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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車戰為雄，此時組織術為雄。

五年前菏澤會盟，適已經打好了基礎，但還不夠。

他說的有趣，指的是心中絲毫不掩蓋的「挑唆」：趁著吳起等人年紀大，趕緊搞西河，不然他們一死，你歲數又大，太子年輕，只怕貴族重新奪權，或者弄出來一個有西河大功的外臣壓制不住。

泗上單獨立國，為一超而諸侯多強，以此定下新規，一如昔年千國萬邦以殷商為首，泗上一國為約天下之劍？

有體系，有規矩，便不至於太亂。

正值壯年四十余歲的贏師隙手指輕輕敲打著節拍，欣賞著他在魏國做人質流亡時候就已經熟悉和喜歡的中原音樂，尤其是鄭國的靡靡之音。

說法萬千。

吳起迎著贏師隙的目光，也是面帶笑容，說道：「君上，今日中原，讓我想到了一件故事。」

申公巫臣入吳，楚邊境無日安寧，郢都被破，幾近亡國。

何謂春秋？何謂戰國？

故事，非後世的故事，而是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事。

於此之下，中山無罪，但趙吞中山，墨家便不會如鄭國這件事一樣去管，至少趙國不要殺人屠城不要搞民族壓迫。

酒香四溢，皆源於公營作坊。

「君上以為，若南海蠻越之民，依舊蠻荒以石為器，越人卻有火藥鐵器又有墨家經營南海殖民之術，百年間，可否佔據南海？所需兵力錢財，是否會影響謀取東海泗上？」

適明白，戰國亂世，新的規矩其實很簡單：強者一統天下，書同文、車同軌，諸夏九州ｍ.heｔubｏｏk.ｃｏm.ｃoｍ為一體。

民窮而國富，這是秦國此時的現狀，壟斷者對西域的貿易、攻打西戎獲取人口土地的軍功制度，都使得大量的平民得以成為類似於「府兵」的富裕小地主。

但于萬千之中，便有一種說法，也可以算得上是自圓其說。

秦國工商多歸於公，私營工商業稅費翻倍，以農為本，其法理就是叛墨們的「一切財富都源於土地、只有土地才能夠讓天下的財富總和增加，而工商業不過是將水變成了冰」的一整套的重農主義體系。

晉、楚兩國，主宰春秋，其餘秦齊燕宋，皆為體系之內的諸侯。

事物是普遍聯繫的。

贏師隙臉色微沉，問道：「以卿之見，此時此刻，誰為晉？誰為吳？」

吳起見贏師隙點頭，又問道：「若越得南海，即便泗上敗、琅琊遷，越國是否還可稱之為大國而非現在仿若墨家附庸？」

吳早已滅，越失泗上，整個天下最容易出現一支影響中原力量的泗上地區出現了墨家，天下將亂。

秦國新都。

但這需要一個過程，一個漫長的過程。

於此時，勝綽似乎才明白過來，為什麼適當初那麼在意「選天子」而非「以萬民奉養一人」。

……

墨家崛起泗上，伐齊之三晉連戰連敗內亂頻發，三晉不盟，互相攻伐。

月余后，圍繞著鄭國宋國之變，中原發生了很多事。

「晉景公即位之初，城濮之戰，楚人威震諸夏。景公讓申公巫臣使吳疲楚之時，可曾想ｈｅｔuｂｏoｋ.ｃｏm.cｏｍ過多年之後黃池之會？那個被晉國當做疲楚之器的吳，可以興兵求霸中原？」

贏師隙眉頭一皺，似乎聽出來一些弦外之音，問道：「卿何意？」

適如是想，並且準備如是做。

贏師隙哼笑道：「鞔之適這是讓我做吳王，也讓魏國邊境無日安寧啊。」

趙國的選擇，又和墨家今後的選擇息息相關。

於前者，墨家已經可以做到，現在就能做到，只需要定出新的國際法，融合墨子的非攻、邦國不分大小盡皆平等的理念，以「法理」將西河許諾給秦，那麼天下至少會和平五十年甚至於百年。

