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遠處啪的一聲，卡琳轉了半圈撲在地上，叫道：「又是左臉！」

李奇看著她隆起的肚子，瞠目結舌。

李奇剛剛接住那團金光，光芒消退，化作一層光繭，包裹住溫暖，甚至有些灼熱的血肉。他正為之悸動，聽到這話，心頭咯噔一跳。

她止住李奇開口，繼續道：「我已經明白了，神祇之心是不可能與凡人對等相處的，我想要的永恆秩序，的確是個悖論。神祇永恆的話，凡人就無法永享幸福。凡人要永享幸福，又跨不過神祇這一關。」

「現在的情況有了變化，祂可能會反悔，祂會行動的。但我還有辦法阻止祂，也只有我能阻止祂。」

不管是生命藥劑還是卡琳之血都沒用了，特蕾希婭自己放棄了。

「我還有人情沒還她呢！我還想看到她一臉不爽卻又不得不加入魔女隊伍為大同主義事業做奉獻的表情！」

特蕾希婭看著他，緩緩點頭：「是的，這是真正的B計劃。」

卡琳閃到凱瑟琳身邊，該是接收到了小紅的意念指令，她知道了該做什麼，接過凱拉斯卓的時候也在嘀咕：「果然還是得我上陣，你們可別給我打上戀屍癖之類的綽號啊。」

在這些身影之後，又是千變萬化的特蕾希婭，先是公主裙特蕾希婭，再是冒險者特蕾希婭，接著是……短褲草帽大墨鏡的特蕾希婭！

學生服、小背心超短裙、婚紗、T恤牛仔褲、職場OL……總之形形色|色的特蕾希婭飄散而出。費恩世界的各種可能性，以及靈魂世界里的各種經歷，都由一個個特蕾希婭展現了出來。即便細節很模糊，也能看到每個特蕾希婭的神色都不一樣，活靈活現，跟之前如雕像般的那些身影完全不同。

