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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夢芸笑嘻嘻地走過來，看了他一眼：「你還真會挑位子呢，想跟我離得近點兒，也不用這樣呀，再說了，我也不能坐你腿上吃呀！」

杜江看她的樣子，又好氣又好像很是無奈，只好說道：「我喝了，那你還喝不喝了？」

「哦，就為這個呀！」程夢芸滿不在乎地說，不過心裏有一點兒隱隱的失望：「你就不會說是想我了，順便問問錢的事兒？」

程夢芸撇了撇嘴：「傻了吧，石頭人！」

杜江的話在程夢芸聽起來，有些似懂非懂。

而這個月，這六千塊又飛回來了？

「早傳開了，好多人說要辭職呢，也有其他廠家過來挖人的！」程夢芸看著面前的全家桶，突然沒了食慾。看著一臉愁容的杜江，不禁伸手推了他一把：「我知道公司可能發不出來工資，所以把錢給你打回去了！」

於是，一個人揉著頭，一個人揉著肩。

程夢芸在桌子下面突然伸出一隻腳，踩在杜江的腳上，杜江痛得忍不住喊了一嗓子，於是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杜江沒有說話。他不想說是因為家庭環境，成長背景，收入水平。因為那樣會讓人覺得他很自卑，但是除了這個原因，他又想不出別的，也不想編一堆無聊的理由來騙她，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你不會是在家裡有個童養媳或者娃娃親吧？」她陷入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中，突然驚恐地望著杜江：「你不會在家裡都有了一個七八歲的兒子了吧？」

杜江不再理她，轉過身繼續往車站走，因為剛剛請她吃飯超支了，所以他決定要做公共汽車回去。

杜江掛了電話，感覺如在夢裡，到了現在，就算他真是程夢芸口中的石頭人，他也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應該是有點喜歡自己的。

杜江心中一熱，這個女孩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樣大大咧咧，原來也會關於體貼別人，他搖了搖頭：「許總從朋友那兒借了20萬，發工資應該沒問題，而且她一直在想辦法，我覺得這個困難能過去，所以這錢還是得還給你！」

她一邊說，一邊低著頭數路上的磚，她希望自己能在十米之內說服他。

杜江撓了撓頭：「剛才那小朋友呢？」

杜和-圖-書江從來沒有看過女孩子這樣吃肯德基的，他想起自己有一次跟許卓妍吃KFC的時候，同樣是吃原味雞，許卓妍是用一張餐巾紙墊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樣子很幽雅，也很好看。而程夢芸的吃相，分明讓他想起了電影《甲方乙方》裏面那個把一村子的雞都給吃光了的富商。

杜江在來之前，很認真地想了這個問題，所以他搖了搖頭。程夢芸臉上立即一派燦爛。

杜江點了點頭。

她說：「石頭人，你真傻！我們家條件好，我們家有錢，那是我們家的事情，又不是我有錢。我是月月光，吃了這頓沒下頓的人。再說了，你要是擔心別人說你靠女人，我就跟我們家人做一個公證去，我們家的財產以後都給我弟，我一分不要，再不放心，咱們還可以做婚前財產公證。而且，我媽可是出了名的『只進不出』，她絕不會讓你占她半毛錢便宜的。再者說，我爸重男輕女，53歲才有了我弟，你放心，你就是想分他的錢，都沒門兒！」

杜江有些困惑了，他看著KFC里形形色|色的眾生百態，想起曾經有人說過，大多數的現代人第一次約會，或者相親、表白，都會選擇在肯德基或麥當勞這樣的地點，因為它不像咖啡館或者酒店那樣因為高雅清幽而讓人局促，也不像路邊的小吃店、小飯館那樣因為簡陋而顯得有些隨意。

「什麼？」杜江不是沒聽清，但是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亂鬨哄的KFC里，杜江只找到一個垃圾筒附近的單人座位，看見程夢芸進來，立即招了招手。

當杜江從長長的隊尾排到櫃檯前，要齊了東西，抱著托盤走回來的時候，那個桌上只剩下了程夢芸一個人。

程夢芸看了一眼旁邊那個正在忙著擦身上濺到的可樂的女孩兒：「切，誰讓她笑點那麼低？不關我的事！」轉眼間掃了一圈，臉上立即又露出那副狐狸般的笑容，走到一個四人桌前，那桌上只有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獨自啃著漢堡包。

對於她的信口開河，杜江彷彿已經漸漸習慣了，他沉吟了半晌：「那錢，怎麼又給我打回來了？」

程夢芸立即拉長了臉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又沒病，健康著呢，進公司之前不是都讓我們體檢了嗎？你忘了！」

