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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恪笑了起來，他的確是不知道。

「你的卡，」程懌說，「你把你玩沙畫賺的第一筆錢存在這張卡里，給了媽，還記得嗎？」

「給錢，或者打我一頓。」程恪說，「開車吧。」

程懌的車開走了，程恪靠到椅背上，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腦子亂得有些發脹。

程恪皺了皺眉。

「滾。」程恪說。

大概是新請的保鏢吧，以防再被江予奪踩一腳。

這似乎是程恪有記憶以來，程懌第一次在跟他說話的時候沒有叫他哥。

「去店裡幹嘛？」程懌的語氣變得有些硬。

「那用得著猜嗎！看那架式就得是他啊，他要不是老闆，怎麼可能這會兒突然跑過來，」陳慶說，「肯定是收到消息過來的。」

「嗯。」江予奪繞過去上了車。

大斌在程懌走到車頭的時候過去攔在了他面前。

許丁沒再多說別的，過了一會兒把一個地址發了過來。

「程老闆。」服務員馬上跟程恪打了個招呼。

「程懌可能會過來，」回到車上之後程恪說了一句，「劉天成估計是想讓我等他。」

程恪猜到了程懌肯定會自己來買下那個店，幫任性的廢物哥哥收拾爛攤子，真是操碎了心。

「下車，」陳慶一揮手下了車，「穩著點兒，別惹事。」

「別啊，咱們都多久沒見面了，」劉天成跟著他，「怎麼也得好好聊聊啊，我都讓人訂好桌了。」

程恪愣了愣，轉頭看著他。

只是不知道大斌那兩個是怎麼想的。

「有時間嗎？」程懌的聲音傳了過來。

江予奪回頭看了一眼站在後面的陳慶他們幾個，轉過頭咬了咬嘴唇，然後低頭吻在了他嘴上。

程恪想要扳開他的手，但沒有成功，正想使勁的時候，一把刀從程懌的脖子後面繞了過來，輕輕頂在了他咽喉上。

「那個店，我買回來，」程懌說，「你開個價吧。」

「哎，坐會兒再走，」劉天成攔住了他，「我知道你跟小懌那兒放了狠話，沒必要知道嗎！你以後還真不回家了啊！」

「嗯, 我沒想到他會去查你，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反正就炸了，你的事兒輪不著他來管。」程恪拿過手機，給許丁發了條消息。

「我記得車牌。」江予奪說。

「你是個廢物，程恪你是個廢物，你註定這輩子都會讓爸失望，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讓他滿意，」程懌咬著牙，「所以請你消失，請你這輩子都不要再出現！」

「你平時不是挺冷靜的么，還總怕我衝動給人打出個好歹，」wｗｗ.ｈeｔｕbｏｏｋ•com•ｃom江予奪皺皺眉, 「昨天怎麼那樣。」

「有道理。」大斌點頭。

陳慶嘆了口氣：「有道理個屁，就你小子最會說話了。」

「進去吧，」程恪轉身往巷子里走，「劉老闆。」

程恪沒說話。

-程懌要買你那個店，讓我到場

「他過來幹嘛？」江予奪發動了車子。

程懌猛地停住了。

程恪看了他一眼：「桌子不幹凈。」

開著車的江予奪轉臉瞅了他一眼：「程懌嗎？」

「三哥。」程恪回過神來，叫了江予奪一聲。

劉天成表情有些尷尬，皺了皺眉。

劉天成的車幾乎跟他們同時到達。

「放開他。」江予奪說。

「我不想再聽見你的名字！」程懌的聲音一點點提高，「我不想再在這個家裡看到你的痕迹！我不想再在我努力做好一切的時候！爸心裏永遠在想如果是程恪會怎麼做！你聽懂了嗎！」

