄭、趙塞、越地、淮北……終究還是缺的,可您也未必讓她去。她又不是墨者,一些為利天下而強制的命令又管束不到她,總也不能非讓她去。」
在宋國變亂之前,墨家在楚國的活動沒有任何的限制,尤其是在一些原本和墨家交好的楚國貴族的封地內。
「我去了之後,又需要再重學習文字、算學種種,我的錢倒是可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支撐一陣。可我又有妻子、又有孩子……我也知道泗上講求自食其力,可我妻子與我多年,並不會那些紡織之法,倒是識字、會些算學……」
甘德對於茶也不陌生,自己之前守心苦學的時候,經常熬夜自飲。
甘德聞言,頗為驚訝道:「我早聽聞泗上識字者極多,教化之盛甲于天下。難不成如今連教師先生都不缺了?」
如今限制頗多,館舍內已經許多日子不曾見到人來。
然而大道無窮,初聞道的結果不是心懷滿足,而是想要追求了解更多。
「這個……」
「只有一樣,我需得問清楚。」
對方客套了幾句,甘德便很是好奇問道:「不知道難道你也是陽夏人嗎?」
他雖然常年悶頭計算和觀察星空,但卻並非是那樣不知人間事不食人間火的隱士,相反他對人情世故很是了解。
聽聞對方那麼說,甘德洒脫道:「泗上的義我有所耳聞,去也不會去太多。有幾個老僕常年跟隨我,總不好丟棄。去了之後,我自會按照墨家的規矩來,他願意走就走,願意留就留,我也每月發錢就是。」
看守的士卒是本地人,認得甘德,也知道他是諸多貴族都想結交的人物。
待甘德報上自己名字后,那人便去彙報,不多時就有一中年人迎出來,操著一口標準的陽夏方言道:「原來是甘德先生。」
「若是先生還有什麼傳世的學問,譬如一些hetubook.com.com家傳的不外傳的學問獻出,那也有錢可拿。」
對面的墨者點頭笑道:「是呀,我本就是陽夏人,八年前去的泗上。如今又回了陽夏。先生不知道我的名字,我可是多聽聞先生的名字。」
他們都是些農夫,手中本就缺錢,加上如今有錢確實能買很多的好東西,誰人會和錢過不去?
都言,朝聞道,夕死可矣。
楚國的士卒都是些封建義務兵,並無軍餉,而是在分封建制的前提下的本地徵召。
按他的計算,如果能夠算出來金、木、水、火、土五星的運行周期,莫說逆行,就連「鳳凰在庭,朱草生,嘉禾秀,甘露潤,醴泉出,日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這樣的大吉之兆,也不過只是個算學的巧合罷了。
說到這,甘德終於有些吞吞吐吐,他還是第一次和人談「俸祿」之類的問題,雖說墨家一直在宣揚「給人幹活問人要錢天經地義」之類的說法,他受之前的美好道德的熏陶,還是覺得談錢這種事不太好意思。
對面的墨者微微一怔。
但如果他已聞道,母喪也已結束,那些星辰的奧秘相對於這些土地而言,不值一提,只要能夠和家人前往就行。
有人送來了茶水,早在幾年前茶葉便開始在士人和市井圈子內流行,而且直接就是沖泡飲的方式,繞過了和米湯鹽香料一起熬煮的演化。
對面那墨者道:「先生請講。」
甘德道:「你們墨家也說,經濟基礎決定關係。我的土hetubook.com.com地都在楚國,一部分尚且還是封地非是私田,另一部分私田我也不準備要了,直接送給那些追隨我的隸子弟們。」
「先生這是要做什麼?縣公傳王命,楚人若入館舍見墨者,需得有縣公同意才行。先生大才,縣公也多想與您交往,先生可有通行之令?」
徵召服役又不發軍餉,只是提供糧食,還得耽誤自己家的農事,又不像是那些貴族一樣可以憑藉戰功獲取封地,這一見到錢立刻伸手接了過去,心道:「正好給孩子們買些布匹,泗上的棉布確實比麻布要好。」
