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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不上天空城裡的那群法師啊……倒不如說差遠了。」

「人類是如此，我們也是如此，假如再來一次，我想無論是誰，哪怕是聖賢自己，都會再次打開時空門吧。」

輕聲自言自語，巨人轉過頭，祂看向喬修亞，低聲說道：「或許人類早已遺忘了我的名字……」雙頭巨人有些自嘲，又有些洒脫的搖頭道：「已經逝去神明的名字沒有意義，但你總需要一個名字來稱呼我。」

說到這裏，雙頭巨人的眼神有些迷離，祂暗金色的雙眼閃動，哪怕是只有一個虛影的第二個頭顱也在微微晃動，彷彿正在回憶。

思索一會，他便徐徐將有關於自然之父的事情說完，相比起只有隻言片語和記憶碎片的聖賢，戰士畢竟親身接觸過自然之父，能說的事情自然就比較多。

說到這裏的時候，這位名為歐格納的神明聲音已經有些虛幻，祂用暗金色的眼睛凝視著喬修亞：「人類，你的身上有著群森之魂和聖賢的氣息……你或許是祂們中某個的傳承者，你是否能告訴我祂們的結局？還有我的子民，他們被你稱呼為食人魔，難道在失去文明后，這些傢伙墮落到了這個地步嗎？」

歐格納：「你說什麼？」

「神明作為世界的守護，文明的見證，自然要出手和它們對抗，在聖賢的領導下，我們同太古邪物在深淵戰鬥了數年的時間，期間有無數神明和半神墜落逝去，其中就有我。」

「千年之前？那可真是一個絕望的年代。」

雙頭巨人的身體龐大而強健，哪怕是巨龍也未必有這麼結實的肌肉，跨步間，整個地下室都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震蕩，可就是這樣的身軀，卻如同幻影一般穿過了號稱能夠阻隔一切污穢的白水晶護罩，出現在了地下實驗室中。

無論是喬修亞還是祂自己都發現了這一點。

而歐格納平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戰士的思考，祂早已死去，如今世間的一切祂都不在乎，眼前的這個年輕的人類曾經見過自然之父，身和*圖*書上也有聖賢的氣息，而且還在祂蘇醒的時候幸運的站在祂的身前，那麼這就或許意味著某種命運。

聽到喬修亞的回答，這名雙頭巨人意外的沒什麼反應，祂只是淡淡的感慨一聲，然後走出了白水晶罩。

「而且哪怕是大地之神和天空的主宰者都死去了，哪怕是海洋的化身與一切生命的庇護者都墜落了，聖賢也絕不可能死去，他的力量超乎于神明之上，抵達了存在的境界，祂是不朽的聖者，哪怕是世界毀滅，也能獨自存活。」

單單是看外表，的確不像是善良的存在。喬修亞承認自己第一眼時對歐格納產生的並不是什麼好印象，但後續的行動證明，這名蒼老的雙頭巨人比絕大多數看似聰慧的人類更加睿智。

感慨之後，歐格納暗金色的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此時的祂，如同一名真正的神明一樣，散發著令人忍不住頂禮膜拜的威嚴，雙頭巨人高大的身軀雖然愈發虛幻，可卻有一絲璀璨的光芒在祂藍色的皮膚上流轉，祂用帶著些許迴音，彷彿是兩個頭同時說出的音調道：「我的時間不多了，年輕而幸運的戰士，我看得出來，你有許多問題想要詢問，你的好奇心正在燃燒。」

用自己巨大的手觸碰著實驗室中的各類設備，雙頭巨人用粗獷而低沉的聲音喃喃道：「不過，有趣的是，這些法陣中有一點精靈秘法的影子，也有矮人符文的結構，看來文明已經在災變后融合。」

喬修亞也不是很清楚目前的狀況，但毫無疑問，這名自稱歐格納的神明對周圍的一切都沒有惡意，就連危及法師們生命的黑霧都消散了，那麼陪祂聊聊也無妨。

上一個紀元，既然是邁克羅夫世界勝利了，那麼應該會有一些不朽的神明存活下來，但如今的現狀就是，包括人族七神在內的所有神明，都是失落三百年後才誕生，而聖賢的存在從一開始就是一個迷，沒有人知道他的去向，也沒有人知道他究竟hetubook.com.com是墜落了還是依然活著。