程恪輕輕嘆了口氣。

「那就接著裝不知道吧。」江予奪打斷了他。

「我說不賣給你了么？」程恪說。

「我也是瞎猜的。」大斌笑著說。

「我怎麼知道，我跟小恪多久沒見了都，」劉天成認出了江予奪，「喲，這不是上回見過面的……」

程恪看了一眼後座的人，還是大斌和出獄臉，陳慶還是很謹慎的，這事就控制在這倆人範圍之內，如果有什麼事兒傳出去了，找源頭也容易。

「……現在？」江予奪愣了。

許丁發了語音過來：「我就不去了，我不摻和你們家的事兒，再說我要去了，就成了你認定他會坑你，要防他，面兒上不好看。」

說實話，看到這樣情緒外露絲毫沒有掩飾的程懌，程恪有些意外，他知道程懌想趕走他，但他既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也沒想到程懌對這一點會如此迫切。

「一百萬，」程懌說，「你別以為能從我這兒訛到多少錢。」

「看看賬，」程恪說，「再看看店，馬上要盤出去了，好歹看一眼是什麼樣的。」

那邊劉天成也下了車，轉頭看到他的時候，臉上頓時堆出了笑容：「小恪！好久不見！」

實景地圖打開了，他在屏幕上一點點戳著往前，這片兒他從來沒有去過，是新區，這兩年發展得挺猛。

這個店的確是挺不錯，有點兒曲徑通幽的意思，私密性很好，看著格調也高，裝修下了很大的工夫。

「小恪，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劉天成嘆了口氣，「你跟小懌有誤會，我們這幫朋友……」

-和*圖*書為什麼得你到場？

他當然記得，他還記得老爸當時在一邊不屑而又失望的表情。

「不是去砸場子么，」陳慶看了程恪一眼，「總得開輛過得去的車。」

「店在什麼地方？」陳慶問。

「成交。」程恪掛掉了電話。

車到店門口停下時，程恪就知道老闆是誰了。

程恪抬眼看著他。

從昨天到現在，他和江予奪都沒有正面說起過這個話題，他想讓江予奪自己說，但江予奪似乎並不打算再提了。

程恪把車窗放下來，接過了卡，隨手放到了手套箱里。「要不要再給爸打個電話，」程懌唇邊帶著冷笑，「告訴他我沒有開放性骨折，只是骨裂？」

「那還去店裡嗎？」江予奪問，「你說賣，他說買，錢打給你就完事了，本來就扯蛋的事兒，這賬也沒得什麼查的吧，都不知道老闆是誰。」

江予奪收了刀，盯著他。

「買不起，」陳慶轉身拉開了後門，「恪哥你坐前頭吧，三哥開車。」

程恪沒有說話。

「我……」劉天成的臉色有些不好看。

程恪沖他示意了一下，大斌讓開了，程懌走了過來，手往車窗上一拍：「你的錢。」

「我希望你從來就沒有出生過！」程懌對著他吼著，發紅的眼睛里閃著細小的光，「我最不想要的就是哥哥！」

「拿好錢，」程懌退開了兩步，「記著你自己說的話，也記著我說的話。」

司機和另一個程恪沒見過的人護在他左右。

「本來想找輛更好點兒的，但是我熟的那幾輛就這個在店裡。」陳慶說。

「老闆就是剛那個劉吧，」大斌說，「慶哥。」

車開出去沒多遠，還沒開出小路，前面路口轉出來一輛車，接著就掉轉車頭停在了他們前面的路邊。

「昨天怎麼那樣。」江予奪又說了一遍。

程懌的這些話，讓他有些吃驚。

陳慶開著車到了包子鋪門口，是輛奧迪A8，江予奪和程恪出去的時候，他從車上跳了下來：「三哥。」

「就猜到會是他，」江予奪嘖了一聲，「你打算多少錢賣給他？」

「你幹什麼！你想幹什麼！」程懌的司機和保鏢沖了過來，但沒敢靠近。

程恪能感覺陳慶對他有些看法，但車裡還坐著江予奪的小兄弟，他還是給足了程恪面子。

「你要賣給誰？」江予奪問。

「現在，下一秒。」程恪說。

「嗯，說吧。」程恪說。

「就這兒了，」程恪往那個方向點了點，地圖拉近，能看到從窄窄的巷子進去，實景照m•hｅｔｕboｏｋ•cｏｍ•ｃoｍ片是夏天的時候拍的，盡頭滿眼的綠色，看上去面積不小，「挺大的一個店。」