「對了，你還沒說今天找我幹嘛？」程夢芸又換了一個玉米棒，依舊是像小狗熊一樣啃著，她說：「不會是真的想我了吧？」

「小聲點、你小聲點兒！」杜江敲了敲桌子，心中暗暗叫苦，跟她在一起，想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程夢芸笑了，走過去，抱著他的頭，在他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

「哦，那就好，那就好！」程夢芸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臟：「你早說呀，我心臟不好，雖然嚇死人不償命，可是你也不要這麼狠，看不上我，就想害死我，眼不見為凈！」

「兩個人！」小男孩看著這個漂亮姐姐也咧開了嘴：「我媽去噓噓了！」

這樣的表白，在意料之外又彷彿在意料之中。

「好好好！」程夢芸走過去，拉著杜江的胳膊，一副粘人的小女人作態：「我不胡說了，那你要好好跟我說，說清楚，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理由成立，我就放人，要不我就纏死你，至死不渝！」

程夢芸笑了：「算你有良心，沒關係你喝吧，我消滅這個！」她拿起兩隻捲筒，一邊咬了一口。

杜江有些意外，她真的是關心自己，他搖了搖頭。

然而話還沒說完，她毫無防備地一頭撞在一堵牆上。

語氣中有一絲埋怨，但是卻透著親切和關心。

杜江真的很想拿寬膠帶把她的嘴封上，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瞎說什麼呢？電視劇看多了吧你？」

人牆，因為走在前面的杜江突然停下了步子。

精緻的妝容，一頭原本亂蓬蓬染著顏色的捲髮此刻正乖乖的盤在腦後，一身紫色的制服，身上還別著工卡，本來化妝品導購的工作服就是所有行業里最漂亮的，而穿在原本青春逼人、玲瓏體態的程夢芸身上就更顯得那麼風采出眾。

杜江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又看了一眼程夢芸：「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回去了！」

一邊跟著他一邊大聲地說著。

旁邊立即有人噴出了嘴裏的可樂，杜江皺著眉頭：「正好飯點兒，人多，你說話注意點，別這麼口無遮攔的好不好？」

杜江沒和_圖_書話了，而程夢芸彷彿興緻才剛剛開始，繼續絮叨：「後來跟你要6000，是逗逗你，沒想到你真實成，傻傻的把銀行卡和身份證都給我了，我當時就覺得你這人挺可愛的。可是後來我又一想，往往奸詐的人都是貌似忠厚的，萬一你前一分鐘把身份證和工資卡給我了，后一分鐘去辦個掛失，我不是照樣什麼都沒得到嗎？」

在這種場所，本來就是一家人或者是戀人吃東西聊天的地方，既輕鬆又親切，可以讓彼此在最自然的狀態上貼近。

「公司出事了吧！」程夢芸好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程夢芸點了點頭：「我特喜歡何建國，我覺得你們倆有點兒像，嘻嘻！」

杜江嘆了口氣，心想陪你吃一頓午飯，我又得吃幾天方便麵了。

「你不會以為我把他賣了吧？」程夢芸瞪著他：「告訴你，她媽回來了，順便聊了兩句，給她推薦了咱們水漾，告訴她現在有贈品，她衝進去血拚了！」

而程夢芸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著。

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路人聽。

程夢芸轉過身，衝著杜江做了一個鬼臉：「去買吧，我要一個全家桶，要一杯可樂不加冰，再要兩個捲筒！」

「我怎麼可能那麼做？」杜江剛低聲辯駁了一下，立即又讓程夢芸給拍回去了：「討厭，我還沒說完呢，所以我就拿著你的卡，連著在月底取了兩個月，真的取出了6000塊錢！」程夢芸不可抑制地哈哈大笑，笑得花枝亂顫，讓眾人側目。

杜江神情稍緩：「我記得裏面有一句經典的台詞，小西她媽說，不管多麼炙熱的愛情也經受不住長期的榨取與消耗。還有梅婷演的那個角色，她說的，『我不希望自己做別人的紅蠟燭，為別人犧牲，也不願意讓別人做我的紅蠟燭，為我奉獻』，這就是我拒絕你的願因！」

杜江笑了，拿起面前的紅茶喝了一口，很燙，想要吐出來，但是當著程夢芸，他又不好意思，於是硬生生地苦著臉，咽了下去。

相視中，初是敵視，隨即一陣爽快的笑聲，響徹四周。

「啊？」杜江咧著嘴，在他的意識里銷售好像不是這樣做的，然而又似乎覺得她做得對，隨時隨地要https://m.hetubook.com.com有銷售的意識，這是書里說的。只是怎麼琢磨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杜江瞪了她一眼：「你能做顧小西嗎？」