她看向李奇這邊，發出慶幸的嘆息：「情況我都知道了，正是時候，還以為沒機會了……」

「太好了……」

「神祇之心收走了特蕾希婭的……宿命。」

特蕾希婭搖頭：「這是我跟祂的約定……」

噼噼啪啪的灰白光芒爆綻，震得凱瑟琳護甲咣咣亂響，她不避不閃，大劍再刺入封住凱拉斯卓的那部www.hetubook.com.com分水晶。

虛影小紅傻眼：「哈！？」

暗金光芒自凱瑟琳體內溢出，擴展為一個虛影，正是小紅。在其他魔女身上投影的耗費遠遠超過李奇，這時候也顧不得了。

「我試試！」

破壞神力與劍刃合一，轟然切入水晶，將整座稜柱一分為二。

「現實需要我挺身而出，犧牲自己的時候，我不會逃避。」

就是小紅似乎幹了點多餘的事情，企圖去「凈化」凱拉斯卓，進而攻擊凱拉特蕾希婭，當然撞了一鼻子灰。

對了，剛才那一劍，他下意識的用上了真相之視。

想到剛才升騰而起的那些金光特蕾希婭，李奇恍然。

「消滅掉你，凱瑟琳，還有你們，以及羅姆羅斯，一網打盡。」

凱拉斯卓仰望天穹，嘆道：「這就是麻煩……」

然後小紅叫道：「得給點生命刺|激！卡琳！」

特蕾希婭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以為留不下什麼呢，聽我說……」

黃金光柱中，凱拉斯卓緩緩飄起，眼瞳噴射著濃稠的金光，對凱瑟琳身上的暗金虛影說：「不必嘗試了，小紅，我不是凡人，而是神祇之心的一部分，不可能接受赤紅神力。」

特蕾希婭臉色蒼白，聲音也在顫抖：「不要貪心，能留下她已經足夠了。」

當然重點也不是孩子，而是特蕾希婭。

特蕾希婭淡然的說：「我雖然不是祂，但祂就是我，祂做得出來的。所以我和祂做了約定，我拋棄這具身體，替代凱拉。」

梅迪張嘴想說什麼，卻只是點了點頭，目光轉為悲憫。

天穹上又投下金光，落在特蕾希婭身上，隱隱的天使讚歌聲里，那一個個由金光勾勒出的身影升起，融入到金光中。

特蕾希婭身軀顫抖，手按著腹部，緩緩托出一團金光。

李奇差點喜極而泣，特蕾希婭似乎解脫了！？

小紅毫無誠意的敷衍過，催促道：「快救救特蕾希婭，那姑娘軸得整個世界都拉不回頭！居然要自殺，不趕緊救就是一屍兩命啊！」

歐蘿拉憤怒的道：「這不活過來了嗎？你還要去死？你怎和*圖*書麼能執倔到這種地步呢？」

她眨了眨眼，意識變得清靈了。

特蕾希婭對著李奇盈盈一笑：「得到凱姆之心前，由我替代凱拉。得到凱姆之心后，我與祂融為一體，這就是祂不執行B計劃的條件。」

梅迪頓了頓，用沉鬱的語氣說：「這是曙光的安排，是曙光與夜女士的交易。特蕾希婭不是唯一的安排，但她的凡人品質，讓她走到了最後。」

金光飄向李奇，李奇的目光卻停在特蕾希婭身上，原本只是胸口沾染著鮮血，現在腹部又染得大片猩紅。

小紅叫道：「用天使大軍從神國打到這裏！？你……不，祂瘋了嗎？這根本就是把自己也當戰略儲備肉賭上了！」

「你不放棄，我怎麼可能放棄？」

她這一嚷嚷李奇馬上就清醒了，看著特蕾希婭的傷口還在擴大，裂紋不斷延伸，片片飛灰不斷飄起，他朝凱瑟琳揮手：「B計劃！」

特蕾希婭的魔法導師，曙光帝國的前任魔法部長梅迪！？

當然原本計劃的是李奇親自上陣，擺弄凱拉斯卓的遺體，那真有點那個啥。現在換成卡琳頂缸，還好奏效了。

的確，你能決絕到自殺，那個出自於你的秩序女神，當然也能決絕到砸爛罈罈罐罐，一勞永逸。

說到這她的語氣變得堅定：「可跟理想比起來，現實更重要……」

湛藍、翠綠還有深紫光色在裏面流轉，勾勒出一個胎兒的輪廓。那如血液般流動的細細光絲，將一股力量推送到特蕾希婭體內，直入靈魂，正在蔓延的裂痕驟然停住。

李奇身邊立了個身著秩序之手牧師袍的老者，與特蕾希婭對視，用慶幸的語氣說：「抱歉，陛下，當初你要求確保胎兒絕對安全，我給你和胎兒做生命共享連接的時候，動了點手腳，讓胎兒可以將生命回饋給你。」

李奇的注意力完全放在特蕾希婭身上，他感覺事情有了巨大轉機，可不清楚轉機在哪裡，特蕾希婭的傷口還在延伸，裂痕已經延伸到了她的脖子上。

這時候凱瑟琳終於忍不住了，凄聲喊道：「姐姐——！」

這話讓李奇又m.hetubook.com.com生出恍惚感，似乎看到了那個毅然走上死神神座的特蕾希婭，看到了挺身面對海潮的特蕾希婭，還有那個在漢森城堡事件里，準備獨力抵擋神力亂流的特蕾希婭。

梅迪說：「那是夜女士留在她靈魂里的，當年夜女士轉移了特蕾希婭的血脈詛咒，不是毫無代價的。就像凱瑟琳必須變成魔女一樣，特蕾希婭必須成為聖女，直至替代凱拉斯卓乃至凱姆。」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李奇身邊響起，不是還抱著特蕾希婭，他差點一跳而起。