「親我一下。」程恪說。

「帶人幹嘛？」程恪問。

「這位是程老闆，」劉天成打斷了服務員的話，「程總的哥哥。」

「什麼意思。」程懌問。

「哎喲我操！」陳慶喊了一聲，跟大斌那倆一塊兒背過身去。

「該說到做到的，我都會說到做到。」程恪看著他。

「不可能，」程恪笑了，「他會做得很完美。」

程恪眯縫了一下眼睛，程懌這句話戳得他有些難受。

前面的車門打開，程懌下了車，腳上打著石膏，司機下車遞給他一根拐杖，程懌一揚手把拐杖擋到了一邊，然後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

「嗯。」江予奪應了一聲，還是趴著。

大斌笑著沒出聲。

程恪想說他沒少坑我，但猶豫了一下沒有說出口。

江予奪趴到桌上，把手伸過來，在程恪右手的石膏上輕輕敲著。

「不想怎麼樣，」程恪說，「誰都知道你送了我這麼個店，我總不能連這店什麼樣都不知道吧……」

「行了我走了。」程恪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看到劉天成，會讓他想起太多以前的事兒，那些每天跟他吃喝玩樂看上去關係很鐵的朋友，會讓他再一次體會到自己從前活得有多沒勁。

程懌的情緒有些激動，這是很少見的情況，也許是老爸知道了這個店的事，跟他說了什麼。

這個時間店裡人不多，服務員迎上來看到是劉天成的時候，馬上彎了彎腰：「劉……」

-你找我？

「那得開一陣兒了。」陳慶說。

-你估計不知道店在哪

「……哦？哦！」陳慶愣了愣，愣完之後又非常沒有面子地瞪著大斌，「就你最聰明。」

「你看著開就行，也不是外人，」程恪說，「你要我開價，就還得等。」

「是，」江予奪說，「我殺人不用償命。」

「這他媽是開放性骨折？」江予奪說。

「密碼沒有動，」程懌把卡遞進了窗戶里，「沒有人記得密碼。」

「說我……」江予奪猶豫了一下沒說下去, 「嗎。」

「那邊坐坐？」劉天成指了指右邊的一條石子小路，「那邊比較……」

程懌這話說得一字一句，聲音冷得發硬，盯著他的眼神里滿滿的全是憤恨。

劉天成頓了兩秒才跟了上來：「小恪，你看，這店你一直也沒管，總得有個自己人打理著，所以……其實吧，你要不想做這個店，你早跟我說就行，我直接幫你盤出去就可ｈｔtｐs://www•ｈetｕｂｏok•cｏｍ•cｏm以了。」

「謝謝。」程恪下了車。

程恪覺得那人應該不是保鏢，反應比江予奪慢了太多。

大斌轉過頭。

程恪看到了他按在車窗上的一張銀行卡，笑了笑：「我的錢，你的卡？」

「怎麼弄的你不知道？」江予奪走了過來。

「你看看那個店嗎？」程恪點開了地圖，輸入了街道地址，「地圖上應該能看到。」

「你沒事兒吧？」江予奪拉開了車門，探了半個身子進來。

「笑什麼？」江予奪趴在桌上問。

「爸的想法沒有人知道，」程恪說，「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你還以為你真是個老大？」程懌的狀態瞬間恢復，眼神里的那些情緒全都消失了，他笑了笑，「我沒鬆開他，你還殺人么？」

