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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主力的步兵師都是換裝了燧石槍的精銳，一個徵召重組的以退役老兵為主的冷熱兵器混合的火繩槍師，以補足那個插向承匡的主力步兵師的抗線人數。

作為一個將墨子學說修正的不成樣子的修正主義分子，這類人有著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對於初始典籍的理解，要比書寫典籍的本人更加通透。

一處羊毛氈的大帳之內，墨家的半數高層和正師以上級別的軍官齊聚，適揮去了腦海中索盧參的疑問，堆出了笑容走進了大帳。

主力方向一萬五千名騎兵，包括一個精銳的武騎士的重騎兵師和一個輕騎兵師。外加兩個旅的戰鬥工兵，一個旅騎馬機動下馬列陣步戰的步騎士，六個先登營擲彈兵連。

士兵們都知道明天可能就要打仗，他們並不知道這一仗的敵我力量對比，也不知道聯軍的主力已經準備開溜。

一名軍官正在抱怨。

「如果他們能拖延兩天以上，那麼諸侯的選擇就可以很多。但如果他們不能夠拖延太久，其實諸侯不是主動撤的，而是被我們追著逃的，那情況就大為不同。」

在土地、用具、原材料、僱工都可以用錢購買的情況下，王公貴族的權力到底是敗給了金錢還是敗給了天理和正義？

……

因為士兵知道的越多，反而越畏懼作戰，很可能選擇逃走。

「但齊侯不得不急，他不急，臨淄就要危險，所以從一開始他選擇攻入泗上以迫使我們相救的時候，就註定和-圖-書了他很容易冒進。時間不在他們那邊。」

這一次墨家集中了幾乎全部的家底，動員了幾乎所有退役五年之內的老兵和上士級別的退役軍官，就是要畢其功於一役。

如果久拖未決，這一萬前鋒就無法快速撤出戰鬥，到時候就算是發現諸侯主力的目的是攻承匡偏師，墨家也沒有辦法快速部署。

在死之前，索盧參問道，如果貴族權利不能世襲，為什麼人的財富可以世襲？假使在土地、作坊用具、原材料、僱工都可以用錢來購買的時候，財富的世襲和權力的世襲有什麼區別？

只有讓他們保持一種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聽軍官的命令作戰的狀態，方有可能完成這種阻擊的任務。

「如果說韓軍忽然北上承匡，早也不行、晚也不行。」

商丘城東北三十裡外的墨家主力大營內，篝火連片，抵禦著深秋的夜寒。

並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承匡距離雍丘很近，若是聯軍主力南撤是假，卻集結兵力擊破承匡方向的偏師，從承匡撤往雍丘，那麼局面就會不怎麼好看。

外面有些冷，帳篷內還要暖和一些。

寧陵東南二十里處，有一條貫通寧陵、商丘、楚丘的重要通路的交匯處。

適則指著寧陵和商丘方向道：「其實這個問題的關鍵，在於寧陵方向的齊軍後衛部隊。」

「如果敵軍佯裝要在泓水相會，然後經由陽夏退至固城，再退至許……實則是趁著承匡我軍開始集結和圖書戰場的機會，陽夏韓軍和商丘齊軍忽然向西北，攻破承匡方向的我軍偏師，從承匡方向撤走呢？」