空間之外什麼地方，或者就是整個世界盪動了一下，凱拉斯卓的身體冒起了淡淡金光。與此同時，天穹降下一道稀薄的黃金光柱，投射在凱拉斯卓身上。

特蕾希婭懷著他的孩子……

孩子不說，逼得孩子她媽自殺，死在自己懷裡，他不是來費恩演苦情戲的！

現在這個樣子，也不知道是哪次，畢竟是存在著超凡力量的世界，很多事就沒法用常理推斷。

「這是你的女兒，抱著她……」

凱瑟琳的行動力毋庸置疑，高高躍起，單手提著門板大劍，朝那座凍結了凱拉斯卓和伯隆遺體的水晶稜柱劈落。

這是怎麼回事？

每個特蕾希婭都面無表情，由一圈金光勾勒出輪廓，雖然美麗，卻如神像般肅穆。

難道老泰山看著妹妹伊琳娜在懷裡化作飛灰的一幕，真的要在自己身上重演？

「沒、反應！」

從革命事業的角度來看，逼得秩序神皇捨棄凡人之身，曙光帝國面臨巨大動蕩，這無疑是偉大的勝利。

「導師，有很多話想跟您說，但現在沒時間了。」

特蕾希婭眼瞳還是渙散的：「導師……你怎麼……」

她伸手招來忠誠之劍，拄在地上支撐身體。

小紅也慌了：「老實說我早就盼著這一天了，這會成真了我卻覺得是巨大的失敗啊！」

至於第二個前提，在李奇跟特蕾希婭和凱瑟琳舉行秘密婚禮的那一夜，凱拉斯卓主動向小紅提出，必要的時候幫助特蕾希婭，她自然會配合。

凱拉斯卓那溢滿金光的眼瞳投射過來，搖頭說：「不需要我救和-圖-書，麻煩不是這個……」

紫金光芒閃爍，凱瑟琳手裡多了個魔方，也讓處於木偶狀態的凱瑟琳清醒了。

想必那就是刻在特蕾希婭靈魂中的使命烙印，逼迫她一往無前，逼迫她擔當起凡人難以承受的責任，逼迫她成為時代更替的祭品，最終把她獻祭給神祇，成為神祇之心的資材。

原本兩眼已經散焦，幾乎沒了氣息的特蕾希婭猛然喘口大氣，這個動作讓她胸口噴出一片飛灰。

不等李奇高興，特蕾希婭驚恐的搖頭：「不！不能這樣！」

凱拉斯卓說：「或許我可以……」

胸口的傷勢還在擴大，向著肚腹蔓延，淡淡的白光溢出臉頰和身體，給她蒙上了一層虛影，這是靈魂離體的跡象。

血水飛濺，長劍金光閃爍，消失不見。

「好像……做了個夢……」

「我仍然不認同你們的道路，必然還存在著其他的道路，通向我希望實現的理想國。」

以前李奇也感覺特蕾希婭提過這方面的事情，可她的身體一直沒什麼變化，再加上跟歐蘿拉始終沒能造人成功，孩子什麼的他根本沒意識。

「用天使大軍從神國打進主位面，順著半位面穿透混沌海，再破開冥界和上面的冥河，一直打進這裏！」

可他之前付出的努力又算什麼啊？

「忍不住嘛，抱歉抱歉……」

她對梅迪說：「既然您瞞著我動了手腳，那麼這個生命共享連接不是無法解除的吧？她離開我的身體，也能活下去吧？」

這個計劃要成功得有兩個前提，一是制服特蕾希婭，二是凱拉斯卓願意配合。

她凄然的道：「你……還不放棄……」

果然是夜女士那婊子乾的爛事！

震驚和憤怒之外，更多是慌張，特蕾希婭要死了……

金光自她體內衝擊而出，將李奇震飛出去，梅迪也不得不閃現躲避。

打碎水晶稜柱，用凱姆之心喚醒凱拉斯卓，堵住凱拉特蕾希婭與凡人特蕾希婭的關聯，強行把特蕾希婭從神祇之心手裡搶下來。

老者微微笑道：「我偽裝成秩序之手的成員，一直在陛下身邊。剛才也玩了點小花招，讓你……還有在場諸位都和*圖*書沒有注意到我。」

「留著果然是對的……」

這就是李奇的B計劃，交易不成就強買強賣。

李奇壓住沸騰的心緒，呼喊道：「你代替不了凱拉斯卓！她現在又活蹦亂跳了！」

特蕾希婭的身軀抽搐了一下，飄散在外的虛影盡數回到體內。

現在特蕾希婭這個樣子，第一個前提達成了。

李奇這邊還在發急，特蕾希婭喘了口氣后，第二口氣又上不來了。

李奇暗暗下了決心，等眼前的事情告一段落，他絕對要把夜女士從沉睡的地方挖出來，打倒在地，踩在腳下，讓她永世不能翻身！

沒等大家反應過來，她手腕一翻，將長劍插|進了小腹一側。

她的視線轉到李奇，勉力露出笑容：「感覺……好輕鬆……」

透過煙塵依稀看到卡琳把凱姆之心塞進凱拉斯卓嘴裏，再低下頭幹什麼。

「快救人！掐人中！該死這不是人中的事啊！」

她為什麼會這麼決絕！為什麼！？

裂痕自特雷蕾希婭脖頸和胸口急速消退，暗金赤紅神力從傷口裡如煙霧般擠出來，特蕾希婭正在急速痊癒。

這時候特蕾希婭呻|吟出聲，又一口氣喘了出來。

特蕾希婭投向李奇的目光變得迷離，語氣也柔軟了許多：「如果能留下點什麼，那當然更好了。」

「哪怕要耗光神國里所有祈並者，還有所有天使。哪怕這意味著巨大的災難，世界會發生劇烈變化，主位面百萬生靈因此喪命，也是值得的，這是……必要的代價。」

「不……」

粉末漫天飛濺，一個人體自水晶中撲出，被凱瑟琳扶住，那個人體自然是凱拉斯卓的遺體。

還有什麼曙光，果然不是好貨！

特蕾希婭呢喃著：「不能……這樣……」

當淡淡的身影從她身上飄起時，李奇眼中充血。

遠處骷髏王的身體搖晃了一下，似乎第一次聽到這事。

凱瑟琳抱住凱拉斯卓，將手中的凱姆之心摁上去，急切的叫著。

他正要呼喊凱拉斯卓，一個個稀薄而透明的身影飄出，有身著鎧甲英姿颯爽的特蕾希婭，有一身祭司長袍端莊聖潔的特蕾希婭，還有如現在一樣白裙金冠的特蕾希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