「不知道, 」江予奪說, 「程懌都開放性骨折了，萬一咽不下這口氣弄點兒什麼事兒出來呢, 帶幾個人安全。」

「有你跟著就夠了, 誰敢動手，一個一個開放性骨折。」程恪笑笑。

-沒別的事了吧？

「我想得一點兒也不多！」程懌嗓子都有些啞了，「我能感覺得到！這麼多年了我能感覺得到！我每天都能感覺得到！」

「新區。」江予奪調了一下座椅，把車開了出去。

「不坐了，」程恪往裡走，打算轉一圈就離開，「我隨便看看就走了，還有事兒。」

「你們這幫朋友，」程恪看著他，「哪個夠意思了？」

-我會讓他自己開價的

劉天成快步走了過來，看到他手上的石膏立馬皺起了眉頭：「怎麼弄的這是！」

這張卡老媽收下了，而且一直留著，程恪不知道程懌是怎麼拿到的，但他不想問，程懌用這張卡給他錢，無非就是要刺|激他一下，提醒他在很多很多年以前，老爸就已經對他失望了。

「怎麼，堵咱們了？」陳慶在後頭問。

「不知道要幹什麼，」江予奪打開車門，「程恪你別下來。」

程懌看著程恪：「怎麼，你現在就是這麼談生意的？」

「嗯。」程恪點了點頭，「談妥了。」

「先看看，陳慶不是還沒到么。」程恪說。

「我騰不開手, 」江予奪看著他, 「我得拉著你, 帶著石膏還能打人，我一個人都怕拉不住。」

吃完「早點」, 江予奪給陳慶打了個電話, 因為要去「查賬」，他讓陳慶開個車過來, 再帶倆人。

「給你十塊呢。」江予奪說。

-說是生意上的事你不懂，讓我幫你

程恪坐在副駕沒動，把車窗放下來了一半。

「昨天怎ｗwｗ•ｈｅt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麼……」江予奪打算繼續重複的時候, 程恪打斷了他的話。

程懌愣了愣。

車快到地方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是個座機號，有點兒眼熟，接起來聽到程懌的聲音時，他才想起來，這是程懌辦公室的號碼。

程懌那邊沒了聲音，過了好半天才又開口：「程恪，你想怎麼樣？」

「他說你了，」程恪咬了咬嘴唇, 「我一下就炸了，控制不住。」

「我說了我買！」程懌提高了聲音。

「你不要跟我放屁！」程懌扳著車窗湊近他，壓低聲音吼了一聲，「我要你消失！我要你不再出現在爸面前！」

「不用給我回復了，」程懌看著他，「我希望你說到做到，從此以後，你跟這個家，不再有任何關係，也不要再有任何聯繫，說到做到。」

這條街兩邊的店看上去都很不錯，綠化也不錯，路邊一條窄巷的巷口掛著一個木牌子，寫著兩個字，午後。

「讓他開價吧，」程恪說，「我也沒想弄他的錢，只是想讓他知道我不忍著他了。」

-沒了，另外我就想提醒你一下，別咬太狠了，以後能少點麻煩

程恪沒說話，江予奪過來把劉天成的胳膊往旁邊扒拉了一下：「讓開。」

程懌停了兩秒，鬆開了程恪的衣領。

「我十分鐘之後到店裡。」程恪說。

程恪伸手準備打開車門時候，陳慶過來把門幫他打開了，面子給得相當足。

「你一會兒不就要過去了嗎？」江予奪坐到了他旁邊，往他手機屏幕上看著。

許丁的消息回了過來。

程恪沒說話。

「幹嘛？」江予奪看著他。

沒等程恪開口，江予奪已經皺著眉踩下了剎車：「程懌的車。」

「是查賬，」江予奪嘆了口，「砸他媽誰家的場子啊，砸完了你買嗎？」

不過對於陳慶來說，應該就是防著「男朋友」這個事兒，精神病對於他來說，就是口不擇言的罵人。

「不說要看看老闆是誰嗎？」陳慶說，「這也沒看啊。」

程懌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抓得非常緊，程恪猛地感覺有些喘不上氣來。

「謝謝啊。」程恪說。

「放開他。」江予奪說。

程恪看著他有些發紅的眼圈，還是沒有說話。

-你要到場嗎

「程懌要買。」程恪說。

「一會兒我查了給你回復，」程恪說，「你好好養傷吧。」

「去，」程恪說，「我就是要看看老闆是誰。」

「不了，打包給我帶走吧。」程恪說。

「嗯。」江予奪應了一聲。

江予奪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你知道的，我有精神病。」