此時此刻，餘音裊裊，贏師隙揮揮手，那些樂師舞|女停止了動作紛紛下去。

春秋之世，是兩超多強眾弱的局面，是周禮國際法體系崩潰之後、霸權國際法的初定。

戰國降臨，舊的國際法體系徹底崩塌，兩超多強的局面伴隨著三家分晉、王子定出逃大樑城之敗被打破，楚不再能對抗完整的三晉，完整的三晉也變成了魏楚韓三國。

吳起搖頭道：「君上，略有不同。定公之時，晉有六卿之亂，內亂頻頻，終有黃池之會，昔年走狗可以和主人平齊以求稱霸。可泗上墨家，何來六卿之亂？」

「得讓中原打起來，得讓中原諸侯爆發第二次中原大戰，如此泗上才有更大的機會。」

總歸，趙國不會因為頭頂上那個「非攻」的枷鎖，只有選擇三晉同盟對抗墨家一條路，因為對趙國而言，對抗墨家得不償失，而趙國和圖書的旁邊還有中山和燕這兩個弱雞。

勝綽入秦，因為被墨家視為「知俸而不知義」，為秦帶來的中原的築城守城術和墨家守城術中的什伍編戶之法。

鐵器冶鍊之法、火藥配比之術，盡皆入秦，農耕種子各自傳來。

「屆時，若無以一敵三之力，只能仰仗墨家鼻息，南鄭更不可得。到時候，勝，則秦、趙、魏、韓皆疲敝，墨家兵臨太行，誰人擋之；敗……就只有向西開拓移民以謀縱深一途了。」

新的規矩還未定下，舊的規矩已經無法維持。

十余年變革，秦已然和十余年前不同，至少秦國的王公貴族不再聽秦國那些傳統的「瓦缻之樂」，而是開始欣賞起來中原的絲竹之樂，邯鄲的舞姬也開始在秦國貴族的府邸中旋轉翩翩。

「君上繼位之時，秦弱，南鄭漢中之地，無力爭奪。等到秦強，南鄭被墨家所守，秦欲霸中原，只有向西河、上黨，以奪山西之地。必須一往無前，進則存、退則亡。屆時，趙、韓、魏皆為秦之敵，不進則退，不勝則敗，並無休養生息之機。」

吳起道：「申公巫臣因夏姬之事入晉，隨後訪吳，傳之以車戰之法，吳越交替，楚之衰亡由此而始、晉之失霸由此而起。」

勝綽微微頷首，面帶微笑，有些事說開了總比說不開好，若是現在贏師隙發覺他自己重病，少不得要想辦法除掉吳起勝綽等人，有些事總歸是要說清楚的。

消息的滯后性，使得在西陲的秦國剛剛得到了完整了隱陽之戰的消息和*圖*書。

這一次宋鄭之事，就是適準備徹底喊出來這番話的時機，宣告戰國亂世的來臨、舊的國際法徹底失效的時機。

贏師隙知道火藥鐵器馬鐙和新式堡壘以及農耕之術出現之後對周邊夷狄的碾壓，更知道墨家不會做無利之事，若是百余年前真有鐵器火藥以及種種，並不影響越國謀求泗上霸權。

再之後，火槍馬鐙傳入秦地，草原車戰之法佔據西戎之土、角堡固守之術移民墾荒，秦日強。

無論如何，這種被人當做「器」的感覺，都很不好。

二十余年前，商丘城中，適對墨子說出了「約天下之劍」，卻也因為這個「約天下之劍」，導致了墨家內部的紛爭。

昔年城濮戰後之楚，如今伐齊三分之晉，一如彼時彼刻。

至於到底會怎麼選，一個是看秦國什麼時候奪取西河，若是五年之內，趙國十有八九會選擇復當年「繼承權戰爭」之仇，趁機吞掉黃河以北的魏國土地；如果秦國七八年之後才攻魏，那趙國很有可能在此之前會選擇三晉同盟，攻打中山。

原本的歷史上，後世將此時看作是春秋與戰國的分水嶺。

吳起反問道：「越國放棄泗上東海，退入會稽。墨家直奔南海，越已必亡。若當年越人不謀東海泗上，而起當時若是已有鐵器火藥之法，謀取南海呢？」

即便多年前索盧參從極西之地返回后，便在邯鄲城內反駁了那些叛墨的道理，可這仍舊是秦國重農之策的基石。

繞開了貴族這個「中間商」，沒有人賺差價，使得秦君從hｔｔｐs://ｗwｗ•ｈｅtuｂooｋ.ｃom•ｃｏm秦國最大的貴族變成了秦國真正的國君。

於此之下，趙國的選擇就可以更多一些，就可以不至於覺得墨家的非攻壓得趙國沒有出路……馬鐙的出現，趙國得益最多；經此一戰，趙國可以知道魏國外強中乾。

這就是這一次墨家假裝要「弭兵、非攻、國聯、新規矩」的理論基礎。

於後者，墨者一直在做，到時候就是「統一無罪、戰爭有理、為利天下為兼愛世人，必須要同義同文同軌同天下」。

十余年前，墨家索盧參遠赴極西之地，通行西域，使秦知曉極西之地可以貿易往來，國庫日富。

還是這約天下之劍的劍，便是千萬民眾之意的化身，天下歸一，約天下者，天下人也？

一兩個西戎奴僕，百余畝土地，這就是秦國的政策基礎，因為如果只是分地而沒有人耕種，依舊沒有用。

宮室之中。

他看了一眼勝綽，笑道：「鞔之適的信，頗為有趣。」

吳起聞言，卻不以為意，似乎感覺到了贏師隙心中的鬱結，笑道：「君上勿憂。晉養出來一個對付楚的吳，可吳卻不是晉國的走狗，黃池之會，夫差直面定公，甲士數萬以示其雄，謀求稱霸，晉侯又能怎麼樣呢？」

當吳起提及這個故事的時候，贏師隙不由想到了現在的秦國。

約天下之劍，有很多種解釋。

贏師隙奇道：「何事？」

三家分晉、田氏代齊，本已經將舊時代的規矩打破，卻偏偏墨家橫空出世，延緩了整箇舊規矩崩潰的時間。

年邁的吳起、勝綽等人，跪坐在秦君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