「滿足了，最後一次蘇醒，知道了戰爭勝利的結果，我的犧牲沒有白費，我的子民和友人的犧牲沒有白費。」

停下了四處探索的行動，歐格納轉過頭，重複了一句喬修亞的問題，祂搖頭回答道：「雖然沒戰鬥到最後，但自然之父沒有對你撒謊，祂說的都是真實的。」

雖然祂掩藏的很好，但喬修亞還是能夠聽出對方在平靜下的一絲悲傷，他不由得有些好奇的詢問道：「請原諒，我原本以為您是一名惡神，畢竟匣中釋放的迷霧有著強烈的腐蝕性，這可不是如您這般冷靜睿智的存在會做出的事情。」

思考了稱得上短暫，也算得上漫長的一段時間，喬修亞開口了，他的眉頭緊皺，彷彿正在嚴肅的思索，還有些遲疑：「我想要知道，一些有關於神明的事情。」

並沒有評價自然之父逃離了邁克羅夫世界這件事，雙頭巨人平靜的分析著自己群族的命運，彷彿口中的那些存在並非是祂的子民：「他們應該早就滅亡了，的確，那樣的災難下，不善抱團的他們肯定沒辦法倖存。」

祂笑了，蒼老的雙頭巨人臉上的皺紋疊起，露出了一個滿足的笑容：「我早已絕望的墜落，卻沒想到還能如此幸運的重現於世，知曉了一切的結局。」

失落的三百年，匯聚了一切的謎團，神明的消失，聖賢的蹤跡，太多的歷史失落了，哪怕是前世也沒有人知曉其中的隱秘，深淵的第二次入侵讓無數古老的典籍被地獄的魔火燒毀，保存了千年的遺迹被惡魔的鐵蹄蹂躪，造成了更大範圍的歷史斷層。

輕聲回憶著，歐格納緩緩嘆了口氣，這名絕望與幸運之神在此時看起來並沒有神明的威嚴，祂自嘲道：「所以我們自大了。」

「這事我早就想知道了，憋了差不多有近十年。」

「星墜834年。」

「這些小傢伙大概是想要復活我，所以什麼方法都用了一遍。」

但就算對方是幻影，那也和-圖-書是一位神明的影子，如果不是一千年前和深淵與邪神的戰爭，祂也不可能墜落。

「對於聖賢，我知道的不是很多，倒不如說，整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這個名字，只有少數人知曉他的存在，但自然之父……」

——食人魔居然不吃人，還嘲笑那些吃人的魔獸？

因為對方的話語，喬修亞的表情有些微妙，他乾脆利落的回答了對方的問題，想了想，戰士又補充一句：「現在距離光耀紀元，已經大概有一千多年了，由於中間有一段最少三百年的歷史失落時期，所以具體多長時間沒辦法預估。」

他看上去並不擔心歐格納為此生氣，而蒼老的雙頭巨人的確有著超乎尋常的冷靜心態和智慧，對於喬修亞詢問，祂思考了一會，然後才緩緩說出自己猜測的答案：「或許，他們為我進行了血祭。」

而此時，歐格納的身軀變得虛幻了一些。

——只是一個幻影，不過非常真實，甚至到了能夠以假亂真的地步。

「……至於您的群族……」

「我想要知道……」

「——生命正是為了了解這些，才誕生於世。」

今天他沉默的次數，比以往一個月都要多。

「我早就應該猜到的……寄存了我神性碎片的祭祀之匣都被放在了人類法師的實驗室，你們的身上也沒有半點歐格爾的氣息，證明這並非是你們擊殺我的子民獲得它的。」

從神厄迷霧那碎散的神性中還能重凝意識，這種幸運簡直稱得上奇迹，而實現了這奇迹的絕望與幸運之神似乎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哪怕祂如今只是一個幻影，好奇心也不曾熄滅。

「……可事實就是，沒有任何上一紀元的神明存活，包括人類在內的所有種族，都是重新發展出的文明。」

沉默了一會，喬修亞沉聲回答道，他的表情嚴肅，因為雙頭巨人的話語同樣提醒了他。

歐格納說完這些后，不禁有些奇怪道：「難道你們已經失落了上個紀元的歷史？沒有哪怕是一名神明倖存下來嗎？既和-圖-書然最終是我們得勝，那麼必然會有神明存活，祂們不會讓文明遺忘這傷痛的教訓。」