這些帳篷都是從泗上那邊買來的，墨家這些年幾乎什麼都賣，只要有錢有糧食有銅，就可以買到過期的火繩槍、毛氈帳篷、棉漆布等等。

從寧陵附近撤回來的齊軍已經在這裏駐紮了半日，並且挖掘了簡單的築壘。

大致的情況講完，有人道：「現在我是有些擔心，會不會敵軍向南行軍泓水本身也是一種欺騙呢？」

「現在我軍已經解了戴城之圍，一旦發現敵軍向雍丘方向撤，我們可以立刻向西。」

這裡有一個不算大的村社，臨靠在一條小河邊。

適就像是平常一樣，每天這個時候都在看書。

索盧參信上說，生死有命，他自覺自己命不久矣，難過於自己不能看到天下歸一，也不能為大利天下再赴湯蹈火了。

索盧參在信的最後問道，天下人數以千萬，人與人不平等的起源，到底是什麼呢？

他們正面大約七里之外，便是墨家一萬一千人的前鋒。

「我們呢，則在陽夏和柘城之間，有將近六千人，阻擊陽夏方向的韓軍北上會和。」

距離墨子去世不過二十余年，若是墨子此時復生，看著這一整套完全變了味兒的墨家理論，定然會疾呼：我不是墨者。

「在承匡方向的右翼也在朝這邊前進，按照敵軍的行軍速度和撤退方向，如果不出意外，正可以趕上最終的決戰。」和-圖-書

然而墨子已逝，人死不能復生，適披著墨子的屍骨，做了他想做的事。

不是他很喜歡看書，而是他的身份決定的。

信是彭城的索盧參寄來的，這個曾經西遊萬里之外的英豪，如今也抵擋不住歲月的侵襲，身體一天天垮下去。

齊軍留下了大約六千人阻擊，不管諸侯到底選擇了怎麼樣的撤退路線，都在於這六千人能阻擊多久。

適看著最新的敵我情勢圖，上校參謀官指著寧陵和商丘之間的方向道：「齊人留了大約六千人，在這裏阻擊我們前鋒的前進。」

「今年的收成算是完了。去年墨家攻越、攻楚，誰能想到居然今年就要開戰？我種了一千四百畝的棉花，如今只怕是已經被墨家運走了。」

到時候墨家固然還是掌握著戰略進攻的主動權，但到時候齊韓聯軍會依託雍丘抵抗，逐漸後撤。

許久，書秘走進帳篷內，輕聲道：「巨子，例會。」

「只要承匡方向的我軍不至於在半天之內潰敗，那麼我們就可能在承匡附近圍住敵軍。敵軍不敢冒這個險。」

兩個簡單的字，像是救了適的命一般，適覺得自己有了一個正式的、可以說服自己的理由，將索盧參的那封信封好，離開了自己的帳篷。

旁邊一人安慰道：「你也不要如此愁悶，就算是墨家不出兵膠東，戰事一起，難道這些棉花還能常價賣出去嗎？」

這封信是私下的信件，索盧參也說了，這封信不會公開。

集和*圖*書結了一共大約一百二十門以上鐵彈的銅炮，這還不包括各個旅配屬的四門小炮。

有人搖頭道：「承匡方向的我軍也都不是沒打過仗的新人。步兵的陳雨和騎兵的庶俘羋，都是打過很多仗的軍官了，他們會廣派斥候看看戰場的情況的。」

數萬大軍行動，要有前鋒側翼。

一名上校參謀官將當前的局勢大致講了一下，如今墨家主力的前鋒一萬一千人以及逼近寧陵，斥候回報說諸侯聯軍並沒有選擇原路撤退，而是選擇向南，意欲和在陽夏的三萬韓軍相會。

村社內的幾處帳篷內，幾名名字裡帶著軒轅氏的中級軍官正在享受著他們的晚餐。

討論之後，適終於下了死命令，要傳令兵連夜將消息送到前鋒軍中。

適提起筆，許久，不知道該寫些什麼。

這一戰的重要性已經不需要在軍帳內多講，在場的人都明白，一旦獲勝，北方諸侯將再也無力阻止墨家的擴張。

唯有如此，才能夠尋章摘句、斷章取義，從隻言片語中修正凝練出自己的體系和學說。

許多年前在巴別塔前的思索，在今日終於匯聚成了一個疑問。

齊國的軍隊沒有基層組織，所以不能夠將戰鬥的目的和意義傳達到最底層。

無論如何，在後日中午之前，擊潰齊軍的阻擊部隊，不惜代價，為主力打開通路。

「斥候回報，在寧陵和商丘之間，明天一早就會開戰。看天氣，明天是個晴天，月朗星稀，正適合野戰。」

如此豪華和_圖_書的陣容，是墨家攢了三十年的家底，駐楚軍團雖然也是精銳，但是外線作戰，很難配屬這麼多的銅炮和騎兵。

他也知道適在忙著為最終的決戰而準備，但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知道能否看到適得勝歸來，所以他希望以私人的身份而非庠序文科學長的身份來問這個問題。

「承匡距離商丘一百四十里，距離陽夏百里。諸侯聯軍若是想要從承匡方向退軍，不可能放棄寧陵不管。」

「刁蠻的商人必然會趁機壓價，這些商人死不足惜。商人為最賤之業，不是沒有道理的。」

明亮的鯨油燈在閃爍，此時的適正在讀一封信，斟酌著回信。

「如巨子所言，看似這是戰場決勝，實則勝負在我們村社的幹部、教師那裡就已經決定了。我們的制度決定了我們佔據了江漢、淮西和南陽后，只需要三兩年時間就可以拉出更多的部隊，諸侯不得不急躁。」

「如果諸侯聯軍當初不冒進，而是先攻下戴城，然後再攻商丘，這種危險是存在的。」

地圖上，一個巨大的口袋已經基本紮成，諸侯聯軍走到這一步，基本上就要看在陽夏、柘城附近的那支做疑兵的偏師能不能擋住陽夏方向的韓軍了。

墨家的前鋒部隊的任務，是打開通道，一旦發現敵軍主力則靠近黏住。

「不管是退往雍丘，還是說選擇泓水相會走陽夏退入許，只要我們的前鋒快速突破寧陵方向的齊軍阻攔，那麼整個戰役的主動權始終在我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