這個念頭一起，杜江彷彿如臨深淵，惴惴不安，惶惶挨了半日，才打了一輛車來到世貿中心。

杜江騰地一下站起身：「你再胡說，我走了！」

「嘛呀，秀色可餐呀，我吃雞，你看我？我虧了！」程夢芸抗議著。

看著她臉上那種茫然，杜江有些不忍心，於是他又說：「你看過《新結婚時代》沒有？」

杜江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拎起程夢芸，仔細看著她裸|露在制服外面的手臂和腿：「沒事吧？有沒有跌傷？你跑什麼呀？喊我一聲不就行了？」

「不合適？哪兒不合適？」她愣愣地喊了起來。

程夢芸走過去、彎下腰，湊在小男孩身邊，笑嘻嘻地說：「小弟弟，你幾個人呀？」那語氣嗲的讓杜江直起雞皮疙瘩。

杜江神遊的時候，又被程夢芸踢了一腳，她有些忐忑地看著他：「你不喜歡我？」

看到他默許的目光，程夢芸笑了，衝上去，又在他的臉上留了一個香吻。而杜江也終於第一次伸出手臂擁抱了一個女孩兒。

只是杜江接下來一句話，徹底惹毛了她。

一頭霧水，他想都沒想就撥通了她的電話。

「真的？」程夢芸歡呼一聲：「石頭人，你終於開竅了，這樣，你過來請我吃KFC吧，知道你窮，我就陪你湊合一頓吧！」

程夢芸一怔。

杜江說：「可是我們不合適。」

前兩個月，每個月的工資都被划走了三千，連著兩個月，六千塊，讓自己心痛不已的六千塊。還給了程夢芸去修她丰台小跑的前風擋。

程夢芸立即把自己面前的可樂推到他面前：「燙著了？喝一口可樂，含著，別咽，這叫低溫冷卻法，一會兒就不疼了！」

羅湖大廈樓下工行ATM取款機前，是一臉詫異的杜江，怎麼可能？自己卡上怎麼突然多了六千塊錢？這太不可思議了。

杜江如被電擊一般，怔立當場。

把吃的放在桌上，杜江納悶地問：「人呢？」

程夢芸掏出濕紙巾遞給杜江：「擦擦！」然後自己認真地把十個手指頭一一擦了一遍，在全家桶里翻出一塊原味和*圖*書吮指雞，自顧自地啃了起來。

「終於想起給我打電話了，把我扔在世貿就不管了，也不關心一下新員工，有你這麼當領導的嗎，領導的字面含義就是要指導評介下屬工作，你躲著我幹嘛？」程夢芸接通電話以後一上來，就是連珠炮般的一長串的抱怨。

「哦！」程夢芸掐了一把小男孩的臉蛋：「姐姐沒有位子，可不可以讓姐姐坐你對面，一會姐姐送給你一個捲筒，好不好？」

小男孩點了點頭：「好啊！」

程夢芸拿起可樂，掀開上面的蓋子，看了一眼，確實沒有加冰，這才把吸管放進去，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然後才說：「讓我給打發了！」

「我……」杜江思索片刻、索性挑明了說：「我雖然不是什麼大男子主義，也沒有多大的雄心壯志，一定要拼出一個什麼樣的局面來，但是我也想腳踏實地的做出自己的成績，用自己的努力去一點兒一點兒實現自己的願望，對於生活和自己的另一半兒，我沒有太大的奢望，只是覺得她應該善良，跟我條件差不多就可以了，你很好，你好的超過了我的期望，所以，我不敢接受。」

杜江伸出手在臉上被她親過的地方用力擦著，而程夢芸大笑：「傻子，熱吻不留痕，我用的唇彩沒有印兒，笨！」

「好了」程夢芸止了笑：「這兩個月和這6000塊讓我知道，你是一個老實人，也湊合算一個好人，所以我對你特感興趣，也可以說就是喜歡上你了！」

程夢芸一臉的不高興，嘟著嘴：「你幹嘛跟我算那麼清楚？你真以為我上次是想扼你那6000塊錢，不是，石頭人。我告訴你吧，我先開始是很生氣，非常生氣，我特想知道是誰這麼無聊，不好好走路亂踢石子，幸好打中的是車，要是本姑娘的臉呢？你是養我一輩子還是送我去日本整容？」

程夢芸沒說話，默默地走出KFC，一個人走向世貿中心，她邊走邊想著杜江的話，突然，她猛地轉過身，衝著那個相背而行的身影，跑了過去。任由自己的身體撞到他的身上，抱著他一起摔到地上。

倒把杜江想要問的話給生生憋了回去，她說得也對，於是他改了主意：「你今天上什麼班？我過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