實驗室中，陷入了沉默，歐格納四處翻看著實驗室中的資料，祂還稍微打量了一下陷入夢境中的七位法師，然後失望的搖了搖頭：「除了一個還不錯外，其他全都不合格，現在的法師的精神都這麼脆弱嗎？放在我的時代，他們說不定還沒看見惡魔就會嚇尿褲子。」

說到這裏，喬修亞皺起眉頭，他一下想不好怎麼措辭，不過由於戰士實在是不會掩蓋，想法實在是太明顯，甚至都寫在了臉上，所以哪怕他還沒開口，歐格納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群族的結局。

而歐格納所說的那幾位神明，也的的確確墜落了，大地之神的遺骸【岩山巨人】，天空主宰者的嘆息【天之狂嵐】，海洋化身的怒吼【環洋海風】……這些神明逝去后的痕迹就位於無疆天界，等到日後大魔潮降臨時，就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不必抑制這慾望，我是已經逝去的存在，亡者不會阻攔生者的道路，只要我知道，我就會為你回答這個問題。」

歐格納的語調平緩，祂看了看自己的身軀，然後用粗獷的聲音道：「這大概就是你口中食人魔之名的由來吧，被血祭殺死的生命怨念纏繞在這匣子上，最終醞釀成了如此的意外，再加上我的神職也有絕望，本身也不是什麼善良的存在。」

「星墜嗎，他們給新的紀元起了這個名字，原來都已經這麼久了……但不管怎麼說，一千年後，文明依然存續，我們成功了。」

「曾經的這個世界是如此的繁榮昌盛，眾多種族和國度攜手探索多元宇宙中的虛空和世界，哪怕是蠢笨如我的同胞，也在和我一樣的雙頭智者領導下擁有了值得誇耀的文明。」

「令你失望了，我死去的時間或許比自然之父逃離的時間要更早，對於戰鬥最後的結局，我也不是很清楚。」

絕望與幸運之神畢竟早已逝去，此時存在的，不過是祂放置於祭祀之匣中的一個神性分和圖書身，因超乎尋常，堪稱奇迹的幸運才得以重現於世，而現在，這短暫的奇迹也走到了盡頭。

「自大的確會毀掉一切榮耀，諸族聯合創造的時空通道鏈接到了深淵，來自太古的邪惡以及虛空中的混沌都因此而襲來，繁榮的世界在一瞬之間危在旦夕。」

歐格爾這個種族相信命運，一切早已註定，而生命所能做的，就是在絕望中尋找屬於自己的幸運，正如祂所做的那樣。

而戰士也沒有遲疑太久，他皺著眉頭，乾脆利落的問道「為什麼許多神明的神職會是相反？他們就不怕精神分裂嗎？」

喬修亞迅速明白，眼前這名已經徹底恢復了意識的絕望與幸運之神，如今仍然只是一個神厄迷霧中的幻影，一個已經墜落的神明刻印中的殘片，那缺失的頭顱或許正是使祂墜落的傷勢。

「千年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沒有在意自己正在一點一點變得虛幻的身形，歐格納低頭看向喬修亞，祂用粗獷而低沉的聲音自顧自地說道：「那座山的對面有著什麼？那片海的對面有著什麼？那顆星辰的對面有著什麼？」

如何成為神明？很正常，任何一個追求力量的人類都會問出這個問題。戰士的問題並沒有出乎歐格爾的意料，祂的心中早有腹稿，就等喬修亞將問題徹底問出。

虛幻的神明彷彿並不是對戰士，而是對自己說道：「探索未知，本來就是我們的存在的理由和動力，哪怕前面有著無盡的混沌阻攔，我們也會舉起文明的火把，在黑暗中前行，漫漫長路，總歸有人能夠走過去。」

「我是荒野中的行者，絕望與幸運的見證，歐格爾的主宰與庇護，人類，你可稱呼我為歐格納。」

對此，喬修亞沉默了。

「令人欣慰，世界退步了，卻走上了一條新的道路。」

聽到這句話，喬修亞不由得皺起眉頭，喃喃自語道：「自然之父並沒有戰鬥到最後，祂在中途就帶著其他精靈前去了另一個世界，聖賢和其他神明究竟是如何戰勝深淵惡魔和混沌邪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