「先生先去泗上,我有推薦之權,您是可以先去庠序預科去學的,先生的學問名聲我是知曉的,是合格的。每個月會發一些錢,雖然不多,吃喝穿衣倒是夠了。」
他算是初聞大道,自然捨棄了之前的那些迷信的想法。
對面的墨者聞言卻是大笑道:「先生何必吞吞吐吐?人要自食其力,沒錢怎麼行?總不能餓著肚子做學問。我們便是義師服役,每個月還有一定的軍餉,況于別的?」
「除此之外,若是先生能夠做出什麼學問,經得審核委員會的審核通過,又有一筆錢可拿,這筆錢可是不少。」
甘德搖頭道:「我又不是去見那些墨者的,只是要去借用一下他們的千里鏡,看看歲星。並無大礙。」
這便是他不從楚國出仕,而在墨家的館舍之外徘徊的緣故。
他已經想到了怎麼進入墨家所在的館舍,懷裡揣著一些銅錢,等到傍m.hetubook.com.com晚人少的時候,走到了館舍之前。
在許多大城巨邑中,都有類似他這樣的角色,之前投身泗上之後,又被派回本地,主要就是吸引一些本地的青年才俊前往泗上。
又想,甘德先生在陽夏那也是聞名的人物,倒也不必害怕什麼,收了錢之後看了看四下無人,便讓甘德進去,然後又取出一些錢和一同守衛的士卒分了分,眾人都很高興。
雖說名義上只要有縣公的手令仍舊可以進入,但一般的游士和市井青年並無那樣的交際圈,這一連幾個月都沒有外人來訪。
「我到了泗上之後,總要有些收入。」
若不然,原本歷史上也不可能前往人精扎堆的齊國臨淄稷下學宮,闖下了偌大名頭。
甘德進去后,在前面招待的人顯然有些詫異,自從宋國有亂以來,墨家館舍不再和以往一樣能夠公開正大地進進出出。
「我也知道,你們泗上的學問自成體系,與我所學不同,我去了之後也不能夠勝過那些常年在泗上的人。譬如四年前的『天下之中』、『唐堯側影一尺五、大禹測影一尺六』的那個女子,她的學問我便追趕不上。」
既是本地人,也當然知道甘德的名聲,見甘德如此說,那人猶豫了一下道:「先生應該知道泗上的政策吧?泗上人人平等,不允許有人身依附的隸子弟跟隨,即便那是您的親屬,去了之後也不再和您有什麼從屬的關聯。」
那人搖頭笑道:「不是不缺,是沛邑、彭城之類的大城邑不缺。泗和_圖_書上講求人人平等,男女都是人自然也要平等,女子最好的工作就是做醫者、教師、會計之類,而且即便做了教師,也自然想要留在沛邑彭城這樣的大城。是以這幾座大城,奇女子極多,這是難的。」
自己這些年又編寫了一本《星圖表》、一本《歲星經》、一本《天文星占》,這都是他引以為傲的學問,自己又向來自信,自信泗上之外天下天文疇人第一便是自己,只要問清楚了什麼可以得到錢、錢足夠養活他和家人,那便足夠下決心了。
驚訝之餘,便笑道:「若是我能夠養活了她,也不是想讓她去做事的。她倒是總讀你們泗上的一些書,並不願意在家中,至於到底做什麼,去了之後再說。」
甘德倒是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我想去泗上,研習天文九數之學。只是我還有不少家人、妻子,我不能夠單獨前往。只是我若是帶著家人一同前往,又怕是行走不便,難過關卡。」
甘德倒是不在意,他家中的確有不少土地,一些親屬都來投靠他,依附於他,就在他的土地上勞作。
甘德知道對方墨者沒有什麼太多講究,端起茶來嗅了嗅,一股濃郁的茉莉花的濃香,他並不是很喜歡,覺得這過於俗氣,但也沒說什麼。
這是他的主要收入,也是支撐他能夠脫產學習天文學的經濟基礎。
「若是先生能夠考入庠序,每個月的錢便多一些。將來先生自然是要在『巫咸廳』內做事,每個月的薪水養家肯定是不成問題,薪